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这是一年中除了上元节之外最大的一个节日。年头岁尾,家家户户祭祀祭祖,哪怕是再穷的人家,在这一天也得买些祭品,恭恭敬敬的摆在祖先牌位前,磕两个头。而皇家更加注意,不但祭祀祭祖,还要祭天。诸侯沒有祭天的权利,祭祀一下保佑自己的神仙还是可以的。
实际上明清以前,中华民族最大的节日是上元节。说起这个上元节,和汉朝有些关系。当年高祖刘邦死后,惠帝刘盈继位,但刘盈在母亲吕后的阴影下完全失去了皇帝的作用,将刘家天下差点变成吕家天下。等到吕后死后,周勃、陈平等人联合诸侯王平诸吕,平灭诸吕的那一天正好就是正月十五,于是乎汉文帝刘恒继位后,便将这一日定为节日,逐渐演变成了了上元节。
年,不过是个小节日,整个天下恐怕除了苏任之外,沒有第二个人对此这般重视。一大早,苏任便用马车拉着一车礼物,去给相熟的人拜年。刘不害自然是第一位,其次是天使段宏和淮南王刘安,接下來刘宏、左吴、伍被等,甚至于刘迁都收到了苏任拜年的礼物。
在寿春城转了一圈,苏任回到别院,他要亲自下厨为他的手下们准备一顿像样的年饭。自然不能是全部人,只邀请了相熟的人,淳于意、韩庆、侯勇,以及苍狼北宫瑾、刘奎。人数不多,加上黄十三、蛮牛和他自己,正好八个人凑一桌。
都是无家无口的闲人,能凑在一起也算是一种缘分。何况在寿春这地方,他们又都算外人,酒喝起來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苏任先端起酒杯:“诸位,今日是年关,本是祭祖的时间,可惜我等全都在外,既然不能回家,这第一杯酒我提议敬给祖先。”说完,顺手将酒倒在地上。
众人有样学样,淳于意也面朝临淄方向,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來的,苏任除外。说起祖先,自然都会感叹一番,借着酒劲说起家乡的事情,引起大家的共鸣。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胡话,将谈性正浓的众人拉到了现实中,所有人都望向苏任。
韩庆道:“是呀,先生原籍何处,怎么从來沒听人说过,当年又如何去了蜀郡,遇见您的老师,今日正好,给我等说说如何,”
苏任愣了一两秒,针对这个问題,谎话他说的太多,但若说真话估计也沒人相信,到不如他那个谎话更令人信服。扫视一圈,每个人都看着他,苏任咳嗽一声,放下酒杯:“据家师言,我应该是长安人,父母不知道是否还健在,从我记事起便只有家师一人,跟着家师云游四海,落脚温岭,可惜不等我尽孝,家师却驾鹤而去,迫于生计这才出來。”
“那您的姓名是随您老师,”
“家师姓张,从來沒听说过本名叫什么,苏任二字是家师起的,至于从什么地方得來,我还是不知道。”
三言两语,又把谎话说了一遍,而且这里面太多的不知道,即便是以后有人要查,也沒有任何线索。苏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哪怕有后世那些先进的刑侦设备,碰上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嫌疑人都会让警察抓耳挠腮,何况还是古代,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來历,旁人就更沒有这个能耐了。
“喝酒,喝酒,”淳于意看了苏任一眼,笑呵呵的端起酒杯:“今日是年关,忙活了一年都说些高兴的事情,不管这小子是从什么地方來的,只要不是他的对头就好,凡是和他过不去的人,谁都沒有好结果。”
侯勇大笑:“那是,想我还是六安城门校尉的时候,先生一句话我就变成了马夫,那段日子我可再也不想來了。”
黄十三一拍侯勇:“你命比我好,当年还在温水,先生一招震天雷,我都差点死了,哈哈哈……,”
有人打了哈哈,话題自然就轻松起來。苏任的手艺还不错,都是些家常菜,胜在口味上。淮南的冬季不太冷,不少绿菜都能长到深冬,正好成了酒宴上的主角。除了淳于意之外,沒几个人尝过苏任的手艺,吃过之后赞口不绝,终于明白苏任开办的翠香楼连锁店为何让天下人趋之若鹜。
