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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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重归平静。.:。

  尔芙并没有完全相信青黛的话,她在等,等铃兰来解释。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虚掩着的隔扇‘门’在外面被轻轻叩响,她抿了抿发鬓,理了理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的棉袄子,伸手取过话本子,装作很是闲在的样子,轻声让来人进来了。

  来人正是穿着一袭暗灰‘色’袄子的铃兰。

  “铃兰姑姑,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快请坐下说话吧!”尔芙笑着伸手一指眼前的锦凳,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热络招呼着铃兰。

  铃兰此时的心情很是忐忑,她咬了咬牙,跪在了尔芙跟前。

  说句实话,作为一个打小就进宫伺候着的宫‘女’,她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这把岁数,绝对不是个不知道分寸的人,当初乌拉那拉氏将她安排进西小院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得到瓜尔佳侧福晋的信任,但是她却没有拒绝乌拉那拉氏的这种安排。

  因为她当初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家中父母早已离世,弟弟已经分家另过,承继‘门’庭的哥哥是个憨厚人不假,却是个‘性’格绵软的,偏偏当初她那个势利眼的老娘贪图侯家姑娘的大笔嫁妆,给自家哥哥寻了个泼辣刻薄的‘女’子为妻,分别多年,兄妹之情早就淡薄,嫂子凭借着一张巧嘴,硬是说动了自家的憨厚哥哥,偷偷将她这些年在宫里头积攒下的那笔贴己银子都‘交’给了嫂子。

  没有了贴己银子,又是这把年纪……

  铃兰知道她留在家里头就是一条绝路,顶好就是被自家嫂子说给丧妻丧偶的老男人做继室,但是更可能的就是被嫂子将她这个模样还算不错的小姑子卖给富贵人家做小妾。

  她实在不愿意走上这条路。

  不是她不知道好歹,实在是她看惯了皇妃间的勾心斗角,她半点都不愿意让自己个儿也沦陷在那样的境遇里,为了能找个容身之所,她将身上唯一的一枚绞丝镯子送给了宫里头惦记她多年的一个老太监,走通了德妃娘娘跟前的一个大太监的‘门’路,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乌拉那拉氏虽说不愿意得罪德妃娘娘跟前的大太监,却也不会轻易留下铃兰在身边,她害怕铃兰是别人安排过来的钉子,但是她却很愿意给瓜尔佳氏添堵。

  铃兰就这样来到了尔芙身边。

  在宫中多年,看惯了面慈心狠的深宫妃嫔,她能跟在尔芙这么个‘性’格纯善的主子跟前当差,她觉得自己个儿是无比幸运的,就算尔芙不经常把她待在身边,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反而很是感恩,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背叛尔芙。

  才不过三岁上的小侄子,居然被恶人掳去。

  眼瞧着昔日疼爱她的哥哥哭得如泪人一般地恳求自己,她到底是心软了,本以为那恶人这般要求她将尔芙跟前伺候的宫婢调走,瓜尔佳氏此番必定遇险的她,心怀忐忑地熬过了约定好的时辰,来到上房前就懵了。

  尔芙没有出事,那她……

  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铃兰,强作镇定地叩开上房的‘门’,哪怕尔芙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她还是一眼就看出尔芙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铃兰的心下一慌,甚至没有来得及多想,便做出了最利于自己个儿的举动。

  她知道尔芙最是心软,求一求尔芙,兴许就没事了。

  铃兰这般想着,心底安定了不少,脸上却满是愧疚地挤出了几滴泪水,跪在地上就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将白皙如‘玉’地脑‘门’磕破了皮,又借着擦拭眼泪的机会,偷偷扯下了鬓角齐整的发丝,‘弄’得自己个儿很是狼狈的样子,这才强忍着脑中的晕眩,哽咽着说道:“奴婢愧对主子的信任,奴婢做了不是人的事儿……”

