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治就正式昭告天下,大唐将要出兵辽东,不过理由当然不能说自己贪图功绩,或者说转移矛盾,亦或者说报仇雪恨,昭告天下,可不能这么肤浅的理由,太没有大国气派,故此还是沿用了李世民当初那一套说法,就是---九瀛大定,唯此一隅。因为高句丽不仅仅是在半岛,还占了辽东一块地,这部分地区,本来就是属于旧中国的,如今天下都平定,甚至于不该平定也给平定了,就剩这一小块地方,是时候给收回来了。
封契苾何力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弥射为浿江道行军总管;高侃为夫余道行军总管。还有就是,封韩艺为辽东道安抚大使。
但这只是虚张声势,就是让高句丽知道大唐要出兵打你,而且不是偏师骚扰,是大举进攻,你可得做好准备,自身难保的你,就别去管百济了,相信百济也是能够理解的。
萧府。
“怎么又是去当押粮官,陛下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萧无衣听到韩艺又得去押粮,当即抱怨道。
可韩艺还未出声,萧锐便道:“胡闹!什么押粮官,陛下分明就是封贤婿为安抚大使,就连观国公都当任贤婿的副官,这你还不知足么。”
萧无衣道:“爹爹,女儿没这意思,只不过夫君上回可是以一己之力消灭阿史那贺鲁,又在吐谷浑排兵布阵,吓退吐蕃大军,可见夫君的能耐绝对可以当一个行军总管。”
“夫人,这你就不懂了吧!”韩艺摆摆手,道:“这押粮官有什么不好,首先,安全。其次,地位高,谁见到我,那都得低着头。”
萧无衣诧异道:“这押粮官有什么地位?”
韩艺道:“普通押粮官当然没有什么地位,但是我不同,我是安抚大使,他们的口粮都在我这里,谁要在我面前大声说话,我就不给他粮食,这打仗打得是后勤,我才是真正的统帅?”
萧无衣抿唇道:“这么厉害?”
“厉不厉害,得看谁来当。”
“咳咳咳!”
萧锐都听不下去了,道:“贤婿,这事可别开玩笑,后勤可是直接关乎三军将士的性命,你可得以大局为重,万不可意气用事。”
“是,丈人说得是,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相信没有人敢得罪我的。”韩艺笑着直点头。
萧锐抹着汗,道:“要不让我与你快去。”
萧无衣听得噗嗤一笑,道:“爹,你还真让他给吓住了,他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他可没胆这么做。”
韩艺笑道:“夫人说得是,我当然不敢这么做,可是谁又敢拿性命赌我不敢这么做呢?”
萧无衣听得眼中一亮,笑吟吟道:“如此看来,这押粮官倒也是当得。”
“那是。”韩艺嘿嘿道。
而萧锐汗却是流的更急了,又问道:“贤婿,你打算何时出发?”
韩艺道:“这还得等一些时日,我还有些事要准备。”
萧锐点点头,又道:“若你有何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倒是有一些经验。”
韩艺笑道:“是,小婿知道了。”
......
......
军事学院。
“观国公,请留步。”
正准备入学院大门的杨思训,忽闻后面有人叫他,不禁回头一看,只见契苾何力与阿史那弥射走了过来,急忙抱拳道:“契苾将军,阿史那将军。”
契苾何力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是司空请你来商议的么?”
杨思训摇头道:“不是,我是来上课的。”
“上课?”阿史那弥射惊讶道:“这陛下的命令都已经下来了,你不是应该跟韩艺去调集粮草么,怎么还来这里上课?”他们可是马上就要出征了,他们今日来这里就是商定配合水师作战的具体细节,商量完就得离开长安了,可押粮官还在这里上课,这真是太TM恐怖了!
