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岸跟于旷在这山野多年,虽然学得一身精湛医术,可却不会武功,也正是这样,他的耳力也没有那么好,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暗夜中尾随着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祖父为什么一定要他拜在于旷的门下,而且还要跟他在这梧州的山林里过着这清苦日子。可是有一样他却知晓,师父喜欢极了这个地方,他绝对不允许谁来破坏这里的宁静。
师父那般疼他,有的时候百里岸自己都觉得,师父给予他的关爱,即便是百里家给的荣华富贵,也比不上。
这次他回平安城去,父母虽然都对他疼爱十分,可是却让百里岸感觉不到半分的清净,去宫中给姑姑请安之时,自己甚至觉得,他们看自己的时候,好像是一件待送人的珍宝一番,只是这宝盒还没有开启而已。
其实百里岸在于旷身边待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些关于师父的事情,所以他大概也猜测到了当初祖父把他交给百里岸时候是怎么的了。
他们那样打算,说的好听些是为了百里家,可是既然是为了这个家族,为何不是百里家倾巢而来,却只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异国他乡。百里岸虽然在于旷身边学的是悬壶济世,可是他自己本身还没有达到那样高尚的境界,他不可能为了一帮不关爱他的人而毁掉真正关忧自己的人。
也正是这样,当初他喜欢那个拿着剑悬在他脖子上的女子,所以知道她受伤后,义无反顾的回到大夏。百里家的人没有拦着,他们想必以为自己是回到于旷身边吧。
百里岸叹着气,将几枝柴火扔进火塘中,火苗随着这山里的冷风,忽大忽小,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所以他无法安然入睡,几乎是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才急忙朝白鹭山赶去。
其实这片山头他并不算熟悉,只是随着师父以前进过几次城,采药的话,都在反方向的那边山里,所以百里岸走的并不快。
他走在前面,公孙钺一行人便跟在后面。这山里虽然是古树参天,不过却有一条小山道,这叫公孙钺很是意外,显然这里是时常有人走的。不过山里没见着有人出来,显然是有山外的人与他送东西去。
这不,这小道上还有黄牛的脚印呢。
既然黄牛过得去,那么这高大的天水马也能过。说起天水马儿,柳慎难免会想到丹朱,天水现在的情况她比自己还要清楚,每次只要听说大堂兄的商队从天水回来,她就第一个跑进城里去打听消息。
她在天水草原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从前想着要报仇,想要重建他们海那赫的辉煌,大概是因为一直过着流连的日子,还得偷偷摸摸的。可是如今她和儿子在梧州都有了户籍,又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田地,虽然她比较喜欢放牧,不过并不能表示她不喜欢现在的安宁生活。
上次霜降的那日,她来庄子里给柳慎请安,学着大夏人的规矩,很是像模像样,她的儿子柳慎也见到了,如今是个大小子了,梳着大夏人的发鬓,穿着大夏书生们的儒袍,活脱脱就是个大夏人的模样,就连本身有些偏黑的肤色,如今竟然都觉得白净了许多。
所以柳慎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天水草原。当时柳慎其实有一点觉得,这丹朱没有帮上自己什么忙,可是后来又发现,她其实还能教商队里的人们天水话,所以柳慎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银子赎她出来,其实也不亏。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好歹也是算是救人于水火嘛。
公孙钺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的扬眉笑起来:“嗯,你这是在积德,在佛主面前,给你记一功。”
柳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还记一功,你以为是立军功吗?”说着,心里有了个想法,抬头朝公孙钺望去:“你说以后可不可以让她去南麓书院教授天水话呢?这天水话其实也算得上是东辽话了,只是带点天水的口音罢了。你想想,到时候多学一门语言,总是会有用的,最起码以后到东辽去游玩的时候,买个东西不会被人家坑吧。”
公孙钺笑着:“也好,不过最好先问问有多少人愿意学,若是学的人不多,那开这课堂也没有什么意思,反而弄得她尴尬。”
其实柳慎不在意学生多少,反而更加担忧的是束修问题。这书院开起来,大部分学生都是勤工俭学的,她要靠着收束修赚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南麓书院一开始就是个亏本生意,只能往后想,自己这是造福一方了。
