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林中默立片刻,冷冷的说道:“既然来了,藏头露尾的作甚?赶快出来交易,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树影摇动,一条青衣人影从一棵大树上飘摇而下,稳稳的落在了黑影的对面。
“事情都办妥了吗?”青衣人问道。
“南平城中都传遍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黑衣人不耐烦的说道:“我是职业的,用不着你来怀疑我的专业水准。”
青衣人微微颔首:“此事办得极好。这是你的酬劳,我已经打到南平城的汇通钱庄去了。这张汇票,可以在枫云国任何一个地方通兑。”
说完他一扬手。一个牛皮纸袋如飞刀般电射而出,直接飞向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冷哼一声,抬手捏住纸袋的边缘。然后借着朦胧的月光打开纸袋,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片。
青衣人突然将身形前纵。眨眼工夫,已经来到黑衣人近前。他右掌抬起,向着黑衣人的面门便拍了过去。
黑衣人一时不查,已经被他欺到近前。一阵惊怒,挥掌与他对上。便听的噗的一声轻响,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青衣人如疯魔一般,向着黑衣人狠狠扑上,招招不离黑衣人要害。
“你果然要过河拆桥!”黑衣人惊怒之间,仓促的迎接着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他本身功力不弱,此时虽然猝不及防,但依然和青衣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你以为暗算于我,便能得手了吗?”黑衣人刚刚讽刺完,便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卑鄙小人,你……你在袋子上下了毒!”
“哼!”青衣人冷哼一声,出手更加毒辣,招招夺命、步步惊魂。黑衣人动作越来越吃力,已然抵挡不住。只得虚晃一招,反身便要逃走。
青衣人也不追赶,静静的立在原地。果然,黑衣人没有跑出两步,便软倒在地。他惊异的看着慢慢走近的青衣人,口中喝道:“你居然功力这么高!看来是我低估你了,枉我成名江湖这么久,身为职业……”
“别尼玛职业职业的。”青衣人居然爆了粗口。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就你这份德行?小白脸!”
他伸手小心的把纸袋从黑衣人胸前取出,然后举在黑衣人面前晃了晃:“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今天就替那些死在你身下的枫云女子,讨还一个公道!”
说完,他举起手掌,向着黑衣人的后脑击去。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从远处传来。
方见带着几个属下,慢慢的走了过来。他欣赏的看着脸色蒙着一层轻纱的青衣人,口中说道:“大义凛然、义愤填膺,好!”
黑衣人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退到了一边。青衣人的眼神变了,他看着黑衣人,缓缓说道:“你没有中毒?”
“正是。”黑衣人冷峭的笑了一声:“我是职业的……”
青衣人猛然向后退了一步,便要借机脱离此地。见他要跑,方见口中发出一声高亢的唿哨。
树林外面的远处。原先零散的石堆边、茂密的草丛下、阴森的灌木丛中,无数事先埋伏好的官兵、捕快次第现身。他们点亮了手中的灯笼,将树林照得一片通明。又有数十名兵丁手持劲弩,遥遥的锁定了青衣人。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遭到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青衣人阴狠的看着方见:“是我看走了眼,没有想到你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
“这句话形容你自己才对吧?”方见缓步上前,来到他的对面:“不要装了。孟三爷,马上放弃抵抗,接受刑司的调查。如果还敢顽抗,你知道后果的!”
