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嗓音隐隐发颤,似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他说到“击毙”的时候,明显哽咽了一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完全超出了预料!
刚刚他去附近的草丛方便,回来便发现车队被警方包围,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员抓捕了送货人员,将他们反铐住押在车后隐秘。接着,“尹先生”的车子过来,准备签字的手下被抓,然后车子陡然加大油门逃逸,警方在同时开了枪…谪…
电光火石间,便是一片枪林弹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持续的枪响在冲击着耳膜,隐约还能听到有空惊恐万分地喊:“夫人!幻”
不过十几秒钟,车子摇晃着停住,枪声瞬间尽收,整个世界似乎戛然而止。那些警员正在靠近那辆车子,他躲在草丛中不敢出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借着探照灯的光线,他能看到驾驶座上的是李勤芝,满脸鲜血,神色已木然……
她显然是死了。
竟死得这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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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没敢暴露自己。
他缩在露湿的草丛里,直到警方的人“收队”,对方把车、人、货全部运走后,他才颤颤微微地掏出电话,打给了尹枭……
“尹先生,警方已经盯上我们了,需要撤离吗?”目睹了李勤芝的死状,他六神无主。
对面的尹枭没有出声。
他呆愣着,思维还停留在那句“夫人被击毙”的称述上,脑海中剩余都震荡为一片空白。原本还握在掌心的手机,一个不稳掉下去,掉在了他脚边的某个角落,他竟也顾不上捡。
然后,他听到开车的下属转过头来,声音似很遥远,脸色相当急切:“尹先生,我联系不上夫人!怎么办?”
她死了。
当然联系不上。
尹枭很想就此回答他,但嘴巴张了张,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无法宣布自己母亲的死讯……太突然了!
“尹先生?”下属很着急,一遍遍地拨着李勤芝的电话,正想说要不先把夫人找过来,尹枭终于开了口——
“去机场。”他淡淡地出声,双唇抿起,喉结明显上下滑动了下,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眼底只剩冷寒,“快!”
“那夫人……?”下属迟疑,为难着转过脸去,却正好看到尹枭正好狠勒住腿上的纱布,收紧了用力一拉,又在伤挤出不少血来。看样子,他是要自行处理,暂时不去医院的了。
“去机场!”腿伤的疼痛让尹枭的双眸赭红,他低喝而出,眼里闪着凶光,动作更加狠,“……我会帮她报仇的!”
报仇?
下属愣了愣,下一瞬猛然反应过来,拧眉再也没说半句废话,直接踩下油门,车身飞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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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桑榆一直蹲在大门口等,远远的望着回来的路。
她不放心祁漠!
虽然她知道祁漠利用了警方的力量截货、又叫了鬼头冲先锋堵人,他自己是不用参与打杀,也不会有危险的。但是,她仍旧止不住不安。今晚的计划,能“一步到位”拿下尹枭吗?
谁都没有把握。
依稀的,看到远方的路面似有些亮光,乔桑榆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跑到路边去等。车子近了,看清里面的人,果然是祁漠。
乔桑榆这才松了口气,待他停了车,匆匆地过去问:“怎么
tang样?”
祁漠摇摇头,面色有些颓然:“没追上。”他们沿路追过去,在机场和火车站都安插了人手,最后发现尹枭一次性以自己的名义买了好多张飞机票,都飞向不一样的地方,而且有几个航班已经起飞……
他们不知道尹枭具体登上哪个航班,也无迹可寻。
但可以肯定的是:尹枭已经逃离了G市!目前警方已经对他布控,而鬼头的人在追杀他,他留在G市绝对无法安生。
祁漠推门下车,反手甩上车门后,拉着乔桑榆进屋,心事重重:“我们给了尹枭喘息的时间,他到了外面再查,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是我所为。”顿了顿,他抬眼提议,“明天开始,我派人贴身保护你。”
“他会回来报复?”听到祁漠这么说,乔桑榆不由拧眉。
“当然会。”祁漠点头,看到乔桑榆表情凝重,不由笑了笑宽慰,“不过肯定不是最近。警方扣了他的人,审查以后很快就会发出通缉令,他在G市没办法停留,就算是要报复,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但是……还是要小心。”
派人贴身保护她,会比较保险。
尹枭这次受到重创,肯定做不了什么,但是他的下属、同党之类的,可就说不准了……
“那他最近是不敢露面的?”乔桑榆询问。
祁漠点点头,安抚住了她,自己的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尹枭的存在,现在成了一根倒刺,不除不快!他们已是水火不相容,他既然已经动了手,便再也不可能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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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暂时无碍,气氛也安逸了许多。
连日的奔波和担心,总算是能够暂且放下,得以喘息。
晚上。
乔桑榆洗完了澡,倚在阳台上看星星。夜里的温度适中,她只身穿着祁漠的干净衬衫,衣摆垂下来,正好遮住了她的腿根,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现在的天气,这样穿并不冷。
阳台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里面盛着温热的纯净水,乔桑榆拿起轻抿了一口,托着杯子便没有放下。
她在想事情。
她在想自己无意中走进疗养院,拍了祁漠的母亲做宣传,然后搞出这一连串的事情……真的像是蝴蝶效应!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觉得他们现在,像是处在台风眼里的人,需要在下一次风暴来临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想到这里,她便想到还有事情需要问祁漠。
拿着手上的杯子,她径直从阳台绕过去,闯入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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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漠在洗澡。
浴室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便警觉地回了头。只是,当看到乔桑榆穿成“这样”,他的表情也在瞬间怔住,只觉得喉咙又干又哑……一个穿着男性衬衫晃荡的女人,是多大的诱`惑?他有瞬间目光全黯的理由。
“你洗你的。”乔桑榆却并未意识到,径自往祁漠的浴缸边缘一坐,迟疑了数秒,找了个切入点开始说话,“尹枭有没有可能逃到非洲去?比如吉瓦亚的那个村子?”
