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宫里,平宣帝最近的日子过的心里很不爽快——
朝中阁老抱成一团不着痕迹反对他颁下的政令,嘴皮子利索的御史们又天天在耳朵边又参这参那,严重影响他的心情不说,北边辽山县又闹洪灾,淹死庄稼,房屋倒塌,造成他的子民死伤无数,偏偏现在国库银钱又空虚的紧。
放下手中批好的奏折,平宣帝双手趴在纯金打造的案几上,拿着一边新换的茶水喝了两口,又开始唉声叹气的批一边码了好几摞快要堆成小山的奏折。
“小李子,你说朕要不要亲自去玉溪庄子把母后请回来?”
慈安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三年前离宫她说了,皇上一日无皇子,她一日不回。平宣帝最喜欢的小李公公一听,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让平宣帝高兴――皇上大婚多年,后宫美貌有才华聪慧的妃嫔不缺,只是这么多年皇上偏偏只有皇后诞下的两位小公主。
莫怪慈安太后气的急了,领了人直接去了皇家最大的玉溪庄子,这一住就是三年。
“皇上呀,要不借着这次你生辰,请了太后娘娘回来?”小李公公心里细细斟酌好几番,才小心翼翼的看向手里又拿了本奏折开始批阅的平宣帝。
“你这没眼皮子的,前几年朕生辰亲自去玉溪庄子请,结果母后除了留朕一顿膳,天黑了还把朕赶回宫!”平宣帝越说越气,起身宽大的明黄袖子一扫,案几上的奏折顿时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皇上,要不把喻嫔娘娘有了身孕肚里可能是个小皇子的事儿写信告诉太后娘娘?”小李公公半蹲着身子,把地上的奏折一本一本捡起,整整齐齐码回案几上。
“你个没长脑子的,喻嫔肚里的孩儿月份尚浅,你哪个眼睛看出她怀的是个小皇子?”平宣帝冷冷斜睨他一眼,袖子轻抬手里拿着的一本奏折对着他的脑袋直接就砸了下去。
小李公公脑袋懵了一瞬,有猩红的鲜血顺着眉角流过。
“皇上,奴才没长脑子,还望皇上恕罪!”双膝跪在玉石铺就的地面上,小李公公的额头磕的砰砰作响,不过喝盏茶的功夫,他的额头已经磕破,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越发的重了。
“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平宣帝抬手,转身回了纯金打造镶嵌各色宝石雕金龙宽大的椅子上坐下,闭上了余怒未消的眸子。
“谢皇上宽恕!”小李公公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领罚。
殿内伺候的宫婢和公公们眼观鼻,鼻观心像个木偶侯在各自的位置上,生怕被平宣帝的余怒波及,被人拖下去打个皮开肉绽!
平宣帝懒懒掀开眼皮,也不知道刚刚想了些什么的他锐利的眸子沉了沉,浓眉拧成一团,好看的唇瓣紧紧抿着,浑身一股王霸之气中多了几分嗜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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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亭子里纳凉,心里是不是比琅玉阁呆着舒缓一些?”紫荷拿着娟帕扫扫没有一颗灰尘的石凳,小心翼翼的扶着喻戚好坐下。
喻戚好点头,刚用了膳食,肚里堆着难受,来这听幽亭坐坐,看看远处盛开繁丽的花朵,品几盏花茶吸上两口新鲜空气岂不美哉?
紫荷瞅着喻戚好一脸惬意的模样,眉眼浅笑的从一边跟随的宫婢手中把沏好的花茶给喻戚好倒了一杯,又从另一位宫婢手中把描芍药花纹的食盒打开,取出几碟花朵点缀摆放精致的糕点放在石桌上。
“娘娘,若是饿了,就用上两块。”
刚刚用了膳食怎么还会饿!喻戚好笑着喝了口花茶,放下茶盏单手无趣的撑着下巴,指尖勾着一块并蒂花开粉白相间悬流苏的雕花玉佩不时的晃呀晃。
不远处,心情烦闷的平宣帝手拿一把折骨描金祥云扇,步履缓慢的穿过骄罗桥,偶尔还停下步子和手拿拂尘的白公公低头说几句话。
白公公自幼服侍先帝,后平宣帝登基又被当时的太上皇赏给了他留在身边办事,因着白公公忠心办事给力,他现在依然是最得平宣帝信任的太监总管。
所以,平宣帝一直压在心底的事儿他也知道,只是说出来却是要换个方式来开解他,“皇上,襄宜公主和襄平公主最近的功课柳太傅说很是用功呢!”
