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沈公千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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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政举措
    闽台海防
    闽台地处东南沿海,早在三万年前,就有“左镇人”经福建迁徙到台湾。wщw.㈦㈨ⅹs.com。
    两岸隔海峡相望,地缘相近,血缘相关,习俗相同,语言相通,现有80%台湾人祖籍福建。
    闽台关系重要性,明末顾炎武已有论述:
    “议者谓:澎湖为漳、泉之门户,而北港(即台湾)即澎湖之唇齿,失北港则唇亡齿寒,不特澎湖可虑,漳、泉亦可忧也”。
    福建海防建设虽自宋代始,但至明一代才较为完备。
    海岸防御系统包括卫所、巡检司和水寨。
    海上防御以船为主,如洪武五年(1372年),浙闽诸卫一次就造海舟660艘,用以备倭。
    清代福建海防建设进一步增强,布局尤为繁密。
    滨海的福宁、福州、兴化、泉州、漳州五府防务各有侧重之处。
    福建水师额设27700余人,“分三十一营,大▲∧,m.小战船二百六十六艘”,其职责在海岸、岛屿设防,巡视防区海面,缉捕海盗。
    雍正三年(1725年),在福州、漳州、台湾三处设船政,制造外海、内河大小战船。
    七年(1729年),又设泉州船厂,修造战船。
    台湾的统一或分裂关系到东南地区的安危及海疆的宁乱。
    明末清初,闽台海上用兵主要有两件大战事。
    一是郑成功驱逐荷兰殖民者,二是康熙帝制定“规取澎湖、台湾,以定海疆”方针,委任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率水师2万多人、大小战船300余艘收复台湾、澎湖。
    二
    两次鸦片战争,大清王朝积贫积弱局面暴露无遗。
    在强烈的危机感驱使下,中国出现了向西方学习先进科技的洋务运动。
    “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向外国购买机器设备,引进先进技术以发展我国近代的造船工业。
    因此,设立马尾船政局就提到清政fǔ的议事日程上来。
    同治五年(1866年)春,左宗棠上疏朝廷说:
    “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
    左宗棠认为只有创立自己的军事工业基地,才能根本打破西方列强的专利,真正做到“师其长以制之”,中国海军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清政fǔ批准造船奏议后,闽海关拨出船政经费。
    左宗棠即着手在马尾筹备建厂事宜。
    其设造船厂有利因素有四:
    一是马尾地势险要便于防守;二是马江江阔水平,深达十二丈,涨潮则倍之。
    既可容纳设计、制造船只,也适合兴建工厂沿岸设施;三是马尾靠近福州,便于官员特别是闽浙总督的监督;四是闽海关又在附近,资金有保障。
    正当马尾船政局紧锣密鼓筹办之际,左宗棠奉命调任陕甘总督。
    左宗棠是个明于识人、善于用人的洋务派官员,他认为主持近代工业,要有“熟悉洋务”,且“能久于其事”的人才,“然后一气贯注,众志定,而成功可期”。
    离闽在即,选任能继办其未完之事的官员已迫在眉睫。
    经过慎重思考,他选中了林则徐的女婿沈葆桢。
    其理由是沈葆桢重视西方科技,主张发展民族经济,在洋务派中有较高威望。
    清政fǔ批准了左宗棠的推荐奏议,除特命沈葆桢总理船政外,还由“部颁发关防,事涉船政,由其专奏请旨,以防牵制”,并赐予“专折奏事”的特殊权力。
    尽管在籍丁忧的沈葆桢一再婉谢,最终也只好勉力支持“中国无一人历其事”的近代造船工业。
    沈葆桢为人沉毅清廉,明知船政之事难为,一旦接手,只能迎难而上。
    当时顽固守旧势力非常强大,最早的近代工业马尾船政局,理所当然受到他们反对和攻击,特别是当时闽浙总督吴棠给船政事务设置了很多障碍。
    沈葆桢出于对洋务事业的责任心,为了维护船政顺利进行,向清廷上奏,指出吴棠对船政抱有成见,不利于船政事业的发展。
    为了推动近代海防建设,沈葆桢慷慨激昂地表达“船政系臣专责,死生以之”的决心。
    除了顽固守旧势力的反对外,沈葆桢还面对着西方列强的插足与破坏。
