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哥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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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惜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
    她敢确定,她的眼神和哥哥一定对上了,哥哥很快就骑着马离开了大街,秦惜也慌忙垂下了头,不让赵淳发现她的表情。
    她此时万分的庆幸,庆幸她和哥哥的关系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也庆幸赵淳完全不知道苏荣景是她的哥哥。
    一旁的赵淳瞧见苏荣景也惊了一惊,他跟苏荣景在去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见过一面,还差点丧命在苏荣景的手中,只是当时他只以为这男子是楚容身边的侍卫,现在才知道他姓苏。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这个苏将军身上散发的杀气,当时如果不是秦惜阻止,恐怕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皇宫了。
    思及此,他瞧着秦惜的眼神温和了一些。
    她的脸上还带肿意,嘴角先前也被他一巴掌打破了,现在结了疤,只是左脸比右脸看上去大了一小圈,巴掌印倒是消退了些。
    秦惜被他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只以为他发现了她表情的异样,忍住紧张她皱眉,“看我做什么!”
    赵淳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秦惜,你好好跟着我,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别跟我闹了,嗯?”
    秦惜冷嗤一声,甩开他的手,“你以为到了大景的地盘你就安全了?赵淳,这里是边关,容恒随时都能打进来。”
    “所以我也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在这里稍稍休息两天,咱们就出发往帝都的方向去,到时候寻个安全的地方久住。”
    赵淳瞧她面上满是不以为然,方才还温和的面容又冷了下来。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了。
    他再次揽住她的腰身,匕首已经落在了她的背心,“走吧,找间客栈去歇着。”
    随着苏荣景带人离去,此时的人群已经散了,还有许多女子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苏荣景。秦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瞧见哥哥挺直的背脊渐渐远去。
    她跟着赵淳一路前行,此时却没有了不安,因为她知道,哥哥一定看到她了,并且……已经把她给认了出来。
    赵淳带着秦惜到了城里的一个普通客栈,依旧是找了个简单的房间就住了下来,大年三十,客栈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因此客栈老板瞧见他们两个住客栈还有些惊奇,不过开客栈的人见的来来往往的人都比较多,因此也没有多问。
    赵淳进了房间就拿了银子托客栈的老板去买了些厚衣裳来,又让人弄了热水沐浴了一番,他胸前的伤痕中间没有上药,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番,五天过去伤势不但没有好转,还有要溃烂的迹象。
    赵淳白着脸擦干了身子,把从药铺里买来的药粉全都洒在了伤口上,这才用白色的纱布包扎了起来。
    期间赵淳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秦惜,秦惜别过头去当做没看到,她是不可能去帮他包扎伤口的!赵淳见她面色冷然,嘴角也抿了起来。
    大景在北方,比大远的京城要冷的多了,客栈里的床全都是土炕,只是兴许这几天没有什么客人,土炕没有烧,所以有些冰凉。赵淳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又加了银子,掌柜的才把土炕给烧了起来。
    土炕烧起来之后,再加上房间里的火盆,整个房间顿时就温暖了许多。
    刚到客栈的时候赵淳的脸色还不太好,可到了晚上的时候竟然又变的和煦了起来。
    秦惜听到他在门口吩咐掌柜的,“今儿个是大年夜,多备些酒菜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准备。”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白天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哪里知道天黑了之后竟然又开始下起雪来了。
    秦惜把窗子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没几个了,就算偶尔有几个人也都是匆匆而来,看样子应当是赶着回家过年,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都点亮了,瞧着竟然也多了几分喜庆。