夫妻俩这般在马背上说着闲话,有一句没一句的,竟然就这么过了一个晌午。
山里其实并不如柳慎想象的那么冷,甚至还有些太阳,只是这样的季节,太阳其实就是一个摆设,至于这层薄薄的暖意,只怕都是因为看着太阳而由心生。
其间百里岸休息过一次,甚至在路上采了几株草药,想必是很珍贵的,有一次还在悬崖边上,他就扯着野藤萝的藤条下去,可是藤条差点就被石头的棱角磨断了,还是几个飞羽营的侍卫给他拉住,硬是重新打了个结。
可是百里岸上来的时候,满眼就是那株药,根本没发现其实就在方才,还有一小波人为了他的生死攸关,而凑在这里充当旁边的大树,奋力拉住藤条,然后一个人在旁边给快断开的藤萝打结。
柳慎虽然没参与,可是听着红包让八哥鸟不断传过来的口信,脸上担忧出釉的神情慢慢的变成了同情。
可是公孙钺却说:“可见这百里岸是个实心眼的人,正好合适青羽那样的性子,不然的话就她那样的脾气,别说是这寻常百姓家受不住,只怕那行事做派不拘小节的江湖人都吃不消。”
柳慎一听,顿时一脸认真的回想起出釉的脾气,却觉得还算是好,只是有些不讲道理罢了。不由得朝公孙钺问道:“你不会因为她总是抢孩子们的蜜饯吃,所以才对她有所偏见吧?”
“自然不是。”公孙钺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得一脸不屑,可事实上他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而对出釉有偏见的。
但是柳慎并没发现,只是给她数起出釉的优点来。公孙钺终于忍不住:“你确定要在自己男人面前一个劲儿的夸别的女人么?”
柳慎当时怔了一眼,满脸惊讶的看着他,然后改口道:“是啦,其实出釉没有那么好。她总是抢小蛮和果儿的零食吃”说道后面她的声音有些小,显然是底气不足,因为很多时候是她主动告诉出釉零食放在哪里的。
小孩子不能总吃那么多糖和零食,可是庄子里的人们又总是给两个孩子塞零食,柳慎不好意思阻止人家的好意,所以只能指点出釉在背后动手动脚。
而这个时候,在庄子里的出釉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摸着鼻子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染了伤寒。
方才她去看紫莲的时候,正瞧见那个娇滴滴的豆香托着香腮在院子里发呆,想必她并不知道公孙钺和柳慎已经出了远门,所以这才一心一意的以最好的状态守在院门口,等着主子回来第一眼看到自己,留下个好印象吧。
其实出釉也是今早才从老王妃那里知道的,她甚至跟老王妃坐在暖阁里聊了半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她自己从老王妃的暖阁里出来之时,自己都很正经。然后绕道去两个孩子的房间,拿了几包零食,在花厅里翘着二郎腿吃完,这才过来看紫莲。
今儿起来就没瞧见百里岸那个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山采药去了。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也应该回来了吧?出釉想着,便从紫莲这里告辞回去。
周轶中午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午觉,所以出釉也不去打扰他,而是直接绕过他的房间去敲百里岸的门,可是才走到周轶的房门口,就听见周轶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丫头你进来一下。”
出釉有些惊讶,推门进去见他正在床上盘膝打坐,“怎么了?”
“他是东辽人吧。”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百里岸是于旷的徒弟,却不知道他是东辽百里家的人。所以周轶也任务,他姓百里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对于此,出釉并不狡辩,很是爽快的点点头:“是啊,当初我在东辽皇宫逃命出来的时候,就是拿他做的人质。”不然当时还出不了那东辽皇宫呢!虽然自己最后也差点死了。
周轶原本平稳的气息顿时有些暴怒起来,猛的睁开眼睛,严肃的盯着她:“你既是知道,为何还要将他带进庄子里来?”难道这丫头糊涂了,这庄子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她难道不知晓么?
“那有什么,他只是一个大夫罢了,若是真的有何居心,我现在立刻就赶他走。”说着,便要去隔壁。
却被周轶冷笑着打断:“用不着你赶,昨儿世子他们才离开庄子没多久,他人就不见了。”
“啊?”出釉的脚步顿时僵住,虽然不知其中原由,可是她却犹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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