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一点？
    慕遥的身形不由一僵，手机没有握住，不小心一抖机身整个落下床铺，“乒”地一声摔成了四分五裂……而那条刚打了一半的短信，注定没有发出去。
    “慕遥？”宿舍的其他人正好开门进来，见到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面色一怔，“你的手机怎么摔了……我们正准备一起出去庆祝，你要一起来吗？踺”
    这是一件极大的喜事：她们四人间的宿舍，两个确定保送名额，两个决定毕业后出国深造……大家都有了明确且美好的未来！值得好好庆祝一番犬！
    她满脸兴奋地冲进来，在看到那一地的手机碎片时敛了神，喃喃着小声试探：“慕遥，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吵架了？”看慕遥的表情，他们的关系最近是不太好。
    “哪有？”眼看着室友要继续八卦，慕遥干笑一声连忙打断，急急忙忙地跳下床收拾手机碎片，“我坐在床上玩手机，就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好可惜！”
    真的，好可惜——
    她不管怎么做，她都没能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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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慕遥都没有再发短信过来。
    没有她一天数十条的短信轰炸，黎北辰的日子瞬间清静了不少。只是在闲暇之余，他却反而忍不住拿出手机，反复摁亮屏幕，当看到空空荡荡的信息提示时，黎北辰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黎少，”下属敲了敲门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定，“黎总的飞机已经在下午两点抵达新西兰。关于黎总之前着急的那几个项目，现在就要开会整理吗？”
    这一切都是黎北辰的安排——
    黎常业身体抱恙，黎北辰不想让他继续操持，于是便安排了飞机让他去新西兰养身体，那边空气好，利于他的恢复。于是这整个黎家，都由黎北辰亲自掌管。
    也可以说，他提前继承了黎家。
    “嗯。”黎北辰点点头，索性把手机留在旁边的抽屉里，起身离开，走向会议室。他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为何她不来信息”之类的问题——
    “先把会议资料发下去，另外嘱咐他们，不准主动联系我爸，更不准和他谈公事。”干净利落的交代，不容置疑的语气，“公司的事情，暂时全部向我汇报。”
    公司的情况有些糟糕，而黎常业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受刺激。
    “是。”
    下属点了点头，立马去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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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会议，算是正式的接手汇报，内容零散芜杂，时间也拖得很长。不过与会的都是黎家的老员工，平时熟识得很，会议的气氛也很散漫——
    “国内最近有些吃紧啊！欧洲的市场又开拓不出来，那帮外国佬很难搞！”
    “就是就是！上次那帮德国佬，抽了我几万的雪茄，最后我也没和他们谈成……语言不怎么通，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
    提起近期的不顺，会议桌上便有诸多的抱怨，话题几度被带偏，汇报的内容也始终停滞不前。
    黎北辰坐在主位没说话，他一个人默默地将文字的材料翻完，然后才重新抬头，会议桌上的人还在闲聊，内容已经扯到去德国旅游的事了……
    “我爸平时在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开会的？”不轻不重地叩了叩桌面，他的语气低凉，又正好让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众人顿时噤了声，面色有些尴尬。
    虽然这种会议风格很差，但是黎常业在的时候，每次这种集体大会，也都会被拖到很久，毕竟都是多年的老友，黎常业有时候还会跟着聊几句……
    “这份文件我看过了，德国部分的合约谁翻译的？”他迅速取得了主导权，冷暗的视线扫过众人。
    “是我负责的！”现场有人举了手，“不过德语我不懂，那是我底下的人翻的……是怎么了吗？”气氛在黎北辰的主导下变得越来越凝重，他回答的声音也越发忐忑。
    接下来，那份纯德语的合约便被抽出来，直接甩到了他面前——
    “这么多错误，你觉得德国人会签？带这样一个团队开发欧洲市场，你也真是思路惊奇！”他冷笑着勾了勾唇角，直接讽刺，让对方顿时涨红了老脸。
    连黎常业都没敢这么说话！
    “另外，广告招标失败又是怎么回事？”黎北辰顿了一秒，又继续拿起下一份文件，问责下一个负责人……