    秦惜的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身后传来强迫的压迫感,秦惜敛了笑容,“啪”的一下关上了窗户,一转身果然瞧见赵淳面色带笑的站在她的身后。她防备的离他远远的,凝眉看他。
    她想她这辈子都没办法习惯赵淳和颜悦色的模样,她宁可他冷着脸对她。
    赵淳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闪躲的模样,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顿时就有冷风夹着雪花飘落了进来,房间里十分暖和,雪花落到房间立马就融化成小小的一点。
    赵淳身体放松下来,靠在窗边,眼神也是这两个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笑看着秦惜,“去年的大年夜我们是一起过的,没想到今年的大年夜也可以一起过。”
    秦惜嗤笑,“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过。”
    “可是现在陪着你的人就是我,不是吗?”赵淳今天的心情很好,完全没有被秦惜激怒,他放松的轻叹一声,“已经离开了大远的边境,这一路上倒也算是顺利,容恒的手伸的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
    秦惜抿着唇,不置可否。
    她如果没有猜错,今天晚上,哥哥肯定就会来营救她。她瞧着赵淳放松的模样意味不明的笑笑,真的很想让赵淳看到哥哥来的场景啊。
    掌柜的很快就送来了赵淳叫的饭菜,满满当当的放了一大桌子,十分丰盛,不但如此,还送了一壶酒来。
    掌柜的亲自送来的,瞧见两人笑呵呵的道,“今儿个要过大年,这里祝公子和夫人年年有余,阖家团聚。小的也要去跟一家人吃团圆饭了,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退。”
    赵淳背对着掌柜,随意的摆了摆手。
    掌柜笑呵呵的往回走,跟秦惜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未停,却背对着赵淳给她做了个口型。
    秦惜看出那口型是个“酒”字,秦惜见此一颗心急跳起来,这个掌柜一定是哥哥的人。不好痕迹的对掌柜的眨了眨眼睛,掌柜的这才含笑退了下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赵淳招手示意秦惜坐过来,秦惜也好几天没有吃过像样的饭菜,再加上掌柜的异样,她也不推脱,找了个距离赵淳最远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饭菜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桌子,秦惜瞧着一桌子的饭菜,最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小锅的鸡汤,如今还冒着热气,她盛了一碗,拿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赵淳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好,倒了杯酒在面前的杯子中,仰起头看秦惜,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秦惜摇头,“不用,我不能饮酒。”
    赵淳也不勉强她,笑着闻了一下,眼睛微微一亮,“这掌柜的倒是不小气,上好的竹叶青。”
    秦惜垂头小口的喝着汤,坚决不让赵淳发现丝毫的异样。
    赵淳到了大景的地盘已经完全松懈了防备,整个人从进城了之后就变的异常的轻松,他带着秦惜这一路逃亡下来,两个月也没有怎么好好用膳,更别说饮酒了,今儿个心情好,再加上是大年夜,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就越发的放松下来,一个人自斟自饮喝的十分开怀。
    “别一直喝汤,多吃点菜。”赵淳心情颇好的给秦惜夹了一筷子鱼放到她的碗里,“我瞧你这段时间好像又瘦了。”
    秦惜冷笑,她被他带着一路奔波若是胖了才奇怪吧。
    她自顾自的喝着汤,偶尔夹一筷子菜吃,唯独赵淳给她夹的鱼一丁点都没有动。在赵淳压迫的视线下,她微微一笑,直接用筷子把一筷子的鱼给挑了出去。
    赵淳当即沉着脸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秦惜,别惹我生气!”
    秦惜闻言,突然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在赵淳愣神的时候秦惜忽然笑道,“赵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赵淳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开怀的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讥笑不是嘲笑也不是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连一直紧皱的眉眼仿佛都放松了起来。他有些愣神,在瞧见她面上的笑容渐渐转冷了之后才蓦然惊醒过来,“什么?”
    “我在想,容恒肯定已经知道是你把我给掳走了,掳走皇后你说说是什么罪名?”
    “呵——我都离开大远了,还在意他给我安插什么罪名!”