杨思训尴尬道:“是这样的,这军事学院马上就要年末考试,韩尚书让我先将考试一事给安排好。”
契苾何力激动道:“这个韩艺还真是不知轻重,这考试哪有粮草重要,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阿史那弥射是垂首顿足道:“哎呦!如今咱们的粮草可都归那小子管,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行,不行,等会咱们得跟司空说说,请求陛下换人,这粮草要是供应不上,别说打胜仗了,能保住命可就算是不错了。”
杨思训没有做声,显得很是尴尬,其实他心里也不认同韩艺这做法,这马上就要出兵了,而韩艺却跟一个没事人似得,清闲的很,他可也去找韩艺提过,但是韩艺不以为意,还说这教育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落下的,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呀,他能说什么。
然而,其实学生们此时也无心复习,尤其是那些将门之后。
“唉...终于要出兵打高句丽了,可惜没有咱们份。”
契苾明坐在课桌前,一手托着脑袋,唉声叹气道。
“是呀!就目前这情势来看,用不了多久,这周边的敌人都得给咱们扫平了,到时就算咱们毕业了,也没有个敌人打,那咱们还学来干嘛。”
“唉...!”
大家闻言,不禁一阵惆怅,甚至可以说是迷茫。
他们可都想建功立业,可这仔细一想,很有可能等到他们毕业出来,敌人都已经死完了,那就很尴尬了。
“咦?我怎么好像听到叹气声?”
忽闻外面有人说道。
大家猛地一怔,抬头看去,只见韩艺一脸好奇的走了进来。
“副院长?”
“乖!”
韩艺扬了扬手,又哇了一声,“你们怎么个个哭丧着脸,呃....难道你们是在为你们的父亲担忧?”
契苾明立刻道:“我爹爹战无不胜,才不需要我为之担心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
韩艺道:“那你们叹什么气?”
“谁---谁叹气呢?”
“我们可没有叹气,是副院长你听错了吧。”
.....
个个都矢口否认。
“是吗?”
韩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问,来到讲台上,问道:“这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们复习的怎么样?”
“还---还不错。”秦俏非常谨慎道,他们再也不敢在韩艺面前大言不惭,那会死得很惨的。
契苾明突然道:“副院长,这试卷不会是你出的吧?”
此话一出,一众学员顿时菊花一紧。
韩艺没好气道:“这纸面上的功夫,我可能就还不如你们,这厕纸倒是可两张,试卷我可真就出不了,你们也别对我太高要求了。”
大家听得是长出一口气,只要你不掺合,那就啥事也没有。
韩艺又道:“我只适合搞演习。”
大家又是面色一紧,如今他们听到演习,就会做噩梦。
韩艺笑呵呵道:“看来你们已经猜到我此行的目的。”
“真的又要演习啊!”契苾明身子往后一缩,痛苦的大喊道。
“差也差不多。”韩艺笑着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我这回是来看看你们学得怎么样,如今不错的话,我打算----!”
他话还未说完,契苾明便嚷嚷道:“副院长,我觉得我们学得不怎样!”
“啊?”
“是呀,就我这点微薄知识,还没有达到演习的地步,只适合在这里跑跑圈。”
“恐怕得再---再过两年,不,三年。”
个个吓得是手舞舞蹈。
可见上回演习给他们留下多么大得阴影。
“是吗?你们难道难道不想证明自己么?”
“不想!”
全班学员异口同声道。
韩艺愣了下,道:“那行吧,我也不勉强你们,我去别得班问问,看看谁愿意陪我一块去辽东。”
“辽东?”
李敬业愣了下,忙问道:“副院长,这---这跟辽东有什么关系?”
韩艺哦了一声,道:“是这样的,陛下封我为安抚大使,专管此次出兵的后勤之事,我就寻思着从军事学院找些跑腿的跟我一块去。”
“不是说演习吗?”契苾明诧异道。
韩艺没好气道:“谁说是演习,我是说差也差不多,做的事都是一样的,不过有一点点区别,就是上回是假的,这回是真的。”
这还叫差也差不多?
大家听得两眼放光,那契苾明更是一脸狗腿的看着韩艺。
“副院长,你带我去吧。”
李敬业腾地一下,蹦了起来。
“还有我,还有我。”
不少人都想扑过去,抱住韩艺的大腿。
“哇---!你们还真是那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啊!”
“嘿嘿!”