    ……
    他看文件的速度很快，找到的问题也很精准，最后把现场所有人都呛得郁闷不言。
    但又不能不服！因为他的能力着实很强！
    “……按我说的，都回去重新修改，周五开会我会看成果。”总算到了会议末，黎北辰淡淡总结，然后在散场之前，低凉出声，“慕向贤留下。”
    *****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两人，环境空荡，气氛压抑。
    “我最近没负责任何项目。”慕向贤笑了笑，率先开了口，“我应该没什么好汇报的吧？”前段时间，黎北辰就已经渐渐架空了他的权利，他现在只负责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身在高位，人却很闲。
    “慕叔是爸爸的好朋友，哪称得上是汇报？”黎北辰微微一笑，问得漫不经心，“慕叔最近忙不忙？看您的脸色，似乎最近常常熬夜，是么？”
    “有吗？”慕向贤疑惑地摸了摸脸。
    “慕叔单身久了，偶尔去去风月场所也是正常的，不过还是要注意节制啊！老去……不好。”他的声音很淡，难得轻松的聊天语气，却让慕向贤的脊背不由跟着发寒——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前几次，他和祁家的人接触，为了掩人耳目，都是选了那种私人会所……
    “那个……”慕向贤的声音磕巴了一下，干笑了两声正想解释，却没想到被黎北辰再度抢了先。
    “慕叔，你去当开发部的经理如何？”他突兀地改了话题，“刚刚那个你也看到了，把合作交到他手上，我不太放心。不如您来接手，帮我去欧洲跑一趟？”
    “可我外语也……”
    “我会给您安排翻译。”连慕向贤最后的那点推脱也截去，黎北辰整理完文件率先起身，微笑着拍了拍慕向贤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慕叔，辛苦。”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留下慕向贤一个蹙眉站在原地。
    对着慕向贤的那抹微笑，在他转身的那一瞬便已敛去，黎北辰的眸色有些冷——他的能力尚且有限，查不到慕向贤去见了谁，只知道他频繁出入会所，而公司也频繁出问题……没有证据，他只能暂且将慕向贤调去欧洲，顺便派个翻译盯着他！
    他得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回到办公室，黎北辰将文件丢上档案架。
    他回到自己桌前坐下，却很顺手地拉开抽屉，掏出手机摁亮了屏幕……完全是一套习惯性的动作，他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回了神：他不是在看时间，而是在看有没有她的信息。
    他竟然会主动等她的信息？
    黎北辰嗤笑。
    他顿了一秒，重新将手机丢回抽屉，也在同时否决了这种习惯，否决了她——
    终究是一个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学生。他想。
    不过这样也好，别再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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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遥拿了修好的手机回来时，宿舍的另外三人正挤在一起看报纸。
    “今晚有流星雨耶！我们通宵爬上屋顶去看吧？”
    “晚上很冷的！”
    “你不会裹条被子吗？去啦去啦！”老大继续怂恿着众人，回头发现慕遥，连忙开口，“慕遥一起去吧！对了，你手机修好了？赶紧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吧，说不定他都急死了！”
    那天手机的屏幕摔得粉碎，送出去换屏修了好几天。
    “嗯。”慕遥笑着点点头，越过聊得正欢的众人，从柜子里翻找出充电器插上，直接就蹲在插线板那边打开了手机。那么多天没开机，那么多天没给他发信息，黎北辰会不会说什么？
    可是没有。
    屏幕空空荡荡的，他根本就没有发信息过来。
    慕遥的心中不由一凉。原本就已落寞的心情，顿时都转为了委屈——看来他是真的没半点在乎她，就连普通的朋友也算不上。如果她不主动找他，就算她被绑架、或者出了意外……他都不会在意的吧？
    他都没在意她的“失踪”！
    越想越觉得难过，越想越觉得难堪，慕遥的鼻子一阵泛酸，眼泪便忍不住掉下来了……她急急忙忙地用手抹掉，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却发现刚刚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三人，此时竟都围了上来。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慕遥？”老大歪着脑袋，偷偷地看了眼她手机的屏幕，“你男朋友没给你电话或者短信啊？”
    “你们……是不是出了问题？”同桌也小心翼翼地蹲在旁边问，“我之前觉得他可能不好意思打宿舍的电话，所以这么多天没消息，但是现在……他连你手机上的消息也没发？他不是不知道你手机坏掉的吗？他不担心？”