    “对啊,你当然不在乎,不过你爹娘可就惨了。你在容恒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你说说容恒会把怒火发泄到谁的身上,啧啧,今天是大年夜呢,你在这里好吃好喝,有没有想过你爹娘现在是什么处境?唔……容恒的处置你爹娘的命令应该还没有到京城,不过你偷偷的从赵家溜出来,还把赵家的银子全都给带走了,无缘无故的失踪不见了,你说说你爹娘会不会着急?再过段时间容恒处置你爹娘的命令应该就能到京城了,以我对容恒的了解,要么是直接让人把你爹娘给用酷刑处死,要么……就是把他们先关到天牢里,等他回京了再慢慢的弄死,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呵呵,反正你爹娘是必死无疑了!”
    赵淳脸色豁然冰冷下来,捏着酒杯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有些泛白。
    他在带秦惜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可能,但是当时是因为对他们太过失望,也想为自己活一次,所以就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而且他告诉自己容恒肯定猜不到是他把秦惜给掳走的,所以他当时走的时候才能那么的潇洒。
    从前些天他的行踪被发现了之后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可秦惜却非要揭他的伤疤。
    他自小爹娘就对他不薄,因为他是府中唯一的嫡长子,从小到大备受宠爱,父亲对他也格外的严厉,一直盼望着他能做人中龙凤,母亲对他也挺好。所以此时听到秦惜*裸的把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说出来,他眼神便锐利了起来。
    “别跟我说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是你爹娘呢。”秦惜笑吟吟的撑着下巴,手刚碰到脸嘴角就是一疼,她无奈的放下手,依旧淡笑着道,“其实我觉得你爹娘挺惨的,把你生下来养你这么大,你竟然不顾他们的死活就离开家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卷走一大批的银子。其实说实话,我一直都特别讨厌你娘,典型的自私自利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对你跟你妹妹倒是挺上心的,现在吧,落到这地步也怪不了别人,你说对不对?”
    赵淳面色铁青。
    秦惜似乎没有刺激完,继续笑吟吟的道,“其实要说赵颖儿也可怜的很,你明明知道她嫁给容戌最后只能悲剧收场,但是作为她的亲哥哥竟然完全不去阻止,啧啧……最后她也只能被处死了,先是赵颖儿,然后是你爹娘,不过我想他们应该都会在地下等着你的,相比你也不会让他们等多久的。”
    “秦惜!”
    “我耳朵好使着呢,你不用喊这么大声。”
    “大年夜你就非要这样气我,我不高兴了你以为你能过的多好?”
    “没办法啊。我就是看到你那张高兴的脸就忍不住想刺激刺激你。”秦惜笑的十分惬意,末了,她耸耸肩,放下筷子,捧着小腹从凳子上起了身,“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赵淳恶狠狠的盯住她的背脊,他现如今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摔掉手中的筷子,酒杯也不用了,泄愤般的捧着酒壶就灌起酒来。
    秦惜背对着他,听到他灌酒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故意激怒赵淳,为的可不就是要让他借酒消愁吗!
    她掀起被子上了床榻,从被褥中翻出一块被她藏起来的石头,石头有拳头大小,是她用来防身的。面对赵淳这样的人,虽然石头不一定能对他产生威胁,可她手上若是没有一点防身的东西,只会叫她更加的不安。
    赵淳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秦惜给激怒了,明明知道秦惜是故意让他难受,可他还是难受了,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他怒声对外头吼,“小二,上酒!”
    他的声音太大,让人想忽视都不行,不多时就有一个男子捧着一壶酒打开门迎了上来,那小二垂着头,让人瞧不清脸上的表情,笑着推开了房门,“公子,来了!”
    小二的声音平平无奇,可是秦惜听到的时候一颗心却压抑不住的砰砰的跳动了起来,那“小二”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
    哥哥!