她担心着“公事”,祁漠的心却都已跑到“私事”上去了。
“他去哪里都有可能。”祁漠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但去那种地方,他找不回报复的资本。”说话的同时,他的大掌若有若无地包裹住她的小手,暗示性地把她往水里拉,差点沾湿了衣袖。
听到这里,她的肩膀便不由耷拉下来。
她还在忌惮着尹枭的下次出现,也没太在意祁漠的动作,只是觉得手上温热的水很舒服,于是索性反转过自己的身体,把两条腿都放到浴缸中,踩着水面玩:“要是他能被警方抓到就好了……”
祁漠轻笑。
乔桑榆抬眼看过去,便对上祁漠似笑非笑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他正抚上她的动作。她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瞬间红了双颊:“你干什么?”她是来找他谈正事的!她怎么自己把脚放浴缸里来了?
“你穿了我的衬衣。”她俨然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模样,让祁漠忍俊不禁,淡淡地出声提醒。
“那是因为我没带睡衣!”
“哗啦!”
她正想解释睡衣的事,祁漠那边却猛地一下用力,直接把她拽入了水里。乔桑榆措手不及地栽下去,正好撞入他的怀抱被他收住,激起了不小的水花。身上的衬衣也被温水打湿,呈现半透明的模样,紧紧地贴在身上……
“一起洗?”祁漠浅声邀请,一边说话一边去解衬衫的扣子。
“我都洗完了!”乔桑榆嘟囔,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使劲推了推他,“那个……一会儿回房间再那个吧!我……”
她想把空间让给祁漠洗,但是他哪愿意放?既然她洗完了,那——
“你帮我洗。”他的无赖,越发顺理成章。
乔桑榆拗不过,只能所以地帮他拖两下,指尖在移过他的身躯时,她的动作稍稍暂停,有些心疼:“祁漠,你好像瘦了……”之前裸裎相见多次,该看的不该看的,也全都看熟悉了,现在,他们多日未曾亲近,都在奔波,而且祁漠又在非洲的那个草屋里被熏了八天药……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他吃了好多苦!
“是吗?哪里?”他却变得不正经起来,领着她的手没入水面向下,“你确定?”
“祁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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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回大床的时候,乔桑榆已经差不多忘了想跟他说的事,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觉。
祁漠却还在摸着她手上的戒指玩。
他看得津津有味,良久,把她的手送到自己唇边,印上浅浅一吻,突然开了口:“等尹枭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办婚礼吧?”
乔桑榆一惊,刚刚的瞌睡,瞬间消散了大半。
“你喜欢什么样的形式?”他在她耳后喃喃地继续,也不管她是不是睡着,大有她即使睡着,也要把话讲完的架势,“可以是西式的,场地有很多种可以挑选;要不就中式的,可以按朝代挑选……”
婚庆公司的策划,不外乎这两个方向。
乔桑榆忍不住笑出来:“我拍戏的时候穿过婚纱,参加过婚礼,我不在乎这些。”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主动往祁漠怀里蹭了蹭,也不矜持,要求得直接,“我们旅行结婚吧!我有好几个地方想去。”
“好!”祁漠自然是答应。
乔桑榆静了一会儿,大脑索性清醒过来,她才想着继续先前的话题,喃喃地跟祁漠提:“其实我见过你母亲好几次,也算是聊过……”
“怎么突然说起她?”话未说完,便被祁漠快速打断,他的声音有些不耐,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她并不是和尹枭一样的人,他们有争吵,她很维护你!她也很……挂念你。”乔桑榆忍不住要为李敏芝辩驳,想到精神科的那几颗药丸,若不是当时她替她吃了,恐怕她现在也会精神失
常地被关在某个房间!
“祁漠,”她等着他的火气稍稍消退了一点,才轻声提议,“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你妈妈找回来?”
之前,她肯定是在尹枭手上,凭借尹枭的照拂生活,如今尹枭逃走,她成了无所依靠的人了。
在经历这一切之后……
乔桑榆对这位可怜的母亲有些不忍心。
“不了。”他却始终都是拒绝的态度,最后索性翻转过身子,闷闷地把头看向另一边,“我不欠她了,她也不欠我的,没必要再联系!”
挂念?
挂念算什么?根本抵不过背叛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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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李敏芝的事情,乔桑榆没有再提,直到早上有他的下属过来报告,复述了昨晚发生的大事——
“警方立了大功,抓进去的几个人都招了,这回倒是搜了尹枭好几个地方!不过尹枭是跑得半个影子都没了,警方还得拾掇他的烂摊子,暂且把那个女人的尸体带回去了……”
“谁死了?”祁漠蹙了蹙眉。
交货现场,怎么会有女人?
“是误上了尹枭的车。”下属惋惜地摇了摇头,但是没有一手消息,他并不认识车上的死者,只能根据听到的小道消息汇报,“好像是他的什么亲戚吧?好像叫李什么芝来着……”
“碰!”
话音未落,祁漠已猛然起身跑了出去,弄出不小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