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猜的果真没有,在南仓的下面还有一个暗格,并不是很大,应该是专门用来储存什么食物的,只不过以前看粮仓的人,那都是渊盖苏文的人,唐军是非常粗暴的接管这粮仓,而且当时许多事要忙,大家都是一团乱,谁还会想着在粮仓里面去找暗格。
而且暗格里面还有许多吃剩下来的食物,由此可以推定这里面一直都藏有人。
而那些刺客,嘴都硬的很,不管如何严刑拷打他们,就是不肯供出同党来,一口咬定没有,也否认粮仓的火不是他们放的。
他们也不傻,这粮仓可是城内百姓的口粮,要是承认的话,那百姓都会恨他们要死。
可这话谁会信呀,这粮仓刚刚起火,你们就跑了刺杀安抚大使,这明显就是早有预谋,他们承认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都认为是他们弄得,目的就是希望造成动乱。
而韩艺利用此事,就开始扩大调查,亦或者说平反运动,前面还只是调查温沙门那些人,而如今的话,直接涉及到每一个百姓。
为此,韩艺成立一个专门调查机构,平反局。专门调查藏在城内的余孽,并且委任了一个名叫朴世昌的人来做这平反局的老大,这个朴世昌前不久才从牢中出来的,他原本是一个中级官员,后来遭到渊盖苏文的陷害,被打入天牢,在牢中待了整整三年,跟他一块的人,早就被整死,就他还活着,生命力极其顽强,而且他的妻女被渊盖苏文的爪牙弄得也是非常惨,女人都逃不过这下场,最后都自杀了。
他对于渊盖苏文那真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因此韩艺委任他时,他激动都哭了,他觉得韩艺就是上帝,因为他在牢中,之所以能够撑下来,就是想着报仇,但是当时他认为只有老天可以拯救他,没想到梦想真得实现了,韩艺就是他心目中的上帝。
这一下子,这一场平反运动就涉及到高句丽所有的地区,韩艺不是说只查平壤城内,但凡与渊盖苏文有关系的人,都得接受调查,而且但凡遭受到渊盖苏文迫害的人,都得平反。
怎么调查?
根据渊盖苏文家中的信件来往,以及他在朝中的爪牙。
还有就是举报。
这个机构是十二个时辰开放,你随时都可以来举报,而且如果举报对了,还有赏。
可想而知,这城内什么人会跟渊盖苏文有关系,当权派,大地主,富商,你在渊盖苏文大本营发财,你敢说你跟他没有关系?
很多朝中大地主、权贵就被抓了起来,这些人一旦被抓,他家里的粮食,自然就被充公了,刚好城中缺少粮食,韩艺就拿着这些粮食去分发给百姓,大家能过一天是一天。
百姓先前还不太知道,渐渐的,他们明白,原来举报富人还有粮食发,那就对不起了,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下规模又扩大了,那就不管你跟渊盖苏文有没有关系,只要你有钱,我就举报你,甚至到了什么地步,富人家中的奴仆,都去举报自己的主人。
而那朴世昌在牢中待了三年,这亲朋好友全部死光光,他是孤家寡人一个,那么这些人就算不是他的仇人,也肯定不是他的朋友,故此,他没有什么顾忌,反正你举报,我就抓人,如今唐军可都听我指挥,我怕谁,我在牢中的吃的苦,也得让你们这些人尝尝。
局势似乎都有一些失控,街道上随处可见一群百姓绑着那些富人去衙门,我们不给唐军添麻烦,我们自己就能将他们给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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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大使,安抚大使。”
“高藏王,你---你怎么来呢?”
“哎呦!你是不是将金泉中给抓呢?”
高藏王慌慌张张的说道。
韩艺道:“我不知道呀,我没有管这事。这金泉中是何人?”
高藏王道:“那日我们冲进军营,捉拿温沙门,金泉中可是出了不少力啊!”
“什么?”
韩艺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高藏王道:“这是真的,他的长子亲自跑到我这里求救的。”
“这个朴世昌,是怎么办事的。”韩艺立刻道:“来人啊,叫朴世昌来见我。另外,吩咐平反局的人,不准伤害金泉中以及他的家人分毫。”
“喏。”
韩艺又向高藏王道:“高藏王请坐,这可能只是一场误会,不会有事的的。”
高藏王也稍稍松了口气,因为朴世昌的人,还是唐军,当然是听韩艺的。
过得好一会儿,朴世昌来到屋内,非常恭敬的向韩艺行得一礼,道:“下官参见安抚大使。”
高藏王就坐在边上,他当做没有看见,他感激的是韩艺,可不是高藏王,高藏王本乃渊盖苏文的傀儡,要是查他的话,绝对一查一个准。
高藏王也是一脸尴尬。
韩艺权当没有注意,皱眉问道:“听说你将金泉中给抓呢?”