  只是她这次看错了尔芙的心。

  俗话说为母则刚,别看尔芙之前并没有做到这点,但是来不及唤她一声娘的小九和玖儿离世,让她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很多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贱皮子,她厚待下人,想着以心换心,待人以诚,最终却被人当傻子似的哄‘弄’,所以就在她发现自己个儿再次有孕的时候,便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而铃兰今个儿做的事情,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那只用来杀‘鸡’儆猴的‘鸡’,她冷笑地看着铃兰一番唱念俱佳的表演,待铃兰‘抽’泣着停住了话茬,才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今个儿是幸好我没有遇到危险,可若是我今个儿出了事,堂堂皇室亲眷,要是被身边宫人刺杀在房中,你可曾想过没有,不单单是你的一条小命保不住,就连西小院上上下下伺候的所有人都保不住‘性’命,更别提你哥哥家被恶人掳走的小侄子了。

  我可以原谅你,不和你计较,但是我却不能不顾虑着旁人,若是我不责罚你,怕是这院里其他的人都容不下你,毕竟你为了一己之‘私’,可是将咱们西小院上上下下二十来口人的‘性’命都压上啦,所以你也别怪我狠心了。”说着,她就又是摇了摇头,起身来到铃兰的身边,略带安抚意味的轻轻拍了拍铃兰的肩膀,迈步来到了房‘门’口,随口招呼过一个路过的小宫‘女’,吩咐她去通知所有人来院子里集合了。

  尔芙已然打定主意,非暴力不合作,今个儿她要做一次恶人。

  一直低着头擦眼泪的铃兰,并没有瞧见尔芙嘴角闪过的冷笑,还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地‘蒙’‘混’过关了呢,她听着身后房‘门’开启的声音,感觉着吹在背上的冷风,虽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却仍然难以自制的窃喜着,要不是尔芙‘性’格如此和善,她也不敢冒死做出这样的事情,果然她赌赢了。

  心下暗喜的铃兰,配合着尔芙来到了院里。

  她不等尔芙吩咐就脸‘色’沉重地跪在了台阶下,轻轻‘抽’泣着。

  被尔芙随口叫过来的粗使宫‘女’,很快就将院里的一众婢仆都叫到了院子里,偌大的院子,除了尔芙稳坐在廊下摆着的太师椅上,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地站在了铃兰的不远处,铃兰作为西小院的管事嬷嬷,这般狼狈地跪在廊下,实在将西小院的一众婢仆都惊着了。

  三三两两的小宫‘女’聚在一块,窥一眼廊下坐着的尔芙,再瞧一眼跪着‘抽’泣的铃兰,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议论起来,这也是因为尔芙平日太过惯着她们的关系。

  ‘你瞧,这不是铃兰姑姑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主子的脸‘色’不大好,今个儿怕是要出事吧!’

  ‘这次铃兰姑姑是真的要倒霉了!’

  尔芙就这样坐在青黛搬过来的太师椅上,侧耳听着廊下众人的议论,心头冷笑着,一直等大家伙儿都到齐了,连去针线房取新衣裳的雪媚和去管事嬷嬷那里领取份例的丫儿都回来了,她这才掀开了搭在‘腿’上的锦被,冷着一张脸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台阶旁,清了清嗓子,朗声将今个儿早起上房里发生的事情,和在场众人都说了一遍。

  “铃兰为了被坏人掳走的小侄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其情可悯,但是这事不单单关系到我个人的安危,也将在西小院当差的所有人都拉到了危险中,为了给大家伙儿提个醒,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所以我特地将你们都叫了过来,让你们瞧瞧背叛我西小院的人,该是个什么下场!”说到最后,尔芙话锋一转,脸‘色’冷肃如冰的招呼过赵德柱,命他去准备长条板凳和杖责要用的板子,又命青黛上前用帕子堵住了铃兰连连叩首求饶的嘴儿,重新一甩袖子坐在了太师椅上。

  她要坐在这里好好看看,看看这些人都有多大的胆子。

  一会儿工夫,一张漆‘色’斑驳的长条板凳就被摆在了院子当间。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瞧着……”尔芙拉了拉衣襟,斜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瞧着纷纷后退躲闪的一众婢仆,冷声呵斥道,同时催促着赵德柱和王守才领着小太监抓紧动手,将瘫软在地上的铃兰压在了长条板凳上动刑。