    西方列强为了维持其海上霸权不遭削弱,不愿意中国发展民族造船业。
    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妄图操纵、控制中国造船业的阴谋破产后,遂指使其属下闽海关税务司美理登出面活动,企图插足马尾船政,又遭沈葆桢拒绝。
    赫德并不死心,又进行一系列的造谣破坏活动,但操纵、控制中国造船业阴谋始终未能得逞。
    对船政事业,沈葆桢坚持“主权在我”的原则。
    认为“购置者权操于人,何如制造者权操诸己。”
    为了引进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船政局聘用了不少洋员、洋匠及教师。
    对待这些洋人,在经济上船政局给其优厚待遇,在政治上却是寸权不让,坚决奉行“权自我……操”的政策。
    沈葆桢对洋人赏罚分明,不仅论功行赏,也量过行罚。
    对不服从领导者予以开除,令其回国。
    总之,沈葆桢在船政创办之初,面对新兴的事业,面对西方列强与顽固守旧派种种干扰,以强烈的民族责任感排除一个又一个障碍,在坎坷的近代工业化道路上前进。
    同治八年(1869年)6月10日,在沈葆桢的苦心经营下,在全体船政员工的共同努力下,马尾船政局自行制造的第一艘轮船“万年青”号完工下水。
    该船系木壳蒸气轮船,船身长238尺,宽27.8尺,吃水14.2尺,排水量1370吨,载重450吨,螺旋浆推进,备有风帆助力,航速10节。
    9月25日,沈葆桢登船试航试炮成功,标志着历经艰辛的中国近代海防工业,开始起步。
    在一年半内,“湄云”号、“福星”号、“伏波”号轮船相继完工下水。
    沈葆桢并不满足,认为蒸汽机是全船的关键机器,前几艘轮船蒸汽机都是进口的,容易受制于人。
    只有仿制蒸气机,中国造船事业才有前途。
    同治八年(1869年)底起,马尾船政局开始制造150匹马力轮机。
    技术人员与工人克服重重技术难关,终于试制成功,安装于第五号轮船“安澜”号,排水量为1258吨,航速10节。
    同治十年(1871年)6月,“安澜”号完工下水。
    当时一位英**官参观马尾船政局后感触地说,其产品无论技艺还是细工都可与英国的产品相媲美。
    我国第一台仿制蒸汽机建造成功,是近代海防工业的一个里程碑,在我国造船史上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考虑自制轮船具有蒸汽机功率偏小、炮位少的弱点,马尾船政局向国外订购了250匹马力的蒸汽机,用于建造大轮船“扬武”号。
    这是沈葆桢主持船政事务建造的最大一艘兵轮。
    “扬武”号排水量1400吨,设三桅,航速可达12节。船上安装10尊惠特沃思前膛炮,这些火炮从口径和数量上均超越以前所造。
    到同治十一年(1872年)为止,共有大小10艘轮船完工下水。
    由于船政经费已颇吃紧,顽固派大臣又不断弹劾,沈葆桢为了摆脱困境,上奏“若虑兵船过多,费无从出,则间造成商船未尝不可,亦不患领者之无人。但兵船御侮之资,不可因惜费而过少耳。”
    朝廷批准暂造4艘商轮,以后再造兵轮。到同治十三年(1874年)七月止,沈葆桢全部完成了左宗棠原定第一期造船计划。
    这些兵轮除福建自用外,其余拨给沿海各省,维持近海治安。
    当时中国近海一带商船增多,海盗活动十分猖獗,危及海上贸易。
    清水师旧式兵船围剿,海盗逃之夭夭,赶之不及。
    待清水师装备了新式兵轮以后,海防形势为之改观,兵轮速变快、洋炮威力大,打得海盗船破人亡。
    为患数十载的海盗终于戡平。
    沈葆桢对海防建设有两大贡献:
    一是建造兵轮,二是培养海防人才。
    马尾船政局创立了中国第一所海军学校马尾前、后学堂。
    左宗棠、沈葆桢把培育海军人才作为“师夷”之根本,其宗旨是为近代海军输送具有专门知识的各类人才。
    因此,马尾前、后学堂招收资性聪颖、粗通文义的子弟入学。
    马尾船政局建设工程破土之日,也是学校新生入学之时。
    船政学堂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不但培养出许多近代工业的工程技术人员,还向中国近代海军输送为数众多的将才。
    这些人才大都是栋梁之材,成为海防建设的主要依靠力量,荣膺振兴中华的重任。
    除自身培养外,沈葆桢还上奏朝廷,建议派遣留学生出洋留学深造。
    虽建议未得朝廷同意,沈葆桢还是于同治十三年(1874年),令日意格在船政学堂毕业生中挑选几个随其出国参观学习,以期开拓视野,增长见识,强化“洋技”。
