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听见外面有噪杂声音,其中竟然夹杂着一个柳慎十分熟悉的声音《柳慎刚捧起酒碗的手不由得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朝外头扫视了一眼。
对面的何北收到她的示意,正欲找个借口起身出去查看,因为那个声音他也有些熟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帐帘猛的被掀起,几个东辽使臣的侍卫夹着一个女人进来。
这女人虽然穿着天水女人的大袍子,可是那张娇小的瓜子脸已经出卖了她的身份,尤其是那白嫩的雪肤,天水草原上的女人都是又黑又黄的。
她想来也被这阵势吓得不轻,一进来就朝柳慎看过来,一双秋水剪瞳里竟然是求救之意。柳慎还未开口,那个微胖的东辽使臣就一把将身边的侍女推开,疾步走到堂中,已经勾起了公孙卉儿的小下巴。
“这个女人今晚本使臣要了。”他一脸大悦,目光猥琐之光,似乎很不得立刻就将这个如水般的女人一口吞下。
公孙卉儿吓得朝身后缩去,可是身后却又是两个彪形大汉,顿时手足无措,只觉得身子瘫软无力。
女人越是这帮,男人就越是得意,那东辽使臣哈哈的笑声顿时在帐篷中传开,好不刺耳。
“住手!”这声冷喝是柳慎喊出去的,不过她却依旧端坐着,并没有因为胖了的身姿而影响半分的高贵气质。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假装成天水人的女人,分明就是柳慎身边的人。塔塔尔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认为这位柳夫人会同意把这个如花似玉般的姑娘送到东辽使臣的床榻上去。可是他却也不能帮柳夫人阻止东辽使臣。
当然,如果夫人同意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两全其美。那样使臣大人高兴了,只怕也不会追究大夏商队的事情。
于是塔塔尔忍不住的劝说柳慎:“夫人,不过是一个小婢,若是您身边人手不够,我这里大可以送些听话的。”
柳慎没有去看塔塔尔,一双眸子直盯着东辽使臣,“这个女人,使臣大人不能动。”
东辽使臣冷冷一笑,嘴角竟是讥讽之意,“她不能动?莫非夫人你要亲自来陪本使臣?”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何北等人已经充满了杀机,几番欲动手,可是看见柳慎的眼神,都只能恨恨的退下去。
塔塔尔看在眼中,竟然有些希望他们真的动起手来,最好把这个该死的使臣杀了。甚至想要忍不住的煽风点火,但他到底是一方首领,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样的事情不该他一个主人去做。
柳慎没有恼,反而冲他嫣然一笑:“你过来。”声音很温柔,那使臣顿时傻了眼,不由自主的朝她走过去。
就在众人的目光中,柳慎缓缓站起身来,手中的精致绣花绢子轻轻的朝他的脸甩了过去。这分明是个轻浮的动作,可是柳慎脸上的表情,这个时候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东辽使臣只觉得一阵奇异的馨香窜入鼻间,还没容他仔细的享受这股香味,正要开口,可是喉咙却被什么卡住了。
他的喉咙确实是被卡住了,被一支磨得锋利无比的簪子穿刺,腥红的血色已经染红了柳慎的袖口。
看清楚柳慎的动作,东辽使臣的人顿时冲了过来,可是那何北等人怎容的他们出手,只是顷刻间而已,原本歌舞酒香的帐篷里,此刻全是浓浓的血腥味。
公孙卉儿跌坐在地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柳慎,眼睛争得大大的。她就一直觉得,柳慎就该是这样一个恐怖心狠手辣的女人,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相信她。她深深吸了口气,正欲说什么,却听柳慎的声音冷冷的从血腥味中传开:“动我大夏的女人,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她的话音落,只见身后的青羽一收手,手中的剑沾满了鲜血。
东辽使臣的眼睛还睁着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可是却永远也闭不上了。
柳慎却看都没看一样,慢慢的在青羽的搀扶下坐下身,慢条斯理的用手里的绢子擦拭着那支锋利的簪子。“一个也别留下。”
何北闻言,当即出去一趟,片刻之后又进来,寸步不离的守在柳慎的身边。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塔塔尔很快就反映过来,虽然这个结局正是他意料之中的,但是他表现得并不高兴。
柳慎没有抬头,只是低笑一声:“这不正是可汗想要的结果么?”当真把她当做一个弱女子来看了?东辽使臣要来,他堂堂的天水之主会不知晓?不早也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柳慎可不会觉得是意外。
塔塔尔的脸色发黑,他甚至有些不敢在去看柳慎,这个女人的心是什么做的,且不论刚才她出手的狠辣,那般毫无前提的就将簪子刺进了别的喉咙之中,难道她就没有考虑过使臣动手么?她可是个孕妇,却如此胆大。这般不计后果的举动,简直跟疯子一样。