任凭韩艺如何讽刺他们,他们都是面不改色,保持谄媚的神态。
韩艺又道:“这上回是演习,故此你们才都有资格都参与,但这回是真的,不是你们想参加就能够参加的,我会看成绩的,此次年末考试,前三十名才有资格与我一块去辽东。”
“考试?这不公平啊!”阿史那仆罗激动道。
韩艺好气又好笑道:“你们来这里就是学习如何行军打仗的,我以你们的成绩为标准,要这还不公平,那什么才叫公平?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想说得按照将门之后的标准来,谁爹爹官大,我就得带谁去。”
大家同时哆嗦了一下,这将门之后也是他们的噩梦。
“没---我可没这意思。”阿史那仆罗一脸郁闷道。
“但愿不是,否则的话,上回演习的钱,可真就白花了,请原谅我这么直接,因为我是商人出身。”韩艺又道:“那行,不耽误你们复习了,我去别的班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阿史那仆罗呆愣一会儿,突然赶紧将书拿出来,将眼睛鼓圆,死死的盯着,恨不得将书给吞进去。
一旁的李敬业小声道:“阿史那,你的书拿倒了!”
“......!”
中午时分。
李绩与契苾何力一干将军从那间多媒体教室走了出来,其实他们如今可以在军营里面开会了,因为皇帝都昭告天下了,但是他们已经爱上了这里,就那多媒体教室的设备可比他们军部任何一个官署的设备都要齐全一些,而且先进多了。
来到前面,正好遇到学生下课,只闻那些学生嘴里都念叨着辽东之事。
李绩等人略感好奇。
阿史那弥射忽见阿史那仆罗捧着一本书,一边走,一边看着,不禁一惊,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这感动都快要哭了,急忙喊道:“仆罗。”
“爹爹?”
阿史那仆罗急忙跑了过来。
阿史那弥射道:“你在干什么?”
“复习啊!”
“这么认真?”
阿史那仆罗绷紧着脸道:“爹爹,你还请放心,孩儿这回一定争气,说什么也得取得去辽东的资格。”
阿史那仆罗听得一脸错愕,“什么去辽东?”
“爹爹不知道么?方才副院长来学院,说年末考试的前三十名便有资格陪他一块去辽东,帮助他管理后勤之事。”
契苾何力等将军们听得面面相觑,又都看向李绩。
李绩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
阿史那弥射立刻道:“我方才说什么来着,让韩艺运粮食简直就是在胡闹,你看他,将这后勤当做儿戏一般,让这些小娃去押送粮食,这前线将士岂会安心?”
阿史那仆罗一脸郁闷道:“爹,你怎么说得孩儿好像很差似得。”
“上回演习你都弄成那样,还想去辽东,去去去,跟老子滚一边去。”
李绩突然问道:“副院长可还在学院?”
阿史那仆罗满脸的委屈,低着头道:“应该还在,方才晚辈还看到韩艺往办公室那边走去。”
薛仁贵忽然道:“那不是韩尚书么。”
李绩抬头一看,只见韩艺跟杨思训两个人正往食堂那边走去,道:“走,过去问问。”
其实他还才刚出口,契苾何力、阿史那弥射就已经激动跑了过去。
“韩艺,韩艺!”
“原来是二位将军。”
韩艺抱拳一礼,又笑道:“刚刚开完会啊!”
阿史那仆罗道:“我问你,方才我儿说你打算让他们跟你一块去辽东?”
韩艺忙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前三十名才有资格跟我一块去。”
“此二者有何区别?”契苾何力道:“就他们这些娃,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怎么可能胜任。难道你不知道此次出兵,对于我大唐而言,是多么重要么,你怎能如儿戏一般对待。”
韩艺笑道:“胜任什么?我让他们去,只是让他们去学习的,又不是让他去做事的。”
“学习?”
