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马飞奔,穿过宽阔的青石路,飞驰到临川县衙前的宽敞广场。
刁敏、原勤飞身下马,将马匹交给随同他们一起过来的临川县差役。刚上台阶,临川县的刑吏蔡子明便迎了出来。
“两位大哥别来无恙!事关紧急,只得麻烦两位了。”蔡子明经常到庆州刑司衙门走动,与刁敏、原勤早是故交。
“无妨,都是职责所在,用不着这么客气。”刁敏笑笑:“这边情况怎么样?”
“县太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事情没有一点进展,苦主每天来衙门哭闹。太爷这边压力极大,要不然也不会请二位高手前来相助。”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县衙二堂。秦由正坐在桌边愁眉苦脸的捧着个茶杯发呆,看见几人进来,急忙起身相迎。
“秦大人,这个案子具体怎么处置,你拿个章程吧。”寒暄落座后,刁敏也不客套,直接问向秦由。
“二位老弟。”秦由苦笑:“下官对这刑事案件本不擅长,又遇上最为棘手的失踪案,早已乱了方寸。两位已经前来,自然由二位接受整个案件的侦破。需要任何人力物力,我整个临川县的资源都由你们调遣。”
“我就不再参与其中,影响你们办案。让董青、郭明直接协助你们,子明兄就负责居中协调吧。”秦由看向了蔡子明。
“那好。子明兄,我们就到你那里把整个案情再回顾一下吧,麻烦把董青、郭明二位也请过来。”刁敏起身告辞。
“好,二位请。”
几人从秦由处出来,直接来到县衙刑房。董、郭二人正在衙中,听到传唤须臾即来,与三人一起分析案情。
董青把案情介绍完毕,众人都陷入沉思。过了良久,刁敏先开言说道:“这个案子本身看起来挺简单,就是一起普通的人口失踪案。县里采取的办法也是普通的拉网式搜索。这个看起来顺理成章,其实并没有把握整个案子的重点。往往破案,需要的是找到一个突破口,找出整个案件中可以被我们使用的某个环节,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迅速查明案件的真相。”
几人都静静的听着他的分析。
“其实,这个案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细节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刁敏继续说道:“这个案子的发生,我们如果判定为一起有预谋的劫持案件,大家有没有异议?”
几人想了想,都同意他的说法。如果这个案子源于临时起意的话,案件现场的情况就有些太令人费解了,根本不可能如此凑巧。
“案件的性质我们已经确定了。那么下一步就是一个新的推论:在这个预谋中,刘家少夫人和她的丫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莫非绑架案跟她们自己有关系?这有些说不通吧。如果让我推论,倒是宁愿相信是她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不过我们已经调查过刘府及失踪人员周边人了,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结论。”郭明诧异的说道:“你这种思路倒是另辟蹊径。”。
“我们一步步的来推理。如果这是一起早有计划的案件,那么没有当事人的配合,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所有安排不会这么准确。什么时候刘家主仆会到哪里去,大致时间是多少,应该在哪里实施、包括工具的准备,作案人必定早有预料。否则,事先安排的劫持就是一个笑话。如果说是巧合的话,我一向有一个观点: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偶然,一切偶然都是必然的一种体现。”
几人微微点头。刁敏的分析虽然有些剑走偏锋的,但是又非常符合逻辑。
“那么现在又有几种可能了。”刁敏继续分析:“其一,这次绑架事件是一起当事人与他人共同策划的出走事件。其二,一次预先安排的见面或者约会被当事人篡改,转为一起绑架案件。其三,当事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暗算,成为绑架对象。看似第三种情况最可能,但是它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追查线索,所以我把它放到了最后面。贵县先前所做的调查,就是以第三种推论为立案基础而建立的,对吧?”刁敏呵呵笑了起来。
“这三个可能性,是目前最符合逻辑的判断。”刁敏敲敲桌面:“不管哪种可能性,整个事件中我们还是有一个可以问讯的对象,可以往深里挖一挖。”
“丫鬟彩云?”董青恍然道。
“正是。”刁敏点头:“她即使不知道整个案子发生的前因后果,但是应该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更进一步的线索。”
“好,我们这就把彩云传来问话。”郭明看大家没有异议,便匆匆出门,去传彩云到县衙配合调查。
过了一阵子,郭明领着彩云走了进来。彩云因为夫人丢失,两天来一直恍恍惚惚,精神极差。看见屋里这么多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坐吧。”刁敏朝着她笑笑:“案件一直没有进展。所以不得已再麻烦你一趟,就有些事再做些了解。”
彩云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轻声答道:“大人请问吧,奴婢一定如实回答。”
“好。”刁敏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你们出门时,带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啊?”彩云吃了一惊,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就是一些到玉佛寺敬献的果品和香烛纸钱。”
“这样。既然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为什么作案的人会在把夫人劫走时,也不忘记把包袱带走呢?”刁敏奇怪的问道,紧紧盯在彩云的脸上。
“可能是他以为包袱里一定带着值钱的东西吧?到底为什么,我也想不明白。”彩云想了一下,勉强给出了一个答案。
“听说最近你家少夫人得了一场大病?”
