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香听说余氏生了八斤多的小子,瞧着自己秀气的肚皮,气得哭了一场,却不想动了胎气,羊水都流出来了,吓得伺候她的老婆子急忙找了谢三媳妇来帮忙,又让谢三去找产婆、通知柳慎过来。
柳慎到的时候,产婆已经在里面接生了,玫香在屋里惨叫着,外头却没有半个心疼她的人,与余氏相比起来,柳慎只觉得玫香好不凄凉,心下也觉得,女人果然还是要名门正娶,嫁得如意郎君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不然生下来也是造孽。
玫香若是修得好,一举得子,指不定柳国公会抬她为姨娘,可若是个女娃娃,只怕柳国公看都不会来看一眼的。
柳慎这般想着,屋中传来一阵细细的婴儿哭声,不过很快就被玫香的哭声盖了过去,可见这个孩子弱得很,不过早产的孩子,能活着已经是大幸了。
产房姑娘家不能进,月子房却是进得的,柳慎等玫香的屋子里收拾好了,这才进去,玫香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直望着帷帐顶发呆,她眼角余光撇到柳慎进来,毫无生气的问道:“你父亲晓得了么?”
孩子出生柳慎就让谢三去报信了,这个时候只怕已经晓得了。
“嗯。”柳慎点头应着,一面拿起旁边的温热帕子給她擦了眼角流下来的泪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打主意吧,这般要死不活的,以后孩子是要造孽的。”没娘的孩子过的那算是什么日子,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玫香是个聪明人,柳慎就不信她会闹到府里去,一棵树上吊死。
玫香闻言,又嘤嘤的抽啼起来。柳慎也不在说劝慰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哭,好一阵玫香才止住了哭声,“姑娘识字,給她取个名儿吧。”
柳慎也不推迟,“到底是早产的,就教柳絮儿吧,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能孝顺你。”
抱着孩子谢三媳妇听到,只笑道:“姑娘就是个文雅人,照我们的意思,那就是猫儿狗儿的。”
孩子早产,自然是要取个贱名,那样好养活,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玫香又忍不住抽啼了一下,才叫谢三媳妇把孩子抱給她看。
谢三很快就回来了,柳国公已经知道玫香生的是姑娘,而且又是早产,所以很不想理会这事情,谢三和他说的时候,他既是失望又不耐烦,但是怕玫香回府里闹,所以就让谢三带话給柳慎,把玫香卖了就算。
玫香的院子不大,就算是谢三小声的在院子里給柳慎回话,假寐里的玫香还是听到了。
那个好时浓情软语的国公爷让大姑娘把她卖了他是不是也料定,她的絮儿养不活的?
她那时候常常笑沉香,此刻她能比沉香好多少呢?
柳慎听到谢三的话,很久没有开口,她只觉得心口凉凉的,自己这么多年能活着,可谓是侥幸了。
“姑娘?”谢三还等着她拿主意,所以就小声的催促一声。
柳慎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有些倦意:“去你媳妇手里拿四十两银子,找个时间給国公爷送回去吧。”
谢三媳妇自搬来沁西路的宅子之后,玫香这里的花费用度一直是由她管着。
谢三闻言,回头朝玫香紧闭着的窗户瞧了一眼,“玫香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了,能遇到姑娘您这般菩萨心肠的人。”
柳慎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掀起帘子进屋去,原本宽敞的屋子,现在中间摆了个碧纱厨隔开,里头給玫香坐月子,外头铺了床,谢三媳妇和老妈子晚上在这里歇息,方便照顾她。
她一进去,就见谢三媳妇正在往襁褓边放汤婆子,屋里虽然不冷,可是对于这早产的奶娃娃来说却不大温暖。柳慎看了一眼那小的可怜的孩子,朝碧纱厨后瞧了一眼:“还没醒么?”
谢三媳妇点头,一面道:“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人,以后不知道要如何打算呢。”又叹着气看朝那如猫儿般的孩子,能不能养活,还不知晓呢。
柳慎确实没有替玫香考虑过这往后的事情,可是此刻看着那襁褓中的小娃娃,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忍心,“尽力吧。”说罢,朝谢三媳妇道:“我跟熊大他爹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明日他还要回国公府一趟,这里也离不得你,熊大只能先让端阳兄弟帮忙照看着,如果你不放心,我叫良珠把他带过我大伯家去。”
谢三媳妇连忙打断:“这可使不得,良珠是伺候姑娘的,哪里能帮我们看孩子,他跟着端阳兄弟就是,左右他爹过几日要和柳大老爷去南方的,总不能一日日带在跟前。”
说的也正是,柳慎点头道:“那既如此,这里以后就要麻烦你了。”听到里头传出响动,便转过碧纱厨,只见玫香已经爬起来想要下床,连忙止住她道:“你要做什么,叫王婆跟谢嫂子就是。”
玫香原是要喝水,谢三媳妇急忙給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我在外头,有事叫一声就是了。”说罢,见柳慎有话与玫香说,便退了出来。
她一出去,玫香就红了眼圈,“我实在是没脸叫人来服侍了。”说着又开始嘤嘤的哭起来。
柳慎瞪了她一下,有些气恼道:“你从前那般一个要强的,如今却这样不争气,活该落到这样的下场,可是眼下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一个劲儿哭有什么用?”
玫香还不曾见过发脾气的柳慎,当即就止住了哭声,有些愣愣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慎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情绪也过激了,放缓和了些才继续道:“我也管你能不能听进去,反正絮儿就是那样子,我这里尽力,能活下去自然好,若是养不下去,那也是福薄缘浅,你也不必太伤心,总比好过病怏怏的在这世间讨日子要强。”这样重的话,很难相像是她一个十四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
而且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可是谁又晓得,柳慎这话虽是重了,无情无义了,可有一句没说错,痛痛快快的去了,总比以后病痛一生艰难的活着要如意。
玫香不敢开口说话,她身上的意气风发早就被柳国公那句卖了給磨得精光,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大姑娘。而且孩子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心思谋算了。她点头应着:“我晓得,姑娘不必担心。”
“你若知道,就好好的养好自己的身子,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眼下这身子才是你的,不养好身子别的旁的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柳慎说这么多,只是想让她放弃,然后安安分分的坐完这个月子。
第二十四章 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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