    “小二”托着托盘进了屋,含笑靠近了赵淳。此时的赵淳是背对着门坐着的,和秦惜有一段距离,那小二就笑吟吟的托着托盘进了房间,不好痕迹的拦在了赵淳和秦惜的中间。
    赵淳警惕的确放松了太多,完全没想到到了大景的边境竟然还会被人算计,因此完全没有防备。“小二”把酒壶放在桌子上,赵淳刚要摆手让他退下,就在他摆手的那一刻。
    电光火石之间,他眼前有寒光蓦然一闪。
    赵淳吃了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马上就要冲到秦惜那里,可苏荣景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苏荣景见了赵淳绝对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双眼睛血红血红,满满的都是杀气。他从托盘中抽出长剑,剑光一闪,长剑已经对着赵淳的肩膀刺了过去。
    “赵淳,吃我一剑!”
    他并没有打算立马杀掉赵淳,一年半前爹娘妻子和瑾儿惨死的模样还浮现在他眼前,他若是这样轻易的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
    赵淳听到男子唤他的名字就知道事情不好,他为了隐匿身份,故意吃了易容丹,却还是被认出了身份,这只能说他刚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他心下一惊,瞧见男子的剑已经刺了过来,就地一滚便避开了男子的长剑,他起身,刚要施展内力,面色却又是一变,丹田中空空荡荡,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内力存在。
    他脑子飞快的把今天的情况给转了一遍,立马明了,怒视男子,“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在我酒里下药!”
    “是谁?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苏荣景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脸,他的脸上还有疤痕未曾褪下,衬着他狰狞扭曲的脸色瞧着十分吓人,可赵淳已经认出了他来。
    “苏荣景?!”
    “没错,就是我!”苏荣景捏着剑的手都在发抖,他胸臆间憋着一团的仇恨,讥诮的看着赵淳,“想不到是我吧,赵淳,我苏家一家三百多口人命,到了你归还的时候了!”
    赵淳脸色变了几变。
    “你是大景的那个苏将军?”
    “是我!”
    “怪不得……”赵淳只当是今天在大街上苏荣景就认出了他,他冷冷的盯住苏荣景,拖延时间,“苏荣景,你爹就是因为叛国罪定罪的,你倒是给他长脸啊,竟然直接叛国投靠了大景,你说如果你爹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
    苏荣景呵呵冷笑,“赵淳,不要妄想拖延时间了,整间客栈已经全都被我包围起来了,今天……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看剑!”
    若是换了一年半之前,苏家还没有被灭门的时候,苏荣景绝对不是赵淳的对手,可是这一年多中,苏荣景练功近乎疯狂,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武功练的精进一些,是不是当初就能把瑜儿和小妹一起救了逃出去?每每这样想,他都疯狂的磨练自己,短短的一年半的时间,他的武功已经呈直线的速度往上飙升。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赵淳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赵淳如今中了他的药,根本就使不出内力。
    苏荣景如同猫逗老鼠一般,长剑戳戳刺刺,很快在赵淳的身上划下无数道血痕,可就是不一剑要了他的性命。赵淳起初还躲的厉害,试图临死之前把秦惜给杀掉,可是苏荣景怎么会再让他接近小妹,他冷笑着瞧着赵淳一身的衣裳被鲜血染红,瞧着他逃的动作慢慢的迟钝下来,瞧着他最后无力的任他宰割。
    苏荣景哈哈的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如此的凄厉苍凉。
    “苏荣景,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杀你?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赵淳,我要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赵淳浑身是血,如野兽一般喘息着,他目光死死的盯住秦惜,眼神闪了闪,突然仰头瞧着苏荣景,指着秦惜冷声道,“她是我的妻子,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苏荣景,你不是恨我吗,那就先把她给杀了。”
    他落到苏荣景的手里必然是活不成了,可是如果要死,他也要秦惜陪着他一起死。
    苏荣景听到他的话,眉宇瞬间一冷,他讥诮的扬起嘴角,用长剑指着赵淳,“赵淳,你别想跟我再耍心眼,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了防止赵淳再作恶,苏荣景“唰”的扬起长剑,秦惜只听到“刷刷”的两声响动,随即就是赵淳隐忍的惨叫声。
    苏荣景的背部很宽,挡住她的视线,没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他直接挑了赵淳的手筋,挑完了之后便对外头低喝一声,“来人!”
