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第三个消息,刚因为判断张铉失误而有所沮丧的高慧,立刻精神一振,眉开眼笑道:“我是昨天在安阳得到的快报,所以连夜赶来,大隋昏君杨广已下旨升格江都为南都,礼制规格同于洛阳、长安,他将在六月初乘船南下,所有私人珍藏将悉数带走。●⌒,”
饶是高烈城府深沉,这个消息还是使眼中露出震撼之色,他是何等精明,立刻悟透了这件事的深刻含义,杨广有迁都江都的意图了。
高慧看出了兄长的动容,她心中暗暗得意,这件事她视为最大的消息,相信兄长一定会为之震动,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连城府如此深的兄长也难以把持,足见此事的重大。
高慧又按耐不住兴奋道:“自昏君从马邑郡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据宫中密探所言,昏君整天将自己关在后宫饮酒作乐,颓废万分,喝得性起,怒骂将士无能、百官不忠,要不就是身处静室一天一夜,每次从静室出来都要下达重要旨意,还有宫人发现他深更半夜独自一人披头散发在宫中游逛,就像鬼魅一样,大哥,我怀疑这个昏君是不是疯了。”
高烈已经恢复了常态,摇摇头笑道:“疯了倒不至于,他下的这些旨意也不是疯子能做到,应该是精神有点问题了,我估计马邑郡的遭遇使他被刺激太深,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度情绪化之人,所以他考虑问题已经不能用常人的理智来度之。”
“兄长说得对,比如他在马邑郡许诺数万将士封官赐爵,可回到洛阳后,他就像忘了此事一样,听说连虞世基都颇有微词。”
“为何?”
“听说虞世基建议昏君可以用勋官和重赏来代替爵位。可就这么一点点好处,昏君都不肯,只说了一句,忠君效命是臣子本分,何赏之有?结果令数万骁果士兵无不愤慨万分,他又下旨调集天下各郡郡兵去辽东备战。准备四征高句丽,结果这份旨意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个郡响应,最后不了了之,可谓君威丧尽。”
说到这,高慧一脸轻蔑地恨恨道:“有这样的昏君,天下还不大乱才怪!”
这时,高烈忽然问道:“刚才你怀疑李密是李建成假扮,除了柴绍外。还有什么确凿证据吗?”
高慧摇摇头,“确实没有证据,大哥在担心什么?”
高烈负手望着屋顶,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此人真是李建成假扮,李渊恐怕早已有异心了。”
高慧骇然,她刚想再说,高烈却摆了摆手,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高烈淡淡道:“凡事有轻重缓急,瓦岗可顺其自然。只要保持和王儒信的联系,杨广那边也不必费心,他要弃洛阳南下,这是天意,我们顺天而行便可,倒是李渊那边要费点心。加强太原的情报,李渊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另外,青州那边也是重头,同样加强青州的情报网。至于郭绚这边,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兄长还有什么没想通吗?”高慧小心翼翼问道。
“你去吧!我若有事,会派人召你。”
高慧跟随大哥十几年,对这种哑谜似的结局早已习惯,她也知道兄长有一天会是真龙天子,自然有不同于凡人之处,她便不再多问,行一礼退了下去。
高烈根本没有看高慧离去的背影,他依然负手站在窗前,目光凝视着南方,心中思绪万千,他心中也同样有一个谜底解不开。
张铉为什么要求郭绚南攻窦建德和高士达的后背,这里面究竟藏着一种什么企图?
高烈心中若有所悟,他似乎已经看透一丝张铉的深谋远虑,但又看不清楚,就这样恍恍惚惚,但另一种感觉却越来越明显,这个张铉将来恐怕会成为自己的劲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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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上,一队大船在余晖的照耀下,正顺水缓缓而行,两边是浑浊而宽阔的水面,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黄之色,浑浊粘稠,整支船队仿佛在一片黄金熔浆中航行。
张铉负手站在第一艘大船船头,也负手凝视着河面的金黄泥浆,仿佛在研究泥浆起源,但目光却始终专注如一,他显然不是在看泥浆,而是沉浸在思绪之中。
身后几名大将都不敢说话,唯恐打扰了主帅的思路。
张铉昨天得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杨广已下旨升江都为南都,准备六月初乘船南下,张铉虽然并没有高烈那样的情况,但他却有着高烈难以比拟的优势,他知道杨广此去江都,便再也没有返回洛阳。
这时,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急促有力,几名大将都皱起眉头,尉迟恭不满地回头瞪向送信士兵,他的脚步打断了主帅的沉思,送信兵发现几名将军都在瞪着自己,吓得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连忙单膝跪下。
张铉的思路已经收回,淡淡问道:“有什么紧急军情?”
若没有紧急军情,亲兵是不会让他前来禀报,送信兵连忙道:“启禀将军,北岸传来的消息,窦建德和高士达大军已经北撤。”
张铉笑了起来,看来郭绚已经出兵了,他随即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渡河,进清河郡!”
尉迟恭迟疑一下,提醒道:“这会不会是贼军布下的陷阱,以退为进,诱引将军北上。”
张铉笑道:“敬德所言虽然有理,但不能因哽废食,只要准备充分,也没有什么可惧,我会派三百斥候在青河郡探查,只要贼军再次全力杀来,我们上船南撤也完全来得及,不过......窦建德和高士达恐怕对幽州军更有兴趣。”
张铉又对亲兵道:“去告诉沈光,让他派人去提醒郭绚,千万不要轻敌,更不能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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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由于高士达和窦建德的主力大军都在黄河北岸,郭绚的军队遭遇任何抵抗,罗成先锋军在两天后便杀到了窦建德的老巢武邑县,高士达的老巢南皮县也同时被侯君集的军队占领。
武邑县内人口一大半都是窦建德手下将士的家眷,当罗成杀到武邑县时,县中人在一天前便逃光了,县城几乎变成一座空城,只剩下不足千人。
不过窦建德的几座大仓库却没有来得及撤离,无数钱粮物资全部落入了隋军手中,罗成也没有进仓库,而是令人封闭仓库,派数百士兵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两天后,郭绚率一万大军杀到了武邑县,这次郭绚率两万大军南下,加上罗成率领的三千人,一共两万三千人,他的主力军队杀到河间县时得到侯君集的消息,侯君集已攻克南皮县,发现不少钱粮,但自己人力却不够。
郭绚随即分兵七千人前往南皮县,他自己则赶往武邑县。
武邑县城门外,罗成向郭绚单膝跪下行礼,“参见都督!”
“贤侄快快请起!”
郭绚呵呵笑着扶起罗成,拍了拍他肩膀问道:“第一次率军打仗,感觉如何?”
郭绚虽然对罗成印象不错,但罗成是他官场对头罗艺之子,所以言语间便多了几分假笑,几分虚伪。
罗成连忙躬身道:“虽有领兵,却没有打仗,武邑县是一座空城,连一个贼军都没有看到。”
“想打仗还不容易吗?以后有的是机会。”
郭绚话语一转,“仓库情况怎么样?”
郭绚这次率军南下的主旨是趁虚而入,主要目的就是端掉窦建德和高士达的老巢,夺走他们钱粮物资,得手后就会立刻北撤,自己便可给圣上一个交代,至于和贼军主力决战,他的兵力不足,还没有这个想法。
“回禀都督,府库封闭,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物资钱粮,请都督亲自前去查看。”
“很好!我倒想看一看,窦建德究竟守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郭绚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泽,他翻身上马向城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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