朴世昌点点头道:“回安抚大使的话,是有这么一回事。”
韩艺道:“金泉中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若没有他的话,恐怕全城百姓都会跟着温沙门遭殃,你如何能够抓他呢?”
朴世昌道:“安抚大使,下官可不知道这些,是有人举报金泉中,并且证据确凿,下官才让人去抓他的。”
“证---证据确凿?”
韩艺愣了愣。
高藏王忙道:“安抚大使,这金泉中本也是朝中的官员,与渊盖苏文自然有一些来往,但是他后来幡然醒悟,改邪归正,并且帮助我擒获了温沙门。”
“也对!”韩艺点点头,又朝着朴世昌道:“你就将金泉中给放了吧。”
朴世昌为难道:“安抚大使明鉴,人家是拿出确实证据来举报的,下官要是放人的话,那只能将举报的人给抓起来,可如此一来,就算百姓知道谁是渊盖苏文的余孽,恐怕也不会再举报了。”
高藏王道:“让你放人你就放人,你啰嗦甚么。”
朴世昌才懒得搭理他,他如今傍上了韩艺这棵大树,岂会将这等傀儡放在眼里。
韩艺皱眉思索片刻,朝着朴世昌道:“你先去外面等着。”
“下官遵命。”
朴世昌拱手一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待他退下之后,韩艺便朝着高藏王道:“高藏王,我看朴世昌说得也有不无道理,如果我们毫无理由的将人给放了,那么可能会激起民愤的。”
高藏王愣了愣,面露惧色,他可不糊涂,而且他来这里为金泉中求情,可不是讲义气,而是为了自保,今日查到金泉中头上,那明日就可能查到他头上来了,这真是太恐怖了,道:“那不知安抚大使的意思是?”
韩艺道:“这样吧,我先暗中派人将金泉中和他的家人都给保出来,绝不会让他们受丁点苦的,我心里也很感激他,等过了这一阵风头,粮食的问题解决之后,我再帮他平反,这百姓有了吃,也不会再这么激愤了,不知高藏王以为如何?”
高藏王听得稍稍点头,道:“如此也好。”说着,他又道:“可是今日可能查到金泉中,明日也可能查到其他人头上。”
“高藏王说得极是。”韩艺稍稍点头,沉吟半响,道:“你看这样行么,我先将他们都给请到我这边来,就说我在调查他们,先给保护起来,这样别人就不至于再去举报他们。”
高藏王沉默少许,叹道:“也只有如此了。”
就你这手段,还妄图继续留在这里当王?呵呵!韩艺心中暗自一笑。
就在当日晚上,韩艺跟高藏王秘密让人将金泉中以及他的家人都给送到他这边来,并且将他们的财产都还给了他们,金泉中是恨不得跟韩艺跪下,原本他被抓之后,都已经绝望了,他前面还在幸灾乐祸,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了,如今大难不死,而且妻女、财产都在,那是心满意足。
不等韩艺开口,当初那些跟着高藏王暴动的人,纷纷赶来向韩艺求援,如今唐军接管了整个平壤城,他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外面的百姓又是穷凶极恶,为了粮食,什么事干不出来,大家都非常惶恐,韩艺就都将他们给保护起来。
如此一来,当初跟随高藏王冲入军营的那些文臣、权贵、地主,就都被韩艺给“保护”起来了。
不知不觉中,高藏王又成为了孤家寡人,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去被韩艺保护。
“咱们这位姑爷的手段,还真是了得呀!”
一向话不多的犬牙,看到街道上这一幕幕,是情不自禁的说道。
他也知道内情的,就是他去放的火,他能不知道么。
“何止是了得,就连太尉、李义府、许敬宗他们恐怕都不是那小子的对手。”元鹫感慨一声,他可不傻,既然他知道内情,那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起初他都还很不理解,为什么韩艺为这一点点事,将偌大的粮仓烧得一干二净,但如今他也觉得这把火烧得真是太漂亮了,道:“幸亏老子聪明,当初了撮合了他跟小妹,与他做亲家,总比做敌人要好,这小子没啥优点,但是有一点还不错,就是对自己的女人和亲人都非常好。”
他以前老是觉得太丢人了,竟然让韩艺这小娃给整了,总想再跟韩艺一决高下,但是随着这一回出征,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跟韩艺都不在一个层面上的,他只是整人为乐,不是成心要伤害你,就是有点任性,但是韩艺要么不动手,这一动手,十几万人甚至于几十万人都得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无数人家破人亡,真得是吃人不吐骨头。
可见一个百姓,他再阴险也就那样,但是一个政客要阴险起来,就算是扒了你的皮,你还得发自肺腑跟他说一声谢谢,这真得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