高雄港外,船队扬帆起航,渐行渐远,直到帆影消失在天际,杨太后才移驾回宫,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自此以后,杨太后被剥夺了抚养皇帝的权力,打入冷宫软禁起来,皇帝赵昺的教育和成长由大臣们负责。
宋朝的海外贸易非常发达,海船造的颇大,这五十艘船上满载着粮食饮水武器弹药,还装备着党爱国制造的六分仪和罗盘,绝对算得上世界上一支举足轻重的水师了,而公元十一世纪的地球,大航海时代还没开始,澳大利亚、南北美洲都未被欧洲殖民者发现,无穷无尽的领土和宝藏等着他们去征服和攫取,只要他们愿意。
但穿越者们并没有取代哥伦布、麦哲伦的雄心壮志,他们依然心怀故国,把精力放在如何回到基准时空上,因此船队离开高雄后一路向南,穿过巴士海峡,就是菲律宾的吕宋岛,现在这个地方叫做麻逸,还是一片未开化的土地。
数日后,船队抵达麻逸,在吕宋岛的东部,天然的优良港湾内下锚停泊,登陆建立基地,第一个登上陆地的是刘汉东,他手持一面大宋旗帜,将旗杆插在海滩上大声宣布:“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大宋的领土了。”
大宋虽然已经被蒙古人逐出中原,但依然是汉家正统,穿越者们没有建国的野望,依然以宋人自居,对此大家并无异议。
麻逸当地土著民族尚处于野蛮状态,无力与殖民者抗衡,只好任由他们在海边伐树烧砖,建造房屋和城堡,慢慢扎下根来。
这一批新移民人数只有一千五百,男性占了绝大多数,女性只有屈指可数的三十八人,其中番人妇女就占了三十人,关璐、甄悦以及绿竹等宫女是第二大女性阵营,剩下的寥寥几人是海盗们的老婆,男多女少带来一个严峻的问题,移民难以高效的繁衍后代,扩充人口。
当然办法是有的,最简单的就是和麻逸当地土著通婚,但东南亚人种矮小黑瘦,生出来的混血也不会好看,实在是勉为其难。
一座城堡迅速在海边落成,党爱国命名此处为新汴京,他是一名优秀的穿越者,拥有海量的古代生活知识,不管到任何朝代都能迅速改善生活条件,正所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这一点都不带吹牛的,党爱国可是历史系教授,他通读四书五经,能背诵历史上有名的诗词歌赋,能默写各个朝代科举考试中头名状元的殿试文章,更写的一笔精美的蝇头小楷;他会造水泥、会炼钢冶铁,会建造欧式的三桅船,会烧制玻璃,也会制造蒸汽机和铁甲舰,假以时日,他能征服地球。
可是现在的他,却陷于相思之苦。
人是会随着环境改变心境的,基准时空的党爱国是个钻石王老五,身边从不缺女人,他也很少对谁动感情,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睡杨太后的初衷也不太纯洁,只是想满足自己心底小小龌龊的想法,睡一个身份尊崇的女人而已,流亡朝廷年轻貌美的太后就是最好的选择,起初他认为自己不会动情,离开高雄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会很快走出来,但事实却是只要闲下来,脑海中就会出现杨太后的身影。
杨太后,闺名杨婉怡,是宋度宗的妃子,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寡妇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连余生的幸福都要搭进去,这是何等的悲哀,党爱国觉得自己没用,会炼钢会烧砖会造蒸汽机又如何,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
流求,高雄府,右丞相文天祥在砖窑港口视察,砖窑的排烟孔被炉灰堵住,一炉十万块砖全都报废了,这是党爱国离开的后遗症,虽然他毫无保留的传授技能,那些工匠们也学会了怎么操作,工却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不出事儿则罢,一出事儿就摆不平。
烧砖的问题还可以解决,大不了放弃红砖,继续烧青砖青瓦即可,但是军器所的工作出不得半点差错,尤其是火炮的生产,那是大宋复国的杀手锏,党爱国走后,军器所的各项工作也陷入半停顿状态,炼出来的钢质量不好,下游的生产全部受到影响。
