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真相大白。..孟浩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之后,又被押回死囚牢关押。方见看看堂下木然呆立的王献策,心中不忍,温言说道:“王老先生。如今事实已经审问清楚,罪犯也已擒获。还清节哀顺变,将养好自己的身体。”
王献策蹒跚上前,向方见深深施礼:“方大人天资纵横,一天之内便将如此繁复的案件理清。小老儿感佩之至,也谢谢大人找到真凶,为我那可怜的孩子讨还了公道。”
方见摆手:“王老先生,本官有一个期望。虽然孟浩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将无辜之人陷入死地,但是孟家庄其他人并不知情。希望今后你们两家还是和平相处,不要再心生罅隙了。”
王献策点头应允:“既然方大人有话,小老儿必定遵从便是。”
退堂之后,方见与周德盛一起来到后衙。
周德盛钦佩说道:“方大人神乎其技,周某人领教了!”
方见微微一笑:“周大人言重了。我因为还有其他要事,不能在南平府城久留。此案后续的公文及处置,还要麻烦老兄费心啊。”
周德盛大笑:“方大人放心!此事后续事宜,我必定会料理妥当的。那孟家庄还在戒严之中,你看如何处置?”
方见微一思忖:“既然罪犯已经伏诛,那就把官府的人撤回来吧。让孟家人自己去商议,我们官方就不要再插手了。”
“也好。”周德盛吩咐一声,令人去撤回安排在孟家庄和孟家产业周围的官兵衙役。
“此事已经引起了民间的种种猜测。”方见替周德盛想着后路:“不如贴出一张告示,将案情大概公布于众。一则肃清留言,二则安抚民心。”
“好,我稍后就去办。”周德盛问道:“不知方大人会在南平停留多久?”
方见想了一下:“最迟明天我就会离开府城,到南边边境去调查一点事情。到时候就不来向周大人辞行了,请周大人万勿见怪!”
“怎会!”周德盛笑道:“跟方大人接触时间虽短,但是却甚是相得。他日有机会再聚,必定要好好喝上两杯!”
“一定!”方见与周德盛告别,然后带着一众手下和孟菖一起返回孟家庄。周德盛不舍的将诸人送出衙外,惜别之后才匆匆返回衙门,去处理剩下的琐事。
一路之上,孟菖怏怏不乐,依然沉浸在被伯父暗算的阴影之中。孟英拍马来到他的近前,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汉,消沉只能有片刻的时间。以后孟家庄的事情还要你一力承担起来,万勿再做小儿女之态!”
孟英在孟家庄中小一辈中排行老大,为人爽朗重义,一向是一代人中的精神领袖。停了孟英的劝告,孟菖总算收拾情怀,将心中的悲意暂时放下。
到了孟家庄,围庄的兵丁正在撤出,站在庄门口列队。巧不巧的,他们的首领正是郝强。看见孟英一行电掣而来,郝强急忙迎上前去,朝着孟英施礼。
“庄里情况怎么样?没有惊扰到老人小孩吧?”孟英翻鞍下马,向郝强问道。
“英姐放心。”郝强随在她身后,向着庄子里走,一边汇报道:“昨晚接到围庄命令后,我已经向下面交待了。任何人不准惊扰庄中住户,只是例行的警戒而已。刚刚接到府尹大人指令,我的人已经全部撤出来了,现在正准备返回兵营。”
“好。”孟英停住脚步,向郝强交待道:“你先带人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跟孟菖打招呼。”
她把孟菖叫过来,给二人介绍认识:“这是郝大哥,大姐在黑彪军时的好兄弟。你以后遇上什么难事,不妨去跟他商量。郝大哥要是有什么要你做的,你只管尽力就好。”
两人见礼已毕,郝强匆匆走出庄去整队,折返兵营不提。
经过一夜的混乱,庄中诸人见到兵丁潮水般退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三两两的走到外面,相互打听着情由。
孟英回到院中,来不及喘口气,便开始布置。她找过一个嗓门大的庄丁,让他敲着锣在庄中四处吆喝,将庄中所有人都叫到庄子前院去。然后派几个丫头通知各房的本家主事之人,一起到前厅中议事。
吩咐完毕,孟英和孟蓿扶着孟母,带着方见等人一起来到前院。须臾工夫,各房本家家主都聚到了前院厅中。院子里陆续的有人进来,不一会儿已经将前院站满。
大娘扶着一个丫头的手,慢慢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站在方见等人身后的孟菖,急慌慌走上来拉住他的手,口中问道:“菖儿,你没事吧?”
