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君腼腆地一笑。“我师尊最是见不得百姓受难,所以愿效法佛祖割肉饲鹰之举,以为全兰亭的老弱妇孺企求平安。”真实的情况段少君自然不好意思告诉许大公子这样的实诚人。
反正真正的原因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万一泄密出去,丢脸的可不光是自己的师尊,特别是一想到师尊一鞭腿就能把西门栋梁那样的人熊抽得贴墙,段少君就觉得肝颤。
“恩公放心,小弟这就赶回去知会家父,另外,会联系我们许家所打交道的那些人,知会他们这个消息。争取上大伙都赶去西山,劝大师不要如此过激,事情肯定能有解决的办法的。”说罢,许大公子就要抬屁股走人,被段少君唤住。
“那个,记得让你妹妹,嗯,就是小豆豆和她娘亲早点离开兰亭城,特别是你妹妹年纪那么小,可是受不得惊吓的,那样很容易让她留下心理阴影。另外,你若有暇,最好再去通知一下七娘他们,让他们也赶去西山,万一真的洪水一起,想走都走不了。”
“多谢恩公提醒,小弟知道该怎么做了。”许千寻感激地冲段少君深施了一礼之后,疾步朝着医馆外走去。
渐渐地,梦惑方丈为了阻止兰亭经常出现的水患,愿意**,以希望能够感动老天爷和满天神佛的消息,犹如连环闪电一般在兰亭城内传扬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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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信佛的,又或者是曾经受过梦惑方丈恩惠的人,纷纷顾不得天色昏暗,大雨来临的前奏,呼朋唤友,拖家带口的往西山而去,希望能够阻止梦惑方丈如此不着调的行为。
一听说有人要**,对于和尚道士没兴趣的那些人也都兴趣大增,决定拖家带口一块赶去西山看一看这种百年难遇的奇景。甚至有些人在路上就在大声议论梦惑方丈**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奇境云云。
段少君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暗暗庆幸师尊已经在自己的请求之下,先行赶往了西山。不然,说不定在听了这些家伙的闲言碎语愤怒之下,暴打自己一顿来出气也说不一定。
西门因为靠近兰亭,再加上风景秀美,所以除了师尊自己修建的一所宅院之外,尚有有好几个富商士绅在西门山峦中建有别院,虽然都不大,但也算是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而许大掌柜家也同样在西山上,有一幢大得夸张的别院,到时候,这些院落,都可以用来安置老幼病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而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希望兰亭城内的百姓多一些人离开。
临近中午时分时,段少君看到了全副武装的胡郡尉以及陈县令等诸多兰亭官吏连袂而至。被梦惑方丈留在了医馆主持工作的大师兄鉴音得到了禀报后,拍了拍段少君的肩膀,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前往迎接。
站在了阶上,大师兄鉴音便顿住了脚步,目光和蔼地朝着等候在阶下的诸人单掌为礼,喧了一声佛号。
“胡某见过鉴音大师。”年过四旬的胡郡尉却似乎没看到鉴音大师的随意,率一众官吏朝着站在阶上的鉴音大师恭敬一礼。
“对了,还有这位是昨日刚抵兰亭的王司马。”然后半侧身子,让开了一个位置。
一身浅绯小团花锦袍,年约四十出头,面容方正留着三缕长须的兰亭郡新任司马站了出来,略略一礼道。“兰亭郡司马王某见过大师。”
对于他这种散漫而不甚恭敬,甚至是有些不太情愿的表现,鉴音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揖手还了一礼。
而这位王司马身边的兰亭郡属官皆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表情,甚至都不约而同地稍退了一步,只眨眼功夫,王司马身边已然形成了一个空白地带。
这位王司马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场面,或者说,他觉得鉴音大师兄果然是只纸老虎,连自己的试探都看不出来,心中自正得意,哪里又还能理会这些不着痕迹的小动作。
而其他官吏却又都纷纷上前见礼,恭敬之态,甚至比之昨日夜间拜见他这位上官还要恭敬,让王司马心中顿时不悦起来。不过终于也是踏足官场十载的人,自然知道这不是发飙的时候,只是把这些人中姿态最卑微者一一记在心中,等有时间,再好好的收拾收拾,以震官威。
“诸位不必多礼,对了,这位乃是我师弟,家师新收的得意弟子段少君。”鉴音示意段少君朝前一步,然后郑重地介绍道。“此番家师意欲以一已之力,以救兰亭百姓之策,正是出自我师弟之手。”
