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麻醉的手术等同于谋杀,可以想象一下,没有麻醉的话,你会清醒地感觉到医生在用手术刀一刀一刀切开你的身体,打开你的腹腔,切割你的身体脏器,那将是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极致折磨。关公刮骨疗毒那只能是存在于传说中,正常人绝对是刮骨痛死。
是以,在鸦、片没有买回来之前,重伤员的救治只能是尽力维持生命,将手术时间推后。
王默有些烦躁地在医院接待大厅坐着,又站起往医院门口望去,坐下又站起来。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二虎那家伙居然还没回来,买点鸦、片而已,用得着这么久么?
终于,王默看到了二虎急匆匆走进医院大门的身影。
王默看了看二虎抱在怀里的红布包裹,皱了皱眉头,一千大洋就买了这么点鸦、片?据他了解,如今鸦、片的价格应该是在三千多两一箱(一担),也就是一百斤。一千大洋,怎么着也能买个十几二十斤吧,可看那包裹的样子,充其量就几斤重。
王默上前接过那红布包裹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打开包裹一看,果然,里面是一摞摞用红纸包起来的大洋,而不是大烟。
“怎么回事,大烟呢?”王默厉声质问道。
二虎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少帅,我……我把事情办砸了,你处罚我吧。”
王默这时才注意到,二虎右边脸颊似乎有些红肿,很可能是被打的,于是问道:“到底怎回事,你和大烟馆的袍哥发生冲突了?”
提及大烟馆的袍哥,二虎有些气愤又委屈地说道:“是他们太过分了,他们看我年轻好欺负,一百大洋一斤的大烟非要收二百大洋。”
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二虎可是穿着军装去的,居然也敢敲竹杠?
王默双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说道:“你就没告诉他们,你是代表川南革命军采买大烟,而且这大烟是要送来医院救治川南革命军的伤兵的吗?”
说到这,二虎更加气愤了:“我就是怎么说得,可谁知道他们那个掌柜的一听说是川南革命军采买大烟救治伤兵,立刻又把价格翻到了五百大洋一斤。我气不过,所以就……就拔枪了。”
拔枪之后发生了什么二虎没有说完,不过看他红肿的脸颊,就知道肯定是被收拾了。如果他不是代表着川南革命军,恐怕这一千大洋都未必拿得回来了吧。
“好,好,真是有种!”王默怒极而笑,“这是要趁火打劫,把我们川南革命军当肥羊宰啊!”
知道川南革命军急着要大烟救命,立刻就把价格翻了五倍,真不知道这些袍哥哪来的胆子。看来哥老会势力大涨,成功将触角伸进四川军、政、商各界高层,已经让这些袍哥们骄狂得没边了,连握着川南地区生杀大权的川南革命军都敢当肥羊宰。
“二虎,你现在就去特战营的军营,给老子调一个连过来!老子要让这些狂妄无知的蠢货们看看,到底谁是羊,谁是狼!”王默杀气腾腾地下令道,不展露展露獠牙和利爪,还真忘记了川南革命军是会吃人的狼了?
……
没有什么夜生活的泸州城只要天一黑,街面上就没有多少行人来往了。一个连的特战营进城,动静可不小。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中,不时有人被惊动从窗户微微探出头查看情况,心中揣测着到底发生什么事,军队竟然出动了。
泸州医院门前,陆大勇率领着特战营一连赶到,然后一路小跑到王默面前,立正敬礼道:“禀少帅,特战营一连应到105人,实到105人,请指示!”
王默也没有多废话,下令道:“查抄和源祥烟馆,如遇反抗,无需请示,当场击毙!”
啪哒……啪哒……啪哒……
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在空旷的街道中响起,王默率领着特战营一连杀气腾腾地赶往泸州城最大的大烟馆和福祥。
虽然泸州城并没有什么夜生活,不过大烟馆这样的地方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满屋子挤满了大烟鬼,生意好得不得了。
自1900年以来,国内多次掀起禁烟浪潮,鸦、片贸易受到打击,进口量大大减少,本土大烟生产也受到限制,从而导致鸦、片价格节节攀升。因此,原本就暴利的烟土生意更加暴利,很多地下势力,甚至军阀势力都在大肆经营烟土生意,借此敛财。最典型的就是滇军,滇军的军费有一大半来自烟土贩卖,云土之名可谓天下皆知。
和福祥这泸州城最大的烟馆就是哥老会礼字堂的生意,每天都有十几二十个职业袍哥打手在这里看场子。
往日里,在和福祥烟馆门口看场子的职业袍哥打手都是趾高气昂的,谁敢在这附近闹事,他们甚至能将人活活打死。然而,当他们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朝着和福祥围过来时,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门口那两名袍哥打手正要跑回烟馆去报信,两名士兵立即就冲上去将他们擒住了。
嘭——
王默猛力一脚,极其粗暴地将烟馆的大门踹开。
“哪个龟儿子不想活了,敢到这来闹事!”