说起那两个模样娇俏,眉眼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小公主,平宣帝阴沉的眉眼松了松,“她们两个自幼就极是聪慧,功课做的从来都是极好的。”
白公公听着他话里毫不掩饰的自豪,他轻轻点头赞同,“老奴也这般觉得呢!”
平宣帝却是抬手揉了揉眉角,“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白公公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皇上,了慧大师下月云游归来,不知皇上有何打算?”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皇上的心结打开,不愁后宫娘娘贵人们怀孕然后生下肚里小皇子护着顺利长大。
知道他话中意思,这么多年看多了自己孩儿一个个流产或夭折的平宣帝沉默了一瞬,然后他点了点头,“到时,把了慧大师请来宫中一聚。”
白公公低头领命,想找些欢快让平宣帝高兴的事儿来说,扫了偌大的御花园好大一圈,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听幽亭,他细长的眼睛半眯成一条缝,“皇上,你看!那听幽亭里坐着的似乎是喻嫔娘娘?”
平宣帝闻声一瞅,视线跟着他移,果然,听幽亭那一身石青色下摆褶边滚珠留仙裙,头上梳了个凌虚髻,发髻一侧还戴有两支白玉木兰簪的不正是有了身孕,让他为难到现在琅玉阁的喻嫔么?
这般热儿的天儿,她来听幽亭,是纳凉么?手中的折骨描金祥云扇轻摇,平宣帝抬眼再瞧,那伺候在喻嫔身旁竟是个眉眼清秀,一身雪白绣花褙子的婢女,她手执精致的绣花鸟罗扇,修长的玉手轻轻给单手支着下巴撑在石桌上的喻嫔扇着风。
平宣帝突然觉得四周炙热的空气骤然清凉,心跳骤然加快间那婢女的眉眼越发清晰起来。
平宣帝抬脚正要往听幽亭走去,一道清悦冰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平宣帝回头一看,他深邃的眸子看不出喜怒,只薄薄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是贤妃呀!”
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的贤妃规规矩矩对着平宣帝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和平宣帝自然而言的亲近,“这么热的天儿,皇上不留在平清宫怎的出来了?”
平宣帝不着痕迹握住贤妃冰凉柔嫩的手,薄薄的嘴唇往上弧度轻轻翘了翘,“这天儿热,你不待在毓秀宫怎么出来呢?”若说宫中他最喜欢的,有着冰肌玉骨,身子怎么也晒不黑比雪还白的贤妃在平宣帝心里的位置绝对排的上前三。
贤妃收回自己的手,低头羞涩一笑,“毓秀宫里闷得慌,妾就招了两个宫婢打算来御花园逛逛。”
当然,平宣帝也知道她未完的话,后来就是看见他了嘛!不过,贤妃这别出心裁的相遇他也真是喜欢。
收起手中的折骨描金祥云扇,平宣帝看着贤妃今儿一身松花色绣花长裙,头上绾着朝云近香髻,只戴了支简单的金镶玉流苏簪子,一张脂粉未施的瓜子脸看着格外干净白皙,真真是让他看了心生欢喜。
“朕平清宫还有许多奏折未批阅,若是贤妃娘娘肯赏脸的话,不知可否替朕添茶倒水?”
贤妃轻轻点头,脸颊如晕了浅浅的红,“妾荣幸之……至!”
听着她细若蚊蝇的声音,平宣帝眸中有了一丝笑意,已经三十有二的他面孔依然俊朗,身子依然高大康健,当然,用臣子平日时时奉承他的话来讲,那就是平宣帝能一拳打死一只牛。
听幽亭里瞧着这一幕的喻戚好,指尖勾着的并蒂花开粉白相间悬流苏雕花玉佩被她狠狠攥在手心——要到嘴里的肉眼睁睁的看着人夺走,这滋味还真是让人记忆记忆深刻呢!
“还真是巧呢,喻婕妤也在这!”
冷艳妩媚的声音传来,喻戚好从平宣帝和贤妃走了好一会儿的方向收回视线,一双眼睛看向听幽亭外不远处一身朱红冬梅皱边长裙,一头细密长发梳着灵蛇髻,发髻一侧簪有一支绞四股红玛瑙珠子点翠金步摇的荣妃。
今儿她的眼角没有那三道纹路艳丽的花钿,只在额心用朱砂点了一颗殷虹的美人痣。
“荣妃姐姐!”喻戚好把手心的并蒂花开粉白相间悬流苏的雕花玉佩收在怀里,笑意盈盈的走到亭口把她迎了进来,看着她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喻戚好还亲自给她倒了盏花茶摆到她面前。
第二个孩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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