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无事了。·”张瀚微笑着对身边的近待们道:“你们觉得下一步该怎样?”
李庄内外,也早就是一片欢腾,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微笑,看向张瀚的眼前也更加崇敬!很多人的感觉,隐隐约约感觉张瀚似乎有“天命”在身,当然没有人敢真的往深处想,更没有人敢说。
这几天,附近的文武官员,包括赖同心这个参将在内都跑来求见张瀚,附近商会的商人也来了不少,有一些在此前犹豫过,甚至扬言要退役的商人都是感觉无比后悔,至于已经退了股的那些人,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其中有一些厚脸皮的跑来求见张瀚,自然是没有被接纳的可能,他们只能哀声叹气,连一句怨言也不敢有,就此离开。
连续一两天,以李庄为中心,到处是一片欢乐的海洋,人们看到张瀚的身影就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这一关过的非比寻常,这两天到处都有鞭炮炸响的声响,人们见面时彼此一揖,脸上就露出彼此会意的笑容出来,而身处欢庆漩涡中心的张瀚,却早就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了。张瀚身边是李梦年和夏希平等人,侍卫司赶回来不少侍从官,使张瀚身边的人手渐渐充足起来。
孙敬亭和李慎明还是在东西两路主持大局,现在二人所在各堡已经知道张瀚脱险回到李庄的消息,人心应当安定了下来。
李梦年含笑道:“回李庄时属下只知道大人已经回来主持大局,心情就安定了不少,待到现在,事情就突然解决了大半,属下感觉还在梦里一样,委实不知道底下该怎样。”
张瀚听了只是微笑,他知道李梦年不是故意奉迎,身为资格最老的侍从官,李梦年的前程不需要拍马奉迎这么下作,他在张瀚身边历练这么久,自然也知道张瀚的脾气秉性。
夏希平却是还在思索,张瀚也含笑看着这个后生……尽管他自己表面的年纪也不大,不过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张瀚的年龄。·
“当务之急,其实也不是急事……”夏希平道:“无非是打听这个徐大化的性格秉性,有何偏好,然后照方子抓药,大人已经打通了魏太监的门路,这个徐大化也不能等闲视之,该打点便打点。然后待他回奏过后,估计也并无事了。然而属下觉得,这只是细微小事,说句大话我和梦年兄都能把这事处理好,关键在于,范永斗和王登库等人的善后,不能由得这些人出来继续搅局了,然后王心一倒台之后,最好能运作来一个合作的巡按,朝廷为了防微杜渐,也有可能把麻总兵或郑巡抚其中一位调走,这亦不可不防。然后,最关键之事还是与北虏的战事,现在集宁堡对面应该已经收到消息,最新的军报是北虏暂时还没有变化,说明他们一则是不敢确定大人已经离开,二来,便是进退失措,自己内部定然意见不统一,底下到底应该怎么影响北虏,使其按咱们的想法来把这仗继续打下去,这是最要紧之事。”
“好!”张瀚赞叹道:“层次分明,有条有理,希平此前是认真思考过了。”
李梦年惭愧道:“大人,我真的不及希平多矣。”
张瀚不动声色的道:“希平善于思索,可是做事未必比你强。梦年,你过一阵子替我去张家口一趟,主持当地的大局,替我先把那边的情况摸清楚再说。”
李梦年沉稳的一点头,应下声来。
张瀚心中也颇感安慰,不论如何,自己一手栽培的部下们算是真正成长了起来。
他昨天才有空见了见李东学,到工场去见了见李长年等人,在这段时间,和裕升风起云涌,局面转变令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好在有李东学这样的人才在,各处都是有条不紊,丝毫不乱。WW·
“大人,”张瀚思索时,有人来禀报道:“孔先生过来了。”
“好。”张瀚站起身来道:“我们一起去路口迎迎他,最近他可是真辛苦了。”
孔敏行的归来也是叫张瀚感觉很开心,这个时代,科举的人才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开出赏格,进士困难些,举人出身的张瀚已经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了。但孔敏行这种出身的举人是很难招致到,而具有孔敏行在农学上深厚造诣的举人就更加难得。
五月正收麦收时,张瀚一行骑马出来时,顿时被不少人看到了。
军营区那边倒是空荡荡的,只有很少的留守军官和新募的炮兵和骑兵在坚守训练,他们是先看到张瀚出来的一群人。
士兵们先沸腾起来,接着就是军官们,然后是坐营官任敬先跑过来,身后跟着所有的军官和士兵。
“大人!”
所有人几乎一起跑过来,在任敬的率领下,留守的军官们和新兵一起打着敬礼。
张瀚在马上回礼,放下手臂后就笑道:“所有人转身,成纵队,返回军营继续训练。”
“是,大人!”