“嗯。”
韩艺点点头,道:“这行军打仗,课本最多也只能教得一二,主要还是要在战场上学习,这一次出兵,规模之大,乃我唐朝之最,这对他们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学习一下。”
随后过来的李绩,稍稍点头道:“若是如此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但是这三十名是不是少了一点。”他当然也知道经验可是非常重要的。
韩艺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只是为了让他们努力复习,争取考一个好成绩罢了,我会尽可能多让一些学生前去学习的。”
高侃道:“那你可得看紧他们,这战场上可是出不得错。”
韩艺笑道:“他们只是在后面转转,不会去前线的,这我自由分寸。”
契苾何力一挥手道:“此事暂且不说,你难道就没有听过,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么,如今我们出征在即,你还有空为这些学生着想,还让观国公留在这里安排考试一事,你小子也太不知轻重了。”
韩艺听得语气横的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很是不爽道:“你管我!不饿着你们就行了。”
契苾何力呆了一下,突然怒睁双目,撸起袖子,叫骂道:“你小小一个押粮官,敢在我面前这般嚣张。”
真是日了狗了,你这厮还真将我当押粮官了,这样下去可是不行,他们个个都是总管,特么就我一个押粮官,不,安抚大使,如果此时不镇住他们,他们个个都会对我吆五喝六的,就算我愿意低声下气,可我一个人怎么伺候的过来。韩艺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到时候他们连连派人来骂娘,而且他在军中可是没有名望,要再被他们压下去,那日子可没法过了,这必须得强硬,当即怒道:“我告诉你,以前我怕你,还就是因为我不是押粮官,现在我可不怕你,你要敢动我的话,我就不给你粮食,我韩艺说得出,做得到。”
“哇呀呀!你小子欺人太甚!老子今日饶不了你。”
“契苾将军,息怒!”
薛仁贵和高侃急忙拉着契苾何力。
“够了!”
李绩怒喝一声,走上前来,瞪着韩艺道:“韩尚书,你未免也不识大体了,怎能拿此来要挟契苾将军。”心里却好生后悔,当初真不该拉上这小子。
韩艺道:“司空,我当然知道得以大局为重,但我可是陛下钦封的安抚大使,不是押粮官,也不是帮你跑腿的,这尊重可是相互的,你们要不尊重我,我当然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跟你们来往的。”
薛仁贵等人听得十分骇然,冷汗涔涔,你要不跟我们来往,那我们就得喝西北风去啊!
高侃忙站出来打个圆场道:“哎哎哎,韩尚书,你也别见怪,契苾将军他只是是心里着急罢了,我们可都为此可是付出许多努力。”
契苾何力瞧了眼韩艺这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还真心有一些虚,这韩艺要是一念之差,自己可就玩完了,这事还真不能开玩笑啊。
韩艺见他们有些害怕了,赶紧见好就收,笑呵呵道:“这我当然知道。也请各位将军还放心,我韩艺别的能耐是没有,就是会用钱,这粮食的问题,你们完全不用操心,我保证此次的军粮,将是我大唐建国,不,应该是自远古以来,最为充足,最为丰富,最为好吃的,我会让你们此次出征有一种兵至如归的感觉。”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薛仁贵他们见韩艺在这里大言不惭,牛皮都快吹破天际了,心里好虚呀,这谁不会用钱呀,问题得有钱给你用呀,而且,这押粮官要求的是稳重,细致,要每个押粮官都跟你一样,大唐恐怕连国都建不起。
李绩淡淡道:“但愿你说到做到。”
“司空请放心,我韩艺做买卖,不,做人,向来以诚信为本,从不骗人。”韩艺一脸傲娇道。
还从不骗人,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啊!李绩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韩艺又道:“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跟观国公就先失陪了。”
李绩点点头。
他们二人一走,契苾何力立刻道:“司空,这可不行,这可不行,我可以不跟那小子计较,但是决计不能让那小子去管粮草,不然的话,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
李绩叹道:“已经晚了。”因为他的作战计划是基于韩艺筹粮计划之上的,要是不用韩艺的话,那肯定来不及了。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契苾何力他们都不知道是他一手将韩艺给推上去的,否则的话,他在军中的名望肯定会一落千丈的。
可是他哪里又想得到,这韩艺一当上安抚大使,就恁地嚣张,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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