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很多待在后院的袍哥打手纷纷气势汹汹地跑了出来。
“把所有大烟都查抄出来,送去医院!”王默神色冰冷地下令道。
“查抄?你个瓜娃子,知道这是哪里不?”为首的袍哥打手并没有看到烟馆外面那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很不屑地叫嚣道,看起来是把王默当成来烟馆敲竹杠的年轻小军官了。
王默并没有回答为首袍哥打手的叫嚣,而是一挥手示意,随即身后的特战营士兵就纷纷涌了进来。
看到这么多杀气腾腾的士兵冲进来,袍哥打手们马上就慌了,叫道:“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告诉你们,和福祥可是哥老会礼字堂的……哎哟!”
袍哥打手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特战营士兵一枪托当头狠狠地砸了下去,殷红的鲜血当时就冒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特战营士兵进入烟馆,极其粗暴凶狠地将一个个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的大烟鬼拽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将所有大烟和烟枪打包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敢来这里闹事!你们是哪部分的,长官是谁?”
楼上响起一个怒气冲冲的质问声,很快,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中年胖子被一名士兵推搡着下楼。
二虎凑到王默身边,低声咬牙切齿地汇报道:“少帅,就是他!那个胖子就是这里的掌柜刘满福‘刘扒皮’,不知道害得泸州多少人家破人亡!”
刘满福虽然看到满屋子荷枪实弹的士兵,但似乎有所依仗,没不怎么害怕,很是镇定地朝王默拱了拱手,问道:“敢问这位长官,是哪部分的?带兵来此,所为何事?”
说话文绉绉的,既没有冲着王默谄笑套近乎,也没有恐惧害怕,多半是以为背靠哥老会的庞大势力,才这么有底气的吧。
“怎么,你不认识我?”王默冷冷一笑,“你们袍哥不是上通天,下通地吗,怎么不知道我是谁?”
刘满福听到王默这般肆无忌惮挖苦讥讽袍哥,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冒出。然而,他左想右想,还是想不出来眼前这位穿军装的年轻军官是哪家的公子哥,口气这么大。
不怪刘满福认不出王默,而是他和他手下的人平日里多是窝在烟馆这不见天日的地头,而王默又很少以川南革命军高层的身份公开亮相。
此时,负责查抄烟馆的士兵将一箱箱烟土从楼上和后院抬了出来,看样子是把烟馆的存货都给搬空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我不管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敢动和福祥的货,那就是和我们礼字堂过不去!”刘满福怒气冲冲地大叫道,冲上去就要组织特战营士兵搬运烟土,但很快就被两名特战营士兵给架住了。
“不用理他,马上把大烟送去医院,医院的弟兄们还等着救命呢!”王默冷冷地说道,一点也不在意刘满福的威胁。
看着烟馆里的烟土全都被搬了出去,刘满福此时反而不急了,看着王默冷笑道:“年轻人,别以为手里有几条枪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也给你家里人闯大祸了。”
“哦,是吗?我挺好奇的,你难道就没看到我们这些人穿的是什么军装吗,底气还这么足?”王默问道。
刘满福满脸轻蔑地说道:“川南革命军怎么了,你个瓜娃子,真以为川南革命军在川南就是一手遮天了?得罪我们袍哥,别说川南革命军,就是四川军政府也护不住你!”
“这么说,在四川一手遮天的,反而是你们哥老会的袍哥了?”王默又问道。
刘满福却丝毫不觉得这是狂言妄语,说道:“没错,识相的,就马上把我的人给放了,把货送回来,送上一万大洋的汤药费,然后再在望月楼摆上几十桌酒席,这事就算了了。”
居然还有胆量勒索汤药费?
王默怒极,抬脚就猛力踹在刘满福那满是肥肉的肚腩上,大骂道:“老子真是佩服你,到现在都还有种向老子要汤药费,果然牛气得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