柳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可汗,我是真心把你当作朋友结交的。”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些算是我的诚意了。”
塔塔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问道:“夫人究竟想做什么?”使臣死了虽然会被问责,可是天高皇帝远,他即便此刻把这柳夫人給皇帝送去,那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而且皇帝不一定会有赏赐,甚至会罪及自己。而这柳夫人却能給自己的好处是看得见的,还有她不会要求上贡,只是拿同等的东西来换。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自己是位高权重的那一个,而不是卑躬屈膝等着上面发慈悲的可怜人。
柳慎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我想要可汗送我一些天水马。”
“这不可能。”塔塔尔想都没想便拒绝,甚至开始怀疑起柳慎的动机来。
然却只听柳慎说道:“东辽使臣的事情你应当尽快报上去,此地我们也不会多留,东辽陛下问起,你大可说是麒麟山的流匪所致。”她顿了一下,将手中沾满了血污的绢子丢尽大大的贝灯里,顿时油灯里的火焰茂盛起来,明亮的火光将她的脸颊照得有些妩媚。“我们若是没有按照原计划留在此地,很多东西就用不上了,也许能为你们解一时之忧。”
她最后的这句话让塔塔尔心动了,天水的马从不卖给大夏,不过她不买,是让自己送,而她的回馈之礼却能救天水人的性命。
柳慎知道他心动了,强忍着这帐中的腥味继续说服他:“我并不是想要挑拨离间,可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天水虽然是依附着东辽,可你们依旧不是东辽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东辽能顾得了你们么?比如此刻,东辽的使臣并没有为你们带来你们想要的东西,反而是想从你们这里带走更多的东西,可汗是个聪明英武的人,难倒就不会为自己的子民考虑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就是要塔塔尔打破这个规矩。
塔塔尔沉默着,他身后的几位臣僚却忍不住了,便是他的女婿巴鲁也忍不住道:“父汗,我们这些日子已经死了不少人,不能在死了。”
没有人在比他们了解,没有盐的日子是多么的要命。
终于,塔塔尔开口道:“我只能給你一千。”
“三千。”柳慎蹙眉,她的盐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一千五。”塔塔尔想了想,却只加了五千。
柳慎颔首:“既是如此,我们商队立即整顿出发,希望永远能合作愉快。”
塔塔尔在后面纠正“这些马儿是送你们的,以后你们可以来做生意,却不能交易马匹。”
一千五已经够了,只要有种马,还怕没有小马驹么?
柳慎回来的时候,公孙卉儿已经梳洗好,她挡在柳慎的帐篷外面,有些得意,像是抓住了柳慎的什么把柄似的,可是没容她开口,柳慎就道:“今日留下你的性命,只因为你是大夏人。”说罢,便自她身旁而过。
青羽跟在旁边,公孙卉儿也不敢继续上前,正愤愤的转身,迎面却被人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你最好給我老实安分些,不然本王不确定能让你活着回京城。”公孙祁然已经受够了,今日他竟然被这死丫头敲晕,差点害到柳慎。
这巴掌或许还能接受,可是这样绝情无义的话让公孙卉儿顿时模糊了眼睛,她捂着脸颊,满腹的委屈:“我今日差点就被那些人糟蹋,你如今竟然这样对我,早知道我就不该从京城一路跟来。”说着,呜呜的哭起来,见对方毫无反应,似心有不甘,又哭嚷道:“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一路上被这女人当犯人一般的关着,这里不能去,哪里不能去。”
只是没容她的话说完,那公孙祁然扬手又是一巴掌,然后就走了,不过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朝公孙卉儿冷冷道:“希望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打女人。”
商队本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如今收拾起来,自然也不慢,很快就将东西打包好装上了车,那边宁中南已经和巴鲁接洽。
等他带着三十来人赶着那一千五匹高大威武的骏马过来之时,公孙祁然不禁傻眼了,柳慎竟然就这样弄得了战马。
“立即启程!”塔塔尔答应的太爽快了,这让柳慎很不安,所以他们得尽快的离开天水草原,只要到了大夏的边境,就不会有什么马贼了。
事实上柳慎的担忧是正确的,塔塔尔在給她战马的时候,正让自己没见过柳慎的二儿子带着他们的军队办成马贼,抄着小路去前面拦劫柳慎。
可是很不巧,他们却被一支只有三十人的马队給杀得全军覆没。
奔跑中的马车忽然停住,这让马车中的柳慎顿时急促起来,“什么情况?”