    沈葆桢离任后,马尾船政局后继者根据他原来的设想,从1877年至1897年,20年间共派出4批官费留学生。
    应该说,这是培养海防建设人才的远见卓识,故中国海军军官中闽籍居多。
    李鸿章后在天津设立北洋水师学堂,其总教习严复,就是马尾船政后学堂第一届毕业生。
    除注重培养海军学生外,沈葆桢也注意到自己要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掌握造船业务,以便更好地管理近代大工厂。
    他经常不耻下问,向技术人员请教,学习看图纸,充实海防知识,成为当时最杰出的海防专家。
    三
    同治十年(1871年)12月,中国藩属琉球派人前往广东中山府纳贡,使者携带回赠的礼品返国途中,遭风暴船漂流到台湾。
    岛上处于原始状态下的牡丹社人劫杀了使者。
    这是中国与琉球双方之间的问题,日本政fǔ却借此“琉球事件”,于同治十一年(1872年)宣布琉球为其藩属。
    同治十三年(1874年),日本入侵台湾,东南海疆出现危机,清廷大为震惊。
    清政fǔ即命沈葆桢“以巡阅为名,前往台湾生番一带察看,不动声色,相机等办”。
    当消息证实后,清政fǔ深感事态严重。
    同治帝遂正式任命沈葆桢为钦差办理台湾等处海防,东渡台湾,处置日本侵台事件。
    同时命令所有福建镇、道等官,归沈葆桢节制。
    江苏、广东沿海轮船,归沈葆桢调用。台湾筹防所需款项由福建供给。
    沈葆桢接旨后,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保卫台湾、维护领土主权的历史使命。
    沈葆桢分析了中日双方形势,认为日军有可能扩大侵略范围,高山族山胞是敌不过手持洋枪洋炮,训练有素的日军。
    而台湾首要任务是加紧军事部署。他既反对“一味畏葸,只图置身事外,不恤贻患将来,”也反对“一味高谈,昭义愤快心,不妨孤注一掷,于国家深远计均无当焉。”
    经过深思熟虑,他向朝廷提出外交和实力备战相结合的对日方针:
    一是把历年来洋船漂台事件及日本入侵台湾前后经过,分别摘要照会各国公使,戳穿日本谎言,最大限度地在国际上孤立日本。利用国际舆论逼迫日本退兵;二是加强海防力量,日寇利欲熏心,未必因理屈而退兵。
    日本之所以如此气焰嚣张,是因为中国器械未精,兼恃美国暗中资助。
    因此必须速购铁甲船、水雷、洋枪、洋炮、火药、子弹等物,改善军队装备;三是抽调得力人才,协助筹办台湾海防。福建兵力不足,请外省增援。
    水师轮船不够,请将沿海各省的兵轮调到福建沿海;四是台湾海峡之险,甲诸海疆。
    如遇飓风,难通消息,请架设台南至厦门的跨海电线及厦门至福州的陆路电线,使消息尽快畅通,不至贻误战机。
    对日四大方针反映了沈葆桢宏才卓识,对敌我态势分析透彻。
    并且力主备战,以实力威慑日本不敢轻举妄动。清政fǔ对沈葆桢建议赞赏有加。
    6月14日,沈葆桢赴台湾之前,做好部署福建沿海防御工作:
    “福星”号泊台湾;“长胜”、“海东云”号往来于闽台;“扬武”号巡弋澎湖;“靖远”号往返于福、厦;“振威”号穿梭于马尾、上海。
    16日,沈葆桢视察澎湖炮台及设防,痛感驻守班兵太弱,简直不堪一击,遂萌发整顿守军的想法。
    17日,沈葆桢抵台湾安平,接见当地官员,进一步了解台湾局势。
    他见台湾班兵太少,就从大陆抽调当时最精锐的洋枪队,即唐定奎率领武毅铭字军十三营,到台湾布防。
    8月23日,第一批武毅军2000人到台,驻防凤山(今高雄)。
    10月下旬,第二批增援2500人到达。
    沈葆桢见台湾北部后山防御力量单薄,且有日人觊觎,遂派福建陆路提督罗大春率部东渡,驻防苏澳。在台期间,沈葆桢制定了“驱倭抚番”方针,依靠人民加强地方的防卫力量。
    他派熟悉民情的官员到各地发动群众,组织民勇,成立乡团,发给武器。
    深入高山族社,发动山胞抗倭。日军入侵后,高山族同胞遭受蹂躏,因此一呼百应。
    “抚番”成功,为收复失地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为加强台湾防御力量,沈葆桢招募广东兵勇二千多人,从天津调运新式洋炮,从福建调拨数万磅火药,在安平、旗后、澎湖等重要海口修筑炮台。
    经过精密部署,台湾的防御力量大大增强,敌我双方实力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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