这时候文天祥才意识到党爱国的重要性,他不禁哀叹:“天不助我大宋啊。”
淅淅沥沥的冬雨飘落,流求的冬天也是寒冷的,凄风冷雨中,文天祥摆驾国子监,书声琅琅,这儿恢复了圣贤书的教学工作,什么数学格物统统不再学。
文天祥站在校舍外听了一会儿学生背诵百家姓,忽然若有所思,如果说国子监能培养出替代党爱国的人才来,岂不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那些数学格物的教材有大用场啊,他赶紧找到国子监祭酒,问他八仙编纂的教材在哪里。
“全部送去填炉膛了。”祭酒大人鄙夷道,他是正儿八经老学究,朱熹的传人,对歪理邪说最为反感和憎恨。
文天祥急忙来到国子监的厨房,从炉灶下面翻出一些残卷,不禁痛心疾首,可废除数学格物的命令是自己下达的,只好打掉牙齿合着血往肚里咽。
从国子监出来,文丞相的车驾又去了高雄港,党爱国制定的工业品换粮食的计划还在进行,从占城贩运来的廉价大米养活了高雄三十万人口,城外的庄稼地里种植的也是高产的占城稻,随着耕地的增加,再过几年就能自给自足了。
海上起雾了,彤云密布,文天祥收回思绪,看着港内一艘奇形怪状的三桅船,这是党爱国设计建造的战船,还没正式完工,虽然有图纸,但没人能照着施工,这艘战船如果舾装完毕的话,能装三百门火炮,将会是海上的巨无霸。
文天祥好言抚慰工匠们,让他们尽力想办法把战船造好,献计献策者有重赏,但是看工匠们的愁眉苦脸,怕是千金之下也难见效。
海风将水手们肆无忌惮的嬉笑怒骂声传来过来,坐在轿子里的文天祥侧耳倾听,听到他们在说八仙去了麻逸,并在麻逸打着大宋的旗号开荒屯垦,开枝散叶。
“如果不是秽乱宫闱,他们倒也算得上是忠臣良将。”文天祥想道,可是和太后私通实在是大忌,通融不得。
文天祥正要回府,忽然听到轿夫的惊呼:“大人,海上有船!”
海上有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高雄港每天不得有上百艘的海船入港,文天祥脸一沉,掀开轿帘正要呵斥,手却僵住了。
雾气笼罩的海面上,天的尽头,有一片桅杆和风帆的影子自西向东而来。
莫不是八仙回来了?文天祥隐隐竟有些欣慰,可是疑窦又起,如果是从麻逸来,应该是来自南方而非西方。
他拿出来千里镜,这也是党爱国的发明,一种用天然水晶磨制的单筒望远镜,能看到极远地方的情形,海战中最为有用。
镜头中,桅杆如林,旗帜猎猎飘扬,赫然是一个“元”字。
海雾散去,阳光灿烂,海平线上一支极其庞大的舰队显出真身,这些战船的造型非常奇特,船头绘制着狰狞的兽头,船体上覆盖着乌黑的铁甲,船舷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炮孔。
“不对,蒲家没有这种形制的战船。”文天祥震惊而纳闷,一年之内,元朝不可能建造起如此庞大的舰队,而这些战船的样式也不同于他记忆中的任何海船,倒是和党爱国设计的三桅船有些类似之处。
不知不觉间,元军水师就瞒过了闽粤之地的眼线,突破了澎湖的防线,直抵高雄港外。
钟声回荡在高雄港内外,宋军战船仓促迎敌,双方在港外近海展开一场激烈的海战。
水师大元帅张世杰仓促赶来,与文天祥一起观战,他自信满满道:“丞相不必惊慌,我军有神兵利器在手,鞑子船再多也没用。”
宋军战船普遍装备了舰载火炮,这种炮比陆炮的炮管更长,吨位更大,为了保证射程,没有采取子母炮的形式,而是标准型的前膛炮,发射药是装在丝绸包里的额定装药,根据射程远近选择装药量,炮弹也有实心弹、开花弹和链弹等种类,后者是海战专用炮弹,为两枚铁球用铁链子链接起来,发射出膛后快速甩动,对于木质船体的破坏性极强。
有此犀利火器,张世杰自然信心满满,他冷笑着举起千里镜,希望看到儿郎们用火炮将元军战船砸个稀巴烂,但是看到的却是元军战船上也伸出了火炮。
两军对轰起来,海面上升腾起高高的水柱,那是落空的炮弹溅起的水花,偶尔有船只中弹,木屑横飞,死伤一片,这场战斗有别于以往任何一次海战,主角不再是弓弩箭矢,而是火药和炮弹,战争的伤亡率和血腥程度直接上升。
“蒙古人啥时候也有火炮了?”张世杰放下千里镜,震惊而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