青羽一面也拉开了车帘,却是迟迟没反应,好一会儿才朝回头朝柳慎心虚道:“我下去看看。”说罢,不等柳慎多问,就飞速跳下马车。
随即车帘被掀开,但见一个衣袍上溅满了鲜血的男人怒气冲冲的进来。袍子被太多的鲜血溅到,重重叠叠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是这张脸柳慎却是认得的。
她惊诧的看着对方,微张着檀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你竟从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欺身上前,两只手臂已经压在了车壁上,将坐在松软羊毛厚毯上的柳慎锁在其中。
柳慎心底有些发毛,左顾右盼的想要朝外面看去,可是明显的能感觉到说好給他护车的那几个人此刻都跑完了,忽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最后只得认命的转过头来,一双澄亮的眸子满是无辜,小嘴儿一张,温温软软的小声道:“世子爷,我知道错了。”
公孙钺一怔,原本心中的怒火顿时熄灭下来,心疼的看着她沉重的身体,“以后不许在这样让人担心。”
柳慎颔首,慢慢的抬手拉着过公孙钺的手腕放在自己的高高隆起的腹部:“你摸摸,我们的孩子。”她是真的高兴这时会见到公孙钺,所有些兴奋的拉着他的手覆盖在腹部。
当公孙钺的手触碰到那鼓鼓的肚子之时,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柔化开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柳慎。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自己似乎能摸到手脚一般。
车外,一大帮老爷们凑在一起,竟然在打赌,世子爷会如何处置世子妃。
“我觉得世子妃现在身怀六甲,世子爷应该就算在生气,也不会如何的,最多说一两句罢了。”宁中南算是了解公孙钺的,所以这个猜测还算是有些靠谱。
然跟随公孙钺一起来的将士却不服:“方才世子爷杀气腾腾的样子你们没看到,真的保不齐他会怎么对世子妃呢!”
公孙卉儿此刻有些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两眼甚至是有些空洞的看着柳慎的那一辆马车,这些人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若是真的如后面这人说的一般,那再好不过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像是公孙卉儿所想的那样,不过多大一会儿,公孙钺就传出话来,全速启程。
马车中,虽然已经是夫妻了,可到底不是那么熟悉,所以靠在他的怀里,柳慎还有些不自在。
“你来了,凉州府那边怎么办?”东辽不是已经在集结大军了么?若是真的开战,将领不在,三军听令于谁?
“只不过传言罢了,他们眼下的情形也并不大好,似乎要与北俱结盟了。”公孙钺一想起这造谣者就很得牙痒痒,若不是这造谣者,柳慎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陷来天水?今日说起来也是运气,若非自己提前赶来,不然的话,等他们部署好了,柳慎带着人马过来,岂不就是直接落入陷阱,任由人宰割么。
“若是真如此,那我也放心了,我以为眼下大夏也不宜开战。”毕竟去年的才经历了蝗灾雪难。
夫妻俩说了许多闲话,其中少不得提起那塔塔尔的如意算盘,可是如今却是满盘皆输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他也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我看以后在来天水,可要万分小心些才是。”柳慎忍不住的感叹,却被公孙钺一眼横扫过来,便急忙笑着讨好的改口:“你放心,我不会在来天水了,真的。”又提起战马的处置,“这些战马,到了汝阳府,你就直接給带去凉州府吧,反正是柳家商团赠送給边关的骑兵营,我想那皇帝应该没有什么说法吧。”
公孙钺冷哼一声:“这个你自管放心,这是你拿着命去换来的,自不会便宜給他。”公孙钺并没有告诉柳慎,他会暗地里陪着柳慎回京城。
毕竟是有些不放心,他怕快要临盆了,柳慎又为了他跑去什么地方,那可说不准的。
所以当柳慎在汝阳府歇了几日整顿好,与大堂兄分道扬镳,又与他依依不舍的告别,却在半个时辰之后见到他钻进马车里,不禁满脸的惊讶,尤其是公孙钺一脸轻描淡写的告诉她,公孙卉儿不能完好无缺的回京城之时,她更是呆住了。
柳慎以为自己已经够无情无义的了,可是没想到他这位看起来还算是温润的世子爷,竟然把公孙会儿毒哑了。
其实公孙钺没有告诉柳慎,不止是毒哑了,而且还毁容了,手筋已经废了,这辈子不可能在会写字什么的。他不是公孙祁然,他不会打女人,但是他会让那个起了害柳慎心思的女人生不如死的活着。
青羽是清楚知道一切的,所以她在看到公孙钺之时,只觉得这男人简直就是个魔鬼,不过与柳慎这样疯狂的人,也算是天生一对了。
丹朱很自然的被柳晨风带去了江南,而她的儿子也早早的被送往了江南的庄子里。天水草原上突如其来的伤寒,让她直至跟柳晨风快到了江南才痊愈,所以她到底找不到怀疑柳慎下药的证据。不过天水之行,总是有一件痛快的事情,塔塔尔的二儿子死了,他最为得意的那个儿子死了,那么接下来他的女婿是不是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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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很懒,其实你们比我懒,留言都不爱留,不爱你们了。谢谢亲爱的zylinda前天投了三张票票~碎觉,没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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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世子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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