几乎没有人说什么煽情的话,军人们的表现和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也没有人违抗军令,自请为护卫或是请上前线,在和裕升早就有一个颠扑不破的信条,就是军人需要听从指挥,现在既然张瀚决定他们要留在这儿,那他们就只能留在这里。
路过的行商数量并没有减少,和裕升工场的各种出产仍然是绝对的硬通货,各种铁器是有多少出多少,灵丘铁场现在主要就以提供生铁为主,另外就是供应精铁给工部,遵化铁场则是出售生铁为主,销往北直和河南,山东各处,生意也是很好。
生铁,粮食,布匹,杂货,虽然只有生铁和铁器是和裕升的核心买卖,物流和帐局也是,但因为本钱雄厚,物流得力,在李庄和各处的商会都是拥有大量的货源,这使得和裕升的货物储备和数量都远超普通的商行,这些来往的商人不仅要借助和裕升的物流和帐局,也是被林林总总十分丰厚的货物吸引而来。
不仅如此,在大同买了货,只要和裕升帐局所在的地方可以先在异地存银,拿着凭证过来办货,货物买好了直接用凭证付款,这也是近来和裕升杂货生意的核心竟争力了。
“近来帐局的生意不是很好。”李梦年一回来就是了解了各方面的情形,这也是他侍从官的责任,这方面来说,张瀚对他的夸赞也没错。
“不好也是正常。”张瀚一边对那些向他躬身问好的商人回以微笑,一边答说道:“若是我真出了事,人家的银子不是要打水漂?”
“物流,杂货,生铁,铁器,各方面都很好。”李梦年又道:“五月的纯收入帐局这一块下降,还是有所影响,估计有二三十万的纯收入。”
收入这一块,除了田季堂谁也没有真正具体的数字,李梦年也只能说一下大概。
张瀚在马上微微点头,这个数字差不多,算上帐局可能损失的十几万两,现在的月收入应该在二十万左右,这也是因为北上走私的规模大幅度收缩的原因,一方面因为战事,北虏部落购买货物的量减了七成,另一方面就是东虏因为广宁之战的收获,暂时对大批量入货的兴趣也不是很大。
连同帐局,这一个月损失最少是十五万两。
不过张瀚并不着急,这种损失额度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走私收入的损失是早就考虑在内,并且做了充足的预算,至于帐局损失确实是突如其来,不过也并不算致命,毕竟这一场风波已经解决,待徐大化赶到大同,拿捕王心一后,底下的调查注定是象征性的……张瀚有雄厚的财力和人力,又有上到巡抚总兵,下到普通守备所有文武官员的支持,没有必要的理由,阉党的徐大化为什么要秉公查察,与张瀚和宣大地方的官场为难?
再者说,张瀚现在已经攀上了魏忠贤的大腿,算是和徐大化是份属同门了。
只要危机一解除,帐局生意自然会回流银两,估计还会比此前更多些,因为现在已经麦收,各地的粮商都在各处收粮,银两头寸调度很大,就算是现在的危局下还是有粮食在和裕升的帐局冒险存银,可想而知危机解除之后存入银两会有较大幅度的增长,足以弥补这一个月的损失。
张瀚陷入沉思之中,帐局是他很注重的一个核心功能,物流只是他统筹的好,早早把大同为核心的周边吃了下来,其实不论车行还是骡马行,或是脚行,这些东西在大明各地都有,南方以船行为主,各种船只来负担运输或载人的功用,在北方当然是以车为主,也有用大量骡马的,由于道路原因也有用独轮小车来进行长途运输的,和裕升的车行是因为有了四**车,这是一个核心的点,然后就是网点多,服务好,安全有保障,这样把半个北方的运输业吃了下来,其实由于时代和技术的局限,运输物流这一块开辟的路线越长,成本就越高,包括管理成本和各方面的成本都高,所以如果没有帐局来辅助的话,开辟新线路就几乎可以停止,光是物流这一块,和裕升的扩张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帐局这一块,始终缺乏核心的竟争力,比起此前的钱庄和银号,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只是“方便”而已,光是这一条,并不足以吸纳更多和更大的储户。而存入和提取的方便,有时候还被银号提供铸银和零存整取,或是整存零取的兑换业务给抵销,大明不禁私人铸银,银号可以提供大银,也能提供碎银,和裕升的帐局反而没有这方面的业务,这使得有些小商人不得不跑到别处兑换银两或铜钱,毕竟收粮时小粮商需要大量的辅币。
张瀚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想法,他迫不及待的想和朋友仔细的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