    “我是不知道你交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反正……”老么索性坐在了地上，蹙着眉感叹，“我在你脸上，从来都没看到所谓的恋爱的幸福。”
    “这么冷淡的男朋友实在太过分了！”老大脾气最暴，忍不住打抱不平，“把手机给我，我打电话给他！再这么个态度，就和他分手算了！社会上的人了不起啊，欺负我们学生么？”
    “别！”慕遥哪敢？
    “让她打！”其他人还在怂恿，争夺着想要拦住慕遥，“不给他点颜色，不知道有我们撑着你呢！给点威胁，再不知道疼女朋友就分手……”
    “不行！”再也顾不上充电，慕遥拔下手机落荒而逃，“我……我出去透透气！”
    她要怎么跟黎北辰说“分手”？
    他们根本就没有正式牵手过！！！
    这样的电话打过去，不是自取屈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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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刚走出宿舍门，就遇见了班长。
    他独自站在墙角，似乎默默地等了许久，看到慕遥出来，他的面色一喜，连忙跑了过来，整个人在惊喜之中，说话都有些磕巴：“慕遥，听……听说你这个星期没回家，我也没回家！”
    “哦。”慕遥想要越过他离开，他却伸手拦住了她。
    “你等等！我……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什么？！”
    “你别急啊！”班长显然比她还紧张，“我……我不符合保送名额，我得回原籍去高考，手续都办完了，后天就走。我就想……道个别！我知道你有男朋友的，我没别的意思……”
    说到最后，班长的声音有些颓丧，而他的最后一句，让慕遥的心情也难过起来。
    她其实没有男朋友，全世界都不知道。
    “抱吧。”慕遥的鼻子微微发酸，主动伸手抱了抱班长，轻声祝福，“好好高考，加油！”
    纯祝福的一个拥抱，纯友谊的最后一次接触，班长拍了拍她的后背，很快就放开了：“慕遥，再见！如果以后我们再遇见，你是单身的话……我会追你！”
    没给慕遥任何拒绝的机会，
    班长说完，转身就跑了。
    ******
    慕遥目送着他离开，不由苦涩地勾了勾唇角：班长没那么容易放弃，她又何尝不是？想放弃，真的好难。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从后门走出学校，望着那渐渐昏暗的天色发呆。
    突然，她想到了——
    她快速低头，在手机上快速地编辑短信：“黎北辰，今晚有流星雨，你有空一起来看吗？我们学校后山的观景很好……我去超市买好多吃的，今晚一起去吧！”
    她近乎恳求的语气，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这次很快回复了，却是冷淡的三个字：“我没空。”
    “可今天是星期天啊！”她很想把这句话发出去，可屏幕上打了出来，还是一字一句地删掉，然后退一步重新发，“那我等你忙完好不好？我会去后山上等你！你一定要来，我想见你，也想和你聊聊。”
    她也想学着豁达一点，用黎北辰喜欢的方式，再去重新喜欢他一次。但是她得问他：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这回他隔了很久才回。
    慕遥在超市买完东西，才看到屏幕上出现他的短信，依旧是冷淡疏离的语气，重复出刚刚的那句话语——“我没空。随便你。”言下之意，他不会来。
    “我一定会等！”倔强地发了这么一句，她负气地拎着那一带的食物，自行去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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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的在忙，也是真的忙到很晚。
    处理完最后的那点公事，黎北辰才扯下领带，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整幢大楼已是一片漆黑，外面也是灯火黯淡，只剩下马路上路灯的光影……
    低头看眼腕表，十一点三十分。
    该回去了。
    他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大步离开办公室，在将车开出停车场时，才想到了躺在手机里的那些短信。他不想去！他不能给她任何希冀！她说不定只是个三分钟热度的孩子，而对他来说，他认定的人，将会是一辈子……
    他们不一样。
    可是想到最后的那句“我一定会等”，黎北辰不由蹙了蹙眉，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泛滥——她真的会等？这么晚了也会在那个荒凉的后山上？
    不可能吧。
    他在心中不断地猜想，又在心中不断地否决，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的那番纠结，扳转方向盘，开往她学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