青衣人并不答话。突然飞身纵起,向着树林边缘掠去。此时,一张大网突兀的从树林中飞出,将天空完全笼罩。然后向着地面落下,正好将跳起的青衣人包裹其中。青衣人拼命挣扎,哪知这大网居然是金丝打造,上面镶满了铁钩、刺刀、铁蒺藜等物。不挣扎还则罢了,一挣扎却裹得更加紧密,瞬间就让他动弹不得。
远处。周德盛走了过来,到林中与方见会合。
“我早说了,不让你乱动的。”方见凑上前去,小心的把青衣人脸上的轻纱取下,露出了孟浩那张羞愤阴狠的面孔。
“枭雄。”方见叹了一声:“至死不知悔改。”
他摆摆手,招呼远处的兵丁将孟浩拖起:“把他押入囚车,送至南平府大牢之中严密看管,明日我们一起会审这件杀人案。”
“这位职业兄,也一并带回吧。”他看看站在旁边的黑衣人。
等两人被带走了,方见又转向着周德盛说道:“还请麻烦贵府,将这孟家庄团团围住。然后派兵丁进庄戒严,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将孟家所有参与生意经营的族人集中在一起,不得随便离开。待明日将所有账目封存之后,再行甄别处理。”
周德盛对他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连声的答应着,向旁边的捕头和巡城校尉发布命令。
捕快和兵丁们接了赦令,分别去执行命令不提。方见等人与周德盛告辞,然后返回了孟家庄。
此时,孟家庄已经风声鹤唳,乱作一团。庄门已经被打开,负责值夜的庄丁站立一边,由官兵接替他们的位置。无数兵丁一涌而入,把孟家庄围的水泄不通。
方见等人呼呼啦啦回到庄中,还是来到孟英家的院子。孟母和孟蓿听到响动,早已披衣起来,坐在卧房中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丫头去看孟英,发现她已经不在房中。
此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然后是大队人马进来的声音。二人急忙来到厅中,正好碰见方见他们进来。
“姑爷,出什么事了?”孟母紧张的问道。
“呃。”方见看看在旁边偷笑的马梅,上前扶住老夫人,让她在椅中坐下。然后才开口说道:“都是因为孟菖的事。我们先前在南平城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因为害怕泄露,所以先前没有言明。晚上我们出去,是去捉拿两起凶案的真正凶手。”
“原来是这样。”孟母关切道:“人抓住没有?你有没有受伤?”
说完,把方见拉过来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
“我们没事啦。”方见心中感动,向孟母解释道:“抓人是官兵的事,我们在后面指挥就可以了,所以轻易不会受伤的。”
“那这两起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陷害小七呢?”孟母问道。
孟英害怕真相吓着老娘,来到她的身边坐下,然后在她的耳朵旁边悄悄说了两句。
“什么?”孟母果然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会弄错吧?老三怎么可能如此心狠?”
“人赃俱获,现在已经被押到南平府大牢去了。”孟英心里也不好受:“都是一家子,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好半天,孟母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细细一想,叹道:“不管怎么讲,小七可以脱罪了。他家孤儿寡母的颇不容易,现在大娘算是有些盼头了。”
“大家都去歇息吧,明天再细说。”方见看看大家:“大晚上的,弄得谁都睡不好觉。好在事情办完了,也算没有白忙活。”
众人自散去不提,孟英当晚就在孟母房中住下。娘三个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宿,到黎明时才勉强打了个盹。
很多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到了第二天早上,孟家庄中依然一片肃杀的气氛。孟家所有在南平城的产业也在当晚都被官兵查封,暂时停止营业。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全城的百姓。大家议论纷纷,谣言传得满天飞。有人说在孟家庄抓到了孟菖,因为孟家拒捕,所以与官军冲突起来,整个庄子都被查封了。甚至有人说孟家其实才是此次凶案的幕后黑手,故意指使孟菖出头,其实是想要争南平府的第一世家位置。
市井之间议论暂且不提。一大早,方见等人便飞马离开孟家庄,回来参加对孟浩等人的审讯。到了府衙,周德盛早已准备妥当,正在后衙中等候方见等人的到来。众人相见,简单讨论了一下。便相携来到堂上,开始审问这起离奇的案件。
两班衙役肃立两边,手持水火棍,煞气腾腾。一名书办坐在堂下一张小桌子后面,准备记录整个审讯的口供。方见与周德盛来到堂前,相互谦让一番,毕竟还是周德盛坐了主位。方见坐在侧面,负责实质性的问讯。
方见带来的诸多下属,在衙役后面站成一排,作为旁听人员。胡德海是个爱惹事的,高兴的胡子都要翘了起来。段家五爷、七爷躲在大堂的屏风之后,一边抽着旱烟袋,一边听着堂上的动静。二老本身便喜欢热闹,平时隐在暗处默默保护着方见的安全,对整个案子的进程知之甚详。现在到了摊牌的时刻,二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痒痒,便向方见要了个隐蔽的位置,在那里窥视着堂前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