    房间被从外头撞开,进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苏将军,请吩咐。”
    “先把他捆起来,带回军营!”
    “是!”
    几个男子见赵淳一身的血污,有些惊讶的看了苏荣景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抽出了绳子,把赵淳绑的结结实实。
    赵淳脸色有些发青,“苏荣景,你杀了我吧。”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那么快的,赵淳,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赵淳面色一寒,他知道苏荣景对他的憎恨有多么的浓烈,当初……他灭了苏家全家三百多口,亲手把苏家的人给杀绝了,如今落入苏荣景的手里,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惨烈。
    他眸子一变,嘴巴微微一动,苏荣景眼疾手快的卸了他的下巴,他捏着他的下巴冷笑道,“赵淳,我说过,不可能让你死的那么痛快。”他对赵淳恨之入骨,一把捏碎了他的下巴,赵淳闷哼一声,疼的冷汗淋漓。
    苏荣景转身,来到秦惜的身边,秦惜眼眶含泪仰头看着他,对他张开了手臂,苏荣景瞧着她的眉眼,不是他熟悉的样貌,可却是他最亲的妹妹。他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秦惜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哥哥……”
    “别哭别哭,哥哥最怕你哭了。”
    苏荣景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眼泪,可他越擦秦惜的眼泪落的越急,他无奈只能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他心里疼的厉害,他从容恒的口中得知她失踪的消息之后,跟容恒一样,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楚容,所以立马让人去楚容身边去打探,可是出乎他的预料,楚容身边并没有出现陌生的女子,就连作息跟平日中都没有区别,他只当是楚容把妹妹给藏了起来,刚要回大景的帝都去找楚容问个明白,突然又收到孙远扬的消息,说瑾儿被赵淳给掳走,进入了落日山。
    他一颗心整整提了五天。
    这五天来一合上眼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苏家被灭门那一日,瑾儿为了拖住赵淳,抱着他让他赶紧离开的画面。
    他不敢在边城埋伏人,生怕赵淳发现了对瑾儿不利,所以让他的心腹守在城门口,但凡是发现了大腹便便的孕妇马上来跟他禀报。他以为顶多三天他们就能到了,哪里知晓竟然足足等了五天。
    两个人进城之后他立马就搜到了消息,为了确认消息的真假,他可以去巡城,在人群中瞧见了瑾儿,几乎是一眼就瞧见了她。他们兄妹两个从小就有默契,所以他能在瑾儿换了灵魂的第一眼认出她,更何况如今她只是易了容。
    不管过了多久,瑾儿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不一样的。那是血脉至亲血脉相连的感觉,他们谁都不会认错。
    可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从孙远扬的口中得知赵淳对瑾儿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所以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拿瑾儿的性命做赌注。他一直跟在赵淳和瑾儿的身后,看着他们开了客房,随后就立马和掌柜的联合了起来,在赵淳的酒水里下了药,瑾儿她怀有身孕肯定不会喝酒,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让掌柜的偷偷的告知瑾儿酒水有问题。随后他就冒充成了店小二,准备在他们吃完饭之后进来收拾残羹剩饭,却没想到赵淳会提前叫他进来。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不敢有丝毫的破绽。
    怀中的瑾儿哭的声音哽咽,苏荣景的眼眶也红了,他搂着她的肩膀,感觉到她肩膀的瘦削,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他不敢想象,这两个月妹妹究竟吃了多少苦。
    这一刻竟然无比的痛恨容恒,他把瑾儿叫给他,容恒却没能护她周全!
    尽管已经知道了瑾儿失踪的原因,也明明知道有些事情防不胜防,但他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妹妹受苦受难,尽管明知道自己是迁怒,却也狠狠心把容恒给迁怒了!
