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坐在取暖炉边上,感觉身上暖暖的甚是舒服……这东西也是他叫打造的,很简单的玩意。在后世张瀚小时候大家都用这玩意取暖,用精铁打成密封性很好的炉子,用煤球烧循环管道里的热水散热取暖,还有通烟管排出炭气,取暖性很好,安全性也不错,最少比这个时代富人们用的铜炭盆要保暖的多,也比穷人的火坑方便。
张瀚这样的身份总不能和那些闲汉一样,无事便拥被坐在火坑上取暖,那是要不得的,这东西也不仅是自用,张瀚这个是试验成品,现在已经开始批量出产,价格远超成本……张瀚向来认为创意和设计也是知识产权,也要折成钱,光算这铁皮成本才几个钱?但高价出售,一定还是买家众多,没办法,谁叫这时代没象样的取暖设备,又是小冰期,再有钱的人穿的再厚屋子里还是冷!
李慎明坐在圈椅上,手拿着一沓请帖,脸上是一脸的得色。
“卢、王、李、郑,”李慎明点着名道:“两个同知两个佥事都下了帖子来了,两卫四同知四佥事,算是有一半输诚,剩下的一半不是抗拒,只是想再观望,哼,由得他们观望,到时候我非再拿捏他们一把不可。”
张瀚闻言笑道:“事情能定局了吗?”
“差不离吧。”李慎明笑道:“眼看是这种天气,这帮鸟人又他娘的急眼了,不过还要澜你亲自去一趟,给这些家伙加一些压力。”
“哼。”孙敬亭在一边冷哼了一声。
张瀚和李慎明对视一眼,都摇头笑起来。
孙敬亭感觉张瀚对旧有的这些卫所军官行事太柔和……其实以张瀚现在的势力和实力,不要说挤走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就算是弄死他们也很寻常……这些卫所军官说是三品四品的武职,其实也就是个镇长乡绅,除了到京师办理过袭职或任职手段外,这些家伙根本没机会认识任何象样的大人物,除非是将门世家,还有一些机会,否则无非就是死在无用的卫所武职上而已。
张瀚连离任巡抚也暗杀了,而且事后一点风波没有,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都无人理会韩畦的死因,就算有一些人怀疑,也最多是心里想想,或是三五人私下议论几声,没有人敢公然说出来或是质疑什么,人们都明白张瀚的势力和实力,经过几年的经营,张瀚强者的形象已经深入宣大地方人心,没有人敢于随意挑战张瀚或是和裕升了。
按孙敬亭的想法,那些龌龊武官无权无势,直接用强的要快很多,根本不必用眼下的怀柔手段。
“孝征你没有想明白啊。”事情接近收盘,张瀚也是松了口气,他向孙敬亭解释道:“做大事可以急就,也可以慢慢来,急就看似爽快,但却是有隐忧后患,徐徐为之,润物无声,相反却可以收到更好的效果……”
“我怎不明白?”孙敬亭闷声道:“你越是实力强了,越要防人家说什么,更要注意口碑么。还有你不愿把地都收来自己劳神费力,不如叫人家和你学更好……我都明白,只是近来住在卫城之中,经常在各地的军户村落走动,他们啊,实在是过的太过凄惨了。”
孙敬亭说出这样的话来,张瀚惟有默然,李慎明也没有说话,如果是外人说这话,不免有叫他们局外人不知轻重的想法,但孙敬亭还有李遇春,这两人时常会提醒他们这些人,手握重权,身处富贵,却不要忘记世间颇多饥馁无可自保之人。
孙敬亭又道:“我知道是我有些急切了,不过,军户们确实过的太惨,看了简直是伤心惨目。”
“我知道,我知道。”张瀚点头,语气也不乏有些沉痛,到了他这种地步,自己的发展暂时就是水磨功夫,事情慢慢一步步来就行,同时他也有了很多的责任感,以前他并不认为上位者会真的有这种感觉,现在他才渐渐感觉到了。
张瀚道:“我身为两卫指挥兼卫城守备,对这一方水土总归是有责任……孝征,你和李东学两人专门负责这事吧,现在放一次赈,年前再放一次,不必替我俭省,咱们现在富的很,不必在意这一点小小的开销。”
孙敬亭大喜,同时心里也是极为感动……张瀚在天成和镇虏两卫做的事就是用水磨功夫慢慢把军官们的地收进来,都是要大块的田亩,以李庄为中心辐射开来,形成一个较大的粮食生产基地。
