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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赋写的再好也不过是一首赋,哪怕看过人的哭着喊着奔回家,将那些被自己遗忘在犄角旮旯的女人翻出来,美美的过一下夫妻生活。或者撒脚如飞,从教坊司奔回家,跪在人老珠黄的大妇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说到底它还是一首赋,属于娱乐性质。比起一个女人为官这种千古奇闻,简直就上不得台面。
蜀中才女卓文君任大汉报副主编的事情是皇帝亲自下的诏书,丞相窦婴将卓文君找去谈了一次,立刻便在皇帝的诏书上盖了印。于是乎天下第一个女官便宣告出炉了。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三皇五帝传下来,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点缀,或者是人类繁衍的工具。能做官的不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因为根本就没有。明清小说中的杨门女将不算在此列,她们本就是杜撰出来的一批人,有没有还得仔细考证。当然也会有人说出梁红玉、樊梨花、花木兰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可她们都没有朝廷正式任命的官职。即便是在女皇帝武则天的大周朝也没有女人做官,上官婉儿也不过是个宫内官,并不在官吏集册中。
一般来说,古代女人做官的途径有两种,其一便是所谓的诰命夫人。这类人是因为丈夫或者子孙有能耐,得到皇帝的赏识,从而封一个虚衔,来满足她们家男人的虚荣心。第二种便是宫内官,她们的职权范围在宫内,外朝的男性官吏虽然也对她们恭敬有加,可在内心并不承认她们的地位。
卓文君的官职是记录在丞相府官吏名册中,有俸禄有职权,若论起品级差不多和后世的某报副主编一个职称,这在男权社会中绝对是爆炸性新闻,而且是有史以来破天荒的头一份。说不定在司马迁的史记中都能混个世家出来。
既然是这样的好事,自然有人羡慕嫉妒恨,特别是那些挣扎在为官边沿始终没能更进一步的人,更是恨之入骨。很不巧,在长安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人。
边通喝的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嘴里还是不停:“一个妇人竟然也能为官?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昏头了?想我等学富五车,等了这么久一事无成,一介妇人竟然受到如此礼遇,凭什么?”
“还能凭什么?凭人家有个好靠山!”王朝喝的也不少,接过边通的话头接着道:“谁让人家是司马相如的女人,是苏任看上的人?一个**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做什么官?”
朱买臣呵呵一笑,仰脖将杯中酒喝干:“哎!早知现在,当初真不应该听你们二人的话,若去了岭南好歹也是一个县令,总比现在这般窝囊强上百倍。”
“老师也是无能!”边通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好端端的太尉和许昌走那么近干什么?主持什么太皇太后的丧事?不但害了他,连我们兄弟都连累了。”
朱买臣摆摆手:“此事不能怪老师,他老人家也没有办法,作为太皇太后的老臣,迟早会被皇帝赶出朝堂,这不奇怪。”
“老臣怎么了?现在的丞相窦婴还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呢!只因人家看的准,先结交苏任,又巴结皇帝,三次拜相,放眼天下谁有这样的殊荣?不行,我要上表,决不能让一个妇人踩在我们头上!”边通打了一个酒嗝,哇的一声吐的一塌糊涂。
王朝呵呵笑了两声:“上表?以什么身份上表?你我不过是原太尉府的门客,我们的表章怎能送到皇帝手中?”
朱买臣也打了个酒嗝:“我们不行,老师可以!虽然已经不再是太尉,老臣的分量还是有的。”
“对,就让老师上表!自古就没有妇人做官的先例!”边通忍住呕吐只说了一句,又开始狂吐。
借着酒醉,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计划着如何撺掇原太尉庄青翟出头。计划的很好,引经据典从各个方面分析了一个女人为官的害处,还将自己的学识吹嘘的天花乱坠。越说越高兴,喝的便越多。当最后一个朱买臣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的时候,三个人的酒宴才宣布结束。
第二天,几个人头疼的厉害。喝了不少醒酒的汤水,又睡到大中午,这才艰难的从床榻上爬起来。朱买臣醒来的时候,边通和王朝在几名仆役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进了院子。
“朱兄,昨夜的话还算数否?”王朝不等边通开口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三个人虽是朋友,却以朱买臣为尊,凡是都看朱买臣的脸色。这种事情自然也得朱买臣拿主意,边通和王朝担心一旦说错了话,他们可不愿意承担太大的责任。
“昨日说了什么?”