    等瑾儿哭声渐渐的停歇下来,他才捧起瑾儿的小脸,仔细的打量她,她瘦了许多,去年见的时候脸上还有点肉,此时下巴已经尖尖的,因为瘦,颚骨愈发的明显,眼睛也愈发显得大。透着烛光瞧见她嘴角的伤痕,目光陡然一寒,他抚摸她嘴角的伤痕,她痛的下意识的后退。苏荣景眼神唰的一下冷了,指着赵淳,厉声道,“他打的?”
    秦惜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似乎生怕他走了,泪眼朦胧的点头。
    “哥哥会帮你报仇的。”苏荣景见她大腹便便的模样,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复杂,他用褥子把她整个的裹起来,打横抱了起来,“走,哥哥带你回去。”
    秦惜还在抽噎,却伸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胸口低低的啜泣,“好,回去!”
    赵淳在房间里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完全反应不过来。
    苏荣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在他心口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一脚用足了力道,直接踹的赵淳喷出一口血。苏荣景心里的窒闷稍稍褪去一些这才冷着脸吩咐几个男子,“立刻把他带回去,不要让他死了。”
    几人都听出苏荣景对这人的恨,连忙点头,“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好好活着的。”
    苏荣景点点头,抱着秦惜出了客栈。
    他担心她受凉,用被褥把她裹的密不透风,可尽管加了一个被褥的重量,他还是心酸的发现怀了孕马上要临盆的瑾儿竟然如此的轻,在他的手臂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他想起孙远扬接触到他的时候跟他说的话,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腹部上,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两人从客栈里出来的时候秦惜就瞧见客栈果然被士兵们层层的包围了起来,瞧见苏荣景抱了个女子出来,众人都有些惊讶,索性天黑了下来,倒也看不真切。苏荣景挥挥手让士兵们都撤回了军营,他没有带秦惜坐马车,他知道怀胎的女子做马车若是颠簸了对身体不好,更不敢带着他骑马,索性就这样抱着她一步步的往前走。
    鹅毛大雪簌簌的往下落,两人都没有打伞,很快身上就落了一层的雪。
    秦惜从被褥中探出脑袋,她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是眼眶还有些红肿,紧紧的抓住苏荣景胸前的衣襟,“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哥哥都带你去。”
    “哥哥。我……我想见容恒……”
    苏荣景失笑,腾出一只手狠狠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的道,“你这死丫头,哥哥辛辛苦苦把你救出来,你倒好,竟然相见别人,没良心的丫头,娘说的没错,果然是女生外向!”
    秦惜小脸红扑扑的,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撒娇,“哥哥,我也想你啊,你这次就跟我一起回大远好不好?我给你的信你都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韩子玉交给我看的。”
    秦惜点头,“哥哥,咱们的仇人是容厉云和容戌还有延昌帝跟赵淳,眼下他们死的就只剩下赵淳一个人了,容恒会帮苏家翻案,也会洗清爹娘的罪名,咱们苏家的仇也算是报了。哥哥……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大景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家啊,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做了大景的将军有多难受。我这些日子听说大景的士兵们很是残忍,每攻下一座城就会屠城,哥哥,他们或许跟我们一样,原本也是幸福和美的一家人,却因为战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不想瞧见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苏荣景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下令屠城的。”
    “我知道。”
    “还有一个原因怎么不说?”
    “呃?”
