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相中的对象,是南越宗室、当前在南越执政的李家下一代青年精英、李家第二子李临。
南越皇室式微,现任皇帝李谭身体虚弱,早已多年不理朝政、任由以徐家为首的大阀将南越政权把持。李氏宗亲虽然有很多人不忿当前的局势,但是因为对手势大,他们也不敢过于撩拨,只是在地下默默与这些门阀斗法,希望能够恢复皇室的荣光。只是对手现在占了绝对优势,这些宗室的前景很不乐观。
李氏皇族的太子李得,本身是个庸人。他丝毫没有与门阀斗狠的心思,抱着得过且过、混一天算一天的思想,每日里沉湎酒色,是一条不思进取的可怜虫。二皇子李临天资聪颖、脾气暴躁,经常跟徐家和其他门阀的子弟斗狠,是南越门阀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大家都没有撕破脸,所以暂且容忍他的存在。在李临身后,基本上汇聚了南越皇族拥有的九成以上力量,是李氏复兴的唯一指望。
看罢赵威提供的资料,方见默默思忖片刻,向赵威问道:“李临此人你怎么看?”
“我曾经近距离观察过他的表现、甚至偷偷进入他的府中窥探。”赵威将自己的思感说出:“感觉他表面上确实跟众人眼中的印象相符,脾气暴躁、喜爱与人争斗。但是……”
“怎么讲?”方见来了兴趣。
“从一些细节上,我看到了此人跟日常表现不一样的一面。”赵威说着自己的感受:“我感觉他做事很细致、很有耐心,在无人的时候甚至会表现出一丝…孱弱。”
“这样啊。”方见默默的思忖着,口中说道:“按照你说的,李临所有的暴躁表现都是一种设计好的行为、并不是他的本性,那么……”
他看看赵威:“只有一个可能,他身后还有强力的人物,在为他出谋划策、做精深的布局。”
赵威点点头,对方见的判断没有异议:“你说的跟我的直觉很相似。只是李临每天接触的人太多、大都是宗室中人,相关的情报很难收集。”
“这已经很好了。”方见想了一下:“我今晚就跟李临见面。你这样做……”
李临虽然是皇室宗亲,但是一点都没有皇室中人的范儿。他喜欢一个人到处闲逛,很少有护卫追随左右。他本人就是地级中阶的高手,而且在孟钦城中风评甚佳,并没有人会特意去找他的麻烦。他的对头们碍于民意,也不愿在公开场合去招惹他。因此虽然李临在孟钦城中习惯独来独往,却没有因为这个受过任何伤害。
这天中午,李临坐在孟钦最大酒楼‘天赢居’二楼一个单间的窗口位置,一面小口饮酒,一面默默的望着窗外繁华的大街发呆。他是这里的常客,伙计为他送上酒菜之后,便知趣的退下,再不进来打扰他。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的本性,将惯常表现出的粗豪一面收回,稍微休憩一下绷紧的神经。
不知什么时候,他猛然回首,发现自己的桌前已经站了一个人。这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年轻的高手。他的穿着十分普通,根本无法从衣着看出他的身份。不过他能够悄无声息的站到自己的面前而不被发现,其身手必定不在自己之下。单论轻身工夫的话,或许还远在自己之上。
“这位兄台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上一杯?”瞬间惊愕之后,李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朝着自己对面的座位抬手相邀。
“在下不敢。”赵威谦恭的朝着李临深施一礼:“我家主人想要与殿下一晤,特地派小人前来送信。”
“你家主人?”李临微惊:“能有你这样的属下,想必你的主人不是简单人物。他既然想见我,直接过来便可,为何还要专门遣人送信?”
“我家主人身份特殊,而且与殿下相谈的事情又极其重要,所以不能直接跟殿下见面。”赵威从容答道。
“是吗?”李临微微皱眉:“你家主人是何人?”
“枫云国资政院枢密副使方见大人,便是我的主人。”赵威声音虽低,却还是让李临身体一僵。
“方见?”片晌之后,李临才苦笑一声:“我倒是久闻大名。不过我们二人虽然不是敌对关系,却也不方面私下见面吧?”
“这个小人不知。”赵威回道:“不过从主人口中说到重要的事情,想必其重要程度并非小人所能想象。”
他从袋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轻轻放在李临面前的桌面之上:“我家主人有话。如果殿下有意一晤,请于今晚戌时在城中碧玉大街十字交口处持此玉佩等候。我家主人会按时到场,并随同殿下派来的接应之人到殿下选定的地方会面。如果半个时辰内殿下的人没有出现,我家主人就会即刻离开孟钦返回,与殿下要商议的事情也只能作罢了。”
说完。赵威深施一礼,然后飘然而去。
沉默许久,李临才拿起桌上的玉佩,在手中轻轻摩挲:“这个方见,倒是有几分胆气……”
夜色低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站在碧玉大街十字路口一角的马车旁,默默的等待着。戌时刚过,从街道旁的暗影中走出一个挺拔的青年,缓步走到老仆面前。
“老先生,你可是在此处等人?”方见淡然问道。
老仆从袖中掏出玉佩,递到方见手中。方见淡淡一笑:“看来我就是你要等之人。那我们……”
老仆伸手撩起马车的前帘,恭敬说道:“先生请上车,我带你去见我的主人。”
方见进入车厢坐下。老仆自己坐到赶车的位置上,挥动手中马鞭将马车缓缓驱动。向前走了一个街口,等在旁边的一辆同样款式的马车紧紧跟了上来,和老仆驾驶的马车合在一处。
就这样过了几个街口,最初的一辆马车已经成了一个由四五辆马车形成的车队。老仆用手中的马鞭打了个鞭花,几辆马车在下一个十字路口骤然分开,各自驰向不同的方向。
老仆一面驾车,一面向车中的方见解释道:“孟钦城不太平,所以主人做了些应变措施,并不是针对贵客。”
“了解。”方见微微一笑:“一切都听从贵主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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