“是啊,当时情况都危险了。县里好多大夫看过以后,都以为没有治了。全家都揪着心,后来得老天保佑,少夫人身体才有了起色。”
“得病前后,少夫人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多?”刁敏问道。
“就是平常的那些人啊。”彩云想着:“家里的亲人,仆役下人,还有夫人小时候一起的玩伴青玉时常过来。就这些人。”
“小时候的玩伴?那已经处了好多年了吧。”刁敏眼中精光一闪。
“是啊。我们少爷、少夫人、青玉小姐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很多年的交情了。”彩云答道。
“少夫人的病是何人治好的?”刁敏继续提问。
“是个游方郎中。给少夫人诊过脉后,说是用了祖传的偏方。吃了几剂药后,少夫人身体就大好了。”
“那应该好好致谢才是啊。”
“那个郎中倒是个怪人。开完药之后便飘然而去了,想谢谢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后来青玉小姐说定是佛祖保佑,肯定要还愿的,少夫人才会亲自到玉佛寺进香。”
“彩云。”刁敏严肃的看着她:“你们少夫人已经失踪两天了,现在生死未知。如果你还知道一些什么情况,最好能够告诉我们,也许就是因为你的隐瞒,会让你们的少夫人丢了性命。到时候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彩云脸色变得煞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刁敏也不催促,让她静静在那里想。
“有件奇怪的事,我本不想说出来的。”彩云终于开了口:“其实那天带的包裹里,都是一些金银细软,非常值钱的。少夫人也不说是什么用处,还不让我乱说。夫人对我一向极好,我自然应该为她保守秘密。只是怕涉及到少夫人的性命,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众人心中都暗出一口长气。
“你们出门到玉佛寺的安排,都有谁知道?”刁敏问道。
“刘府的管家,少爷,几个婆子。”彩云仔细想着:“还有青玉小姐。本来青玉小姐想约少夫人那天去买布料的,结果因为夫人要去还愿,就没有去成。”
“青玉小姐住在什么地方?”刁敏问道。
“还住在原来的南城老城厢。少爷、少夫人他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彩云对此知之甚详。
“你知道她的住处吗?我们有些问题想向她了解一下。”
“我去过她家里好多次。她住的地方有些偏僻,贸然去找很难找到的。”
“那就麻烦彩云姑娘了。”刁敏站起身来对另外四人说道:“我们到青玉小姐家里去看一下,跟她了解一下情况。”
南城老城厢离县衙并不算远。几人也没有骑马,步行跟着彩云拐过几个巷子,便来到青玉居住的街巷外面。
几人还未来到近前,突然一座院子的院门‘啪’的打开。一个青年男子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闯了出来,飞一般的跑到了街上。
那男子已经乱了方寸,眼睛迷离的站在街心,口中不断的说道:“药铺在哪里?最近的药铺在哪里?”
一个女子从院子中追了出来,跑上去扯住男子的衣角,哭喊道:“小龙,你冷静点。我们先把她带回去,然后再想办法。”
青年男子脸色铁青,回身一脚便把那女子踹倒在地上:“回去?你是嫌她死的还不够快吧!前些日子你下药害她,我也就忍了。没想到你还是想要她的性命!”
女子伏在地上,口中哭喊着:“我没有!”
“没有!前些日子碧香身上的所中的钱南子的毒性,是谁给她下的药”
“我那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沈家!”女子声声泣血,听上去十分瘆人。
彩云早已惊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扯着刁敏的衣袖:“快!少夫人!”
她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口中喊道:“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刁敏几人马上明白过来,飞快的扑了上去。刁敏从青年手中抢过少妇,摸摸她的鼻息,口中大喝:“还有气息!董青,马上带她到最近的药铺去,务必把她抢救过来!”
董青接过妇人,飞奔去了。
“郭明、原勤,你们看住这个嫌犯。”他指指青年男子:“还有这个女子,也不要让她跑了。老蔡,你去衙门调人,封锁这条街道,搜索这个院子!”
几人飞快的行动起来。那男女二人并不反抗逃跑,只是失魂一般跌坐在地,默默无言。
碧香被送到了最近的药铺。坐堂的医师检查一番,发现碧香是中了一种叫番青藤的毒素。所幸药性尚没有扩展到心脉,一番急救之下,等刁敏赶到药铺时,碧香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真是命大!”医师捏着花白的胡须,向刁敏叹道:“本来番青藤这种毒药,药效发作最快。一时三刻便要人性命。没想到这女子体内还残存有些许钱南子的毒素。这番青藤和钱南子,如果混合在一起,却能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最终延缓了毒性发作的时间。否则,不等病人送到药铺,便早已一命归西了。”
“吉人自有天相。”刁敏感慨一声:“还请老先生费心医治,确保不留后遗症。”
“不会。这种毒素虽性烈难防,一旦解毒后便没有什么大碍了。估计过个十天半月,便能一切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