    “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容恒吧,瑾儿,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和容恒站在敌对的阵营。”
    秦惜沉默,她承认,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大远和大景的战争如果必不可免,他也不希望指挥作战的那个人是哥哥。她心里有些愧疚,哥哥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人,可她的心里却多出来了一个容恒,以后还会多出来她的孩子……
    她愧疚的看着苏荣景。
    苏荣景抱着秦惜步伐稳健,穿过一条条街道往前走,街道上还残余着鞭炮放过之后的红色碎屑。他一低头就瞧见她愧疚的眼神,愣了一愣,立马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他摇头失笑,“傻丫头,想什么呢,哥哥瞧见你找到幸福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吃容恒的醋的。只是心里有些责怪他没有保护好你。”
    秦惜脸上落了几片雪花,雪花刚落到脸上就化成了水渍,落在脸上如同眼泪一般。
    听到苏荣景的话她连忙替容恒辩解,“不怨容恒,真的不怪他。”她把她被人用蛊毒控制,听到竹哨声就控制不了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苏荣景,这才道,“当时那种情况,根本就防不胜防,所以哥哥你别怪容恒。”
    “真是女生外向,我不过说了他一句,你就有这么多话来顶我。”
    秦惜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有误会……”
    苏荣景胸腔震动,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惜反应过来,横眉竖眼,“哥,你故意逗我?!”
    “嗯哼!”
    秦惜瞧见这样能跟她开玩笑的哥哥心中有些恍惚,还有些欣慰,以前小的时候哥哥就经常这样逗她玩,可苏家没了之后上次她在大远看到哥哥的时候他阴鸷的完全找不到过去的痕迹。
    她不想哥哥被仇恨控制,只希望他能多善待一下自己。
    “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什么?”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啊?”
    “傻丫头,哥哥留在大景的目的是什么?”
    秦惜一愣,留在大景就是为了报仇啊。如今……仇人该死的都死了,最后一个也落入哥哥的手中了,他们的大仇其实算是已经得报了,所以……
    秦惜面色一喜,“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
    “嗯。”苏荣景再次腾出一只手,用褥子把她的小脑袋给盖了起来,柔声道,“都快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见沉稳。”说着才回答秦惜的话,“收到你信笺的时候就开始想着要回去了,只是后来听说你失踪了,心里就有些怪容恒,故意跟他作对,所以就没有搭理他。哥哥现在十分庆幸,没有离开大景。”
    “那哥哥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明天恐怕不行,要先找大夫看看你的身体,这里距离容恒那里还有近百里,就算是坐马车也要走上两天,哥哥担心你的身体,而且……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确定了你的身体可以坐马车之后哥哥会先把你送回容恒的身边,等过两天再回去。”
    秦惜立马紧张起来。
    “哥,你还要留在这里几天吗?”
    “当然。”苏荣景叹口气,“楚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能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总要跟他辞行的。”
    “他会放人吗?!”
    “会的。以前我跟着他的时候就跟他协议过,只要我大仇报了之后,他不会拦着我回家。楚容他虽然对你……态度有些诡异,但是对旁人,尤其是对下属十分守信,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更何况他如今做了皇帝,一诺千金,自然会守信。”
    秦惜抿了唇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楚容那人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能用,哪里算的上正人君子!不过她知道哥哥的,不管楚容是不是正人君子,哥哥却是标准的正人君子,不管楚容对她如何,对哥哥的确是有救命之恩,也的确有知遇之恩,怎么说哥哥都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的。
    想到这里她叹口气,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秦惜却不知道,苏荣景心里还有一桩事,那就是她身体里的蛊毒。
    蛊毒必然是楚容让人下的无疑,蛊毒一日不解,那她失踪的事情就可能一而再的发生,他必须要想办法从楚容的手中把解蛊毒的法子找出来才行。
    苏荣景带着秦惜到了城外的大营中,当着诸多人的面把秦惜抱入了他的帐篷里。
    士兵中肯定有大远的探子,今天他这一举动一出,明儿个消息就能传到容恒的耳中,也算是安他的心了。
    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把秦惜放在他的床榻上,又让人送来了火盆,这才冷声询问,“赵淳押回来了吗?”
    “押回来了,放在东营里了,将军要去看吗?”
    苏荣景面上浮出残忍嗜血的笑。
    “去,现在立马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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