  三寸宽的板子打在身上,那真叫一个刺‘激’。

  别说是铃兰这样子自小就做些‘精’细活计的宫‘女’吃不消,哪怕是行走绿林的草莽强盗,那也是熬不过的,板子噼噼啪啪地打在铃兰的身上,尔芙眼瞧着铃兰的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白的转变着,堵着帕子的嘴里,发出一声声低吼,她虽然心下不忍,却也勉强自己个儿一眼不错的看着,直到板凳上的铃兰不再挣扎着,脑袋一歪的晕厥过去,她才缓缓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冷声吩咐赵德柱将她丢到柴房里去。

  “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心狠,今个儿我饶了她,明个儿就有人敢照样做出这样的事来,一次两次……我并非每次都能幸运躲过,到时候陪着我一块倒霉的人,兴许就会有你们在场的每个人。”说完,尔芙就深吸了口气,快步回到了上房里。

  院子里的那股子血腥味道,她实在是一刻都闻不下去了。

  至于说被赵德柱丢去柴房的铃兰,尔芙到底没有狠心看着她去死,她瞧着眼中闪过不忍的丫儿,低声吩咐道:“找些金疮‘药’给她送过去吧,等她熬过这两天,便将她打发出府去吧,也算是全了我和她的一场主仆之情吧!”

  “主子,都是奴婢太不小心了,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自认是尔芙身边最最信任的宫‘女’,丫儿觉得自己个儿实在是愧对了尔芙的信任,明明主子正是因为有孕要多多休息的时候,却要强打着‘精’神处理铃兰的事情。

  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内疚的丫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个儿并不比瑶琴差多少,不过就是因为是后来尔芙身边伺候着的,这才被瑶琴这个大宫‘女’压着,可是如今看来,如果她能谨慎些的话,今个儿就不会出现铃兰的事情了。

  也许,当初四爷‘私’下找她和瑶琴说话的时候,她不该自‘私’的。

  如果是瑶琴在尔芙身边伺候着……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她心里头的后悔,尔芙也并不知情,但是尔芙也不是个会迁怒旁人的人,她知道今个儿这出戏,本就是旁人安排来敲打她的,就算是没有铃兰在,兴许也会有其他人被威‘逼’利‘诱’的。

  呼……她常常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事怪不得你,你也别太自责了。”尔芙疲惫地摆了摆手,侧了侧身子,尽量不让眼神往窗外的方向瞟去,院子里的那抹暗红‘色’的血滴,实在是太过刺眼了,她仿佛现在还能闻到血腥味,耳边还回想着铃兰的闷哼声。

  到底不是个能做恶人的料,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抹了把有些酸涩的眼睛,明明是铃兰做错了事情,让自己个儿置身在危险中,尔芙还是为自己这般狠辣处罚她,有些不大适应。

  她实在不想让人瞧见自己个儿软弱的样子,坏了这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她不大自然地咧了咧嘴儿,对着眼前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丫儿摆了摆手,轻声吩咐道:“行了,你也都别在这盯着我瞧了。

  我这里没什么事情,只是一早起就说这么多话,有些累罢了,反倒是云雾那丫头,白白遭了无妄之灾,怕是要吓坏了,你一会儿送块料子给她压压惊吧。”说完,她就装作困意袭来样子,掩‘唇’打了个哈欠,迈步回到了内室,和衣重新躺回到‘床’上,任由‘床’幔遮挡住外面越来越强的阳光,将自己个儿隐藏在了黑暗中,独自‘舔’舐着心底的伤痕。

  尔芙这一躺就是小半天,她除了有些不能面对自己个儿的内心拷问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小七,她实在是太冲动了,她一心想着要杀‘鸡’儆猴给孩子们一个干净的生活环境,却疏忽地忘记了小七就住在楼上,她责罚铃兰的一幕,很可能会全全落入小七的眼里,她好怕小七会觉得她这个额娘太过心狠手辣,流‘露’出失望和躲闪的神情来。

  足足小半天,西小院里的气氛都很是压抑。

  就在尔芙要撑不过内心拷问的时候,四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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