“那个妇人呀!”一听朱买臣竟然不记得了,边通便大声提醒。
朱买臣摸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便秘:“哪个妇人?”
“还能有哪个?自然是……,朱兄不会改变主意了吧?”边通看着朱买臣:“今日不管你们二人如何,小弟一定要联络众人一起上表,决不能让一个妇人踩在咱们头上,妇人就该有妇人的样子,相夫教子才是她们的本分。”
王朝看了边通一眼:“你已经联络人了?”
边通摇摇头:“此事还用联络,谁人会喜欢一个妇人坐在头上?”
王朝想了想,皱起眉头:“这么做恐怕不妥吧!既然那个卓文君是皇帝亲封的,咱们联络众人一起上书,只会让陛下觉得咱们闹事,说不定更厌恶我们,以后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又如何,我就是……”
边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朱买臣制止了:“此事当从长计议,即便要联名上表,也得给老师说一声才好。”
“哼!只怕咱们的老师已经不是当初的老师了!”边通说的轻佻,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根本没把老师庄青翟放在眼中。
朱买臣一愣:“什么意思?”
边通没说话,王朝叹了口气:“哎!说来也怪,今早我去看望老师,发现老师在收拾行囊。”
“怎么?老师要回武强?”
“回武强就好了,他是要去楼观台。”
“什么?楼观台?苏任的楼观台?”朱买臣一把抓住王朝的衣领,吓的两个仆人慌忙放手。
“那我们怎么办?”边通也是一惊,连忙又问了一句:“是另投别家,还是干脆离开长安?”
王朝使劲掰开朱买臣的手,冷冷一笑:“怎么办?按照苏任的话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朱买臣喘着粗气,瞪了边通一眼:“离开长安?你想死吗?只要干离开长安,苏任有一万种办法杀了我们!”
边通连忙闭嘴,不在言语。朱买臣冷哼一声,扭头问王朝:“老师怎么突然要去楼观台?什么时候决定的?”
王朝道:“不知道,我只听管家说昨日咱们饮酒的时候苏任来了,与老师谈了一下午,相谈甚欢,苏任走了之后老师笑呵呵的开始准备,家中所有人等全部送回武强,只带一小童和书房中的所有书简。”
“完了,根本就没想着我们!”
朱买臣、边通、王朝虽然是庄青翟名义上的弟子,实际上他们是庄青翟的门客。按照常理,从庄青翟被罢官那会开始,他们几人就该离开,因为在庄青翟身上已经没有别的好处了。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他们三个人没走,一直滞留到现在。多三个人可不是多三张嘴那么简单,他们每天无所事事还要喝酒吃肉,说不定庄青翟早有赶他们走的意思,只是面子抹不开。
边通和王朝见朱买臣不说话,就有些着急:“朱兄,说话呀,咱们到底怎么办?”
朱买臣沉吟良久,目视左右仆役。边通和王朝会意,立刻吩咐所有人都下去。酒意早就醒了,完全是被惊醒的,进的屋来,边通还特意看了看门外没人,这才连忙将门掩上。
王朝给几人倒了水,自己先喝了一口:“朱兄,现在可以说说你什么打算了吧?庄青翟都被苏任收买,咱们几人可要小心,万一他对苏任说些什么,咱们可就……!以苏任的手段,我们可承受不起。”
边通长出一口气:“幸好有很多事庄青翟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事?就那一件就够苏任杀人了,还敢有别的?”
三个人进入一阵沉默期,偶尔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句话不说,估计都在猜测对方想什么。大约过了一刻钟,边通还是没有忍住:“要不咱们去馆陶公主府吧?如何?去别的勋贵家,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朱买臣一笑,摇摇头:“不,去什么地方都不妥,非但让别人看不起我们,还徒增苏任对我们的怒火,倒不如……”
“去楼观台!”王朝眼睛一亮。
朱买臣与王朝对望一眼,两人默契的笑笑。
边通疑惑道:“去楼观台?送到苏任手底下不是自寻死路吗?你们疯了?”
王朝一笑:“这就叫……”
“棒棒棒……”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吓的几个人一个激灵,连忙闭嘴。门外一人道:“朱先生、边先生、王先生,主人让三位去一趟,有要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