“大娘,七弟没事。”孟英插了上来,和孟菖两人扶着她走到厅前,坐在了平常孟浩所坐的位置上。
厅中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由面面相觑。不明白今天为什么孟浩没有露脸,而是这个久已不问家事的大嫂坐到了主位上。
大娘同样不解。她疑惑的看看孟英,就想站起来。孟英安抚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动,然后向厅中看了一眼。
见厅中各房主事都已经来了。她吩咐一声,让孟菖去把厅门闭上。
孟英在庄中威望甚重。其一她的父亲是庄中老一辈中的二爷,且是帝**中的高级将领,自然威望隆重。大爷死后,实际上他才是庄中真正的首领。只因国事当先,致使他久不归家,所以才轮得上孟浩主事。
其二孟英本人又在官府做事,且职衔甚高。加之她为人厚道,重义轻财,平时不知接济过多少族人。此刻她站出来说事,无论老一辈还是同辈众人,都没有人提出异议。
看大家都在盯着她看,孟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今日事出仓促,因我是深知内情之人,所以就越俎代庖,将家里人都请过来议事。若有不到之处,请诸位见谅。”
庄中四爷是个敦厚的汉子,经营着庄子里的诸多田地。昨日没有见到孟英,此刻呵呵笑道:“小英子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去看看四伯,亏我平时那么疼你。”
旁边一个胖大妇人拧了他一下:“小英在这里说正事呢,你倒夹七夹八的说个没完。”
厅里人都哄的一下笑了起来。四爷挠挠头皮:“对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四伯给你撑腰,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孟英整肃神情,慎重说道:“我先跟大家内部通报一个消息。三伯因为牵涉前日南平城中的两起命案,已经被府衙收押了。”
“什么?”孟浩的夫人呼的一下站起来,然后又扶着脑袋坐下去,口中惊呼:“不是说城里的命案牵涉到老七吗,怎么又是三爷的事了?”
“英姐。”孟浩的儿子急急问道:“自昨晚之后,就没有见到爹爹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要焦急。”孟英同情的看看二人:“我们商量完事情以后,我会安排你们到府衙,求府尹大人让你们去探视一番。具体的情况,到时候请三伯跟你们细说吧。”
她又转头看向大家:“三伯原是孟家庄的代理庄主。如今三伯不在,庄中所有事情都需要有人做主。我现在想请大家推选出一名代理庄主出来理事,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原来是这样。”众人相互看看,小声议论起来。孟英给自己的老娘使了个眼色,又看看孟菖。
孟母马上理解了她的意思,缓缓站起身来,咳嗽一声:“诸位。今天在场众人,除了大嫂,我就是辈份最大的了。我提个建议,请大家参考一下。”
她看看厅中众人:“我孟家庄的传承方式,大家都是知道的。都是长子长孙接掌庄主之位。年龄不到的,可以推选庄中德高望重之人暂时代理庄主,待顺位继承人年龄到时,在接掌庄主之位。”
“我孟家庄的第一继承人,自然就是孟菖。”她看看站在后面面露愕然之色的孟菖:“小七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岁,便是名正言顺的庄主。既然没有几个月了,而且老三又犯了事。我的提议,不如就让小七暂代庄主。到了接位年龄,就正式就任庄主。这几个月,就当是个适应期,锻炼锻炼。”
厅中众人相互看看,觉得孟母说的颇有道理。枫云国宗族传承观念深入人心,是一道不能逾越的底线。以孟浩之能,也只敢背地里暗****手,并不敢直接挑战继承权的归属。更何况孟菖的父亲在时,为人忠厚,颇得人心。此时孟母提议,肯定代表着二房的意志。二房是孟家庄在外混得最风光的族人,自然没有人傻到去跟他们别苗头。
凡此种种。孟母提出这个建议,众人细细想想,都觉得可以接受。还是四伯出言道:“本来我是想推举小英担任代理庄主的。既然二嫂有了提议,我就不说了。”
孟英看看大家:“要是有异议,现在就言明。如果大家一起通过了提议,那后续便不能再暗地里制肘,影响孟家庄的正常发展。”
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如果让我发现这样的人,到时候必定会将他请出来,当着全体孟家老少的面当场讲清楚。”
众人默然。
孟母提出的动议就算通过了。孟英请大娘起来在旁边坐下,然后让孟菖坐在中间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