这么一介绍,原本只是露出和善表情的胡郡尉眉头一扬,深深地看了段少君一眼,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又充满了亲热的笑容。“原来竟是梦惑大师的得意弟子,失敬失敬,想不到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心计手段,我等远不及也。”
“是啊是啊,本官那见因为受歹人欺瞒,险些开罪于梦遗大师,还望大师莫怪下怪有眼无珠。”陈县令一脸讨好笑容,一揖到地,举止语气之卑微,哪里还有半点当日一县父母的**样,看得段少君连连摇头,不禁想到了周星星昔日经典的名言。“官,官?原来,这就是官啊……哈哈哈。”
“在下自然不怪陈县令,毕竟县令乃是受坏人蒙蔽、被教唆致有此事,在下是不会计较的。”段少君笑眯眯地还了一礼答道。
听得此言,一票兰亭郡官吏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一个二个想笑不敢笑的模样就像是一群等待治疗的重症前列腺患者。这话看似寻常,实则歹毒,根本就是在说陈县令蠢到被人给忽悠得来得罪梦惑方丈,一票当官的哪个不是浑身心眼的主,对段少君话中的涵义不明白才怪。
陈县令脸色由红变紫,朝着段少君又一礼之后,长叹了一声不再多言。他很清楚,梦惑方丈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想想那位得罪了跟前此人的杨州刘刺史的爱子刘长卿的下场。
被打断了四肢,扔在船上,就这么直接送到了杨州刺史府。而刘刺史却只能赶紧向朝庭递请罪奏本,一面又给梦惑方丈写信赔罪。
甚至还有消息说刘刺史本欲亲自往兰亭郡向梦惑大师请罪,所以在信中也透露了这个意思,不过梦惑大师连封回信也没。所以,刘刺史只得停下了备船行起的念头,老老实实蹲在扬州。
连杨州刺史都畏其如虎,自己不过一小小七口县令,除非想找死,不然就算是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至少也要让梦惑方丈这边知道自己的态度。
段少君的态度让这位王司马脸色越冷,但好歹也是从吏部官员口中隐隐得知,兰亭郡乃藏龙卧虎之地,一定要低调,特别是梦惑大师这位大和尚更是惹不得。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初来乍到,王司马决定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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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鉴音看了段少君一眼,淡淡一笑,然后朝着诸位官吏道。“该如何行事,诸位只管询我师弟便是,贫僧尚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无妨无妨,大师慢走。”胡君尉等一干官吏,简直就像是一群目送着爱人远去从军的女子,目光与表情显得那样的迷离,情感之丰沛看得段少君浑身发寒,菊花发紧。
段少君把这一行人引入了医馆内,宾主分坐,段少君直接被胡郡尉硬按在了主位上,段少君倒也不是谦虚的人,宾主坐定之后,开始正色询问起这位官吏对于灾前预防的执行情况。
“已经派出了五百郡兵赶往西山,并且将兵营里的所有行军帐蓬都带到了西山上。不过,光那些帐篷怕是远远不够。现在他们正在砍伐树木搭建更多的棚子……”
“还有近千郡兵和差役一块正在号召百姓们前往西山,劝说梦惑大师莫要行此激烈之举。”
“……到目前为止,离开了兰亭城赶往西山的兰亭百姓已经超过了七千之数,怕是下午去的会更多。”
“另外我们已经联系了很多的富商士绅,让他们设法往西山多运粮食木材,以备不时之用。”
“对了,好几位在西山有别院的士绅商贾都承诺,若真是发生水患,他们愿意开放其别院以供老弱暂避……”
段少君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倾听,偶尔问上一句,不大会的功夫,段少君已然掌握了情况。不得不说,堂堂隐龙寺主持,兰亭第一大善良梦惑方丈突然想不到要在大庭广众的跟前进行**表演这个消息还是吸引了无数闲得蛋疼的百姓。
另外还有大批的百姓正在向城外涌去,预计应该会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兰亭百姓会赶往西山。如此一来,等蜿江水位暴涨之时,再劝说百姓们离家赶往西山避灾的压力要小了很多。
“兰亭城能够在大灾来前,有这样的局面,多赖诸位携手相助……胡郡尉,除了帐篷之物,还需要多备锅灶,以防大山困城之后,不能回家的百姓有裹腹热食,另外,还需要在西山之上,指定一个区域以为茅舍……还请诸位严告郡卒差役,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而疫病多由口而入,到时,西山之颠聚集百姓数万,只要有一人染疫,这数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