别的地,中小军官和民户士绅地主的地张瀚并没有打主意,更不会主动去收,普通军户手头的田亩原本就不多,而且是零散的,不易开发利用,张瀚更不会去收这些人的地,而且田亩兼并弄的太厉害容易招致人的反感和非议,特别零散田亩的兼并,容易给人恃强凌弱的感觉。倒是从这些将门军官手中买走田亩,旁人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些家伙的地原本也不是好来的,而且他们都有官身,只要手段上不用强,这事不会有太多的人关注。
再有一条,便是张瀚知道军官们使用了大量的军户当佃农,他要把这部份人手从田亩中解放出来。
张瀚决意放赈,孙敬亭固然眉开眼笑,李慎明也颇为赞许,当然他是从另外的角度,以张瀚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放赈当然是收买人心的好手段,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都会在年前施粥,张瀚这么一做,效果肯定比他们要强的多。
“走吧。”李慎明起身催促道:“就算叫他们等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唔。”张瀚点点头,站起身来。
……
张瀚坐镇天成卫城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坐在马车里的他看着卫城的模样时,也是感觉心有自豪。
其实更多的时间张瀚还是在李庄,根基毕竟是在李庄而不是这里,但经过这么久时间的经营,天成卫城也是有了极大的改变,并且也渐渐可以成为李庄的分支,甚至将来不在李庄之下。
卫城周长五里零三百五十步,有四门和四箭楼,没有瓮城,但有护城河与拦马墙,城外的拦马墙原本岌岌可危,很多地方倒塌了,张瀚令人重新完全整修了,几条官道,通往新平堡和大同的都重修过,通往李庄原本没有直达的官道,也是招集了三千多人,用两个月的时间修了一条二十里长的官道,耗资当然不少,不过也是十分值得。
在城中,不少公房仓库已经是危房,也是拨资重修,道路重修,被堵住的明沟排水渠道被重新疏浚过,城中堆的如小山一样的垃圾被移走了。
明面的变化就是城中变的干净卫生,而张瀚拨款给卫学,堵住了一些有功名的士子和士绅们的嘴,再又兴修和裕升的识字学校,供给饭食,卫城中好几万居民,适龄的少年好几千人,有不少人已经在学校就学。
商会和商行都用了不少城中的人当伙计,薪给优厚,这就带动了城中百姓的经济收入,有了钱的人又会消费,刺激了地方的服务业,不少原本无业的人都找到了活计做,他们的收入也大为增加。
城中居民的收入增加,四周的郊外菜农也加大了供给量,他们也开始赚钱。
养鸡,猪,牛的也增加了收入,打鱼的也是一样。
整个卫城形成了一个良好的辐射圈,被影响的人们生活有了不小的改变。
城中原本有不少喇虎游手,当初管家兄弟带走一批,被杀了不少,还有一些被留在灵丘矿场做苦工,就算服役期满出来了肯定也继续当矿工,不能叫他们闲着。卫城里还剩下一些,这阵子被抓的抓,杀的杀……张瀚没有直接杀人的权力,还是在大同请了巡抚大令下来,在衙门口杀了十七人,全部是城里为恶的喇虎,这一下,几乎使两卫的游手为之一空。喇虎们彼此相戒,那张瀚虽然是用的喇虎起的家,现在却是辣手的很,最好远离此地,免得凭白无故的掉了脑袋。
这一下,城中治安大好,连带着在这里做生意的行商也多了许多。
在张瀚坐车经过时,看到的便是市面繁荣,街市上熙熙攘攘的情形……当然这只是卫城和辐射到的周边地方,能住在城里的原本就是境况不错的,不论是军户还是民户百姓,多少都有点家底,最贫困的军户肯定是在乡间,被那些小旗和总旗,百户官们管着,受诸多压迫苦楚,卫城现在的繁荣还没有力量影响到他们,况且现在的繁荣也是张瀚一力影响出来,只要和裕升一抽身立刻打回原形,距离真正的繁荣还差的远。
城中原本就有几个还算象样的酒楼,这半年来繁华,新的酒楼纷纷开张,张瀚等人过来的便是一座叫“翠柳楼”的三层高的大酒楼,门前有几株移植过来的大垂柳,取的是当年太祖在南京酒楼的故名……这种事当然不是别人能做的,东主实在就是李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