吃的正好,门外忽然來人通报,说是淮南王刘安邀请苏任前去赴宴。理论上來说,大汉朝的年关沒有拜年一说,更不会在这个祭祖的时候请外人去家里,那怕你是皇亲国戚。
刘奎首先皱起眉头:“淮南王这是要干什么,”
苏任一笑:“应该是好事,人家既然说是请,沒说抓,自然是好事。”
“能有什么好事,前几日不是还派左吴和伍被羞辱先生吗,”侯勇怒道:“我看淮南王绝沒安好心,先生不如找个理由推脱掉。”
“不能推,若是推脱掉,弄不好淮南王就亲自來了,那样更不好看,逼着诸侯王低声下气,刘安会怨恨我一辈子。”
“先生真的要去,”韩庆道。
苏任点点头,看了黄十三和蛮牛一眼,两人立刻起身去收拾东西。他俩是苏任的贴身护卫,在这不明好坏的时刻,自然要时时刻刻跟在苏任身旁。
抖了抖自己的衣袍,将挽起的衣袖放下來,苏任笑道:“诸位放心,越是这个时候,刘安越不敢把我如何,何况还有段宏在,他还担心朝廷大军呢。”
出门的时候,黄十三和蛮牛已经准备妥当,二人全身甲胄,兵器战马一应俱全。任凭來请苏任的王府仆人怎么说,白马也都带上。万一出事,骑马总比坐车快。王府仆人不敢多说,只能带着白马请苏任上车。
出了们,苏任对韩庆道:“看好家里,最迟天黑就能回來。”
韩庆点点头,从苏任的话中听的出來,苏任其实也在担心,要不然也不会限定时间,若是苏任天黑之前还沒回來,少不得会出动能调用的所有人手进王宫抢人。马车刚刚拐过街角,韩庆立刻吩咐侯勇召集所有人手准备,又让苍狼和刘奎回去准备,并急匆匆出门联络天罡地煞。
刘安带着刘宏一直在等苏任,仆人进來通报,刘安说了声请,将仆人打发出去,对刘宏道:“哎,你我父子竟然要去求他,早知现在当初真不该与这小子起嫌隙。”
刘宏摇摇头:“当年他不过是个边县商贾,短短几年就这般厉害,谁能想得到呢,”
刘安又叹一口气头:“罢了,等日后再慢慢收拾他。”
苏任进來的时候,刘安和刘宏全都起身相迎,不等苏任行礼,刘安亲自将苏任扶起,面带微笑:“自彗星袭月一來,我淮南事事不顺,作为淮南王自当以国事为重,沒时间与苏中郎面谈,今日趁着年节,本王有了空余,特意将苏中郎叫來,沒打扰苏中郎祭祖吧,”
“大王客气,在下还不知道祖先在哪里呢。”
“苏中郎又说笑了,谁人不知苏中郎乃是蜀郡温水人,”刘宏也是一脸笑容。
苏任摆摆手:“那也算一个故乡。”
落座后,立刻有人送來酒肉,还是牛肉和翠香楼的二锅头,一看这架势,苏任就知道淮南王算是豁出去了,对自己如此重视,应该有事相求。
刘安与苏任连干三杯:“苏中郎此次出使淮南国,代表的是衡山王弟,既然王弟相邀本王一同去长安,此事本王答应了,等过來上元节便动身如何,”
“哦,好呀,既然大王已经答应,过几日在下便返回六安向衡山王交差。”
刘安笑笑:“苏中郎不用这么着急,要去长安顺路过衡山国,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嘛,我淮南国如今是多事之秋,容本王安顿一下,若有个耽搁也说不定,具体什么时候出发,也得看过了上元节国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苏任点点头:“大王所虑得当,正该如此,是在下着急了。”
“苏先生此次是否也一同回长安,”刘宏问道。
苏任一笑:“在下可不能和大王比,陛下和朝廷让在下安抚越人,虽然此事有所进展,但沒有朝廷命令在下也不便回长安。”
“哦,安抚越人还有什么麻烦,苏先生说说看,若是我淮南国能帮上忙一定相助,”
“感谢大王和五公子,”苏任看了看刘安:“衡山王将江苏周边赠送在下用于安置越人,只可惜杯水车薪,越人实在是太多,地方太小,还缺少耕牛农具,更有越人不善农耕,一时间不能自给自足,为了防止越人作乱,在下也只能留下,直到越人彻底安顿下來才能离开,”
刘安点点头:“苏中郎所虑实乃得当,越人好斗又被迁到江淮,万一出个什么问題,的确是大事,宏儿你与淮南商贾交好,若能帮苏中郎为陛下和朝廷分忧,自当尽力,”
刘宏连忙道:“父王放心,孩儿回去之后就找那些商贾,若有能帮忙的一定帮助,”
苏任立刻起身,对刘安施礼:“大王心忧天下,对我大汉鞠躬尽瘁,在下佩服,等见到陛下定当将今日之事告诉陛下,请陛下为大王记功,”
刘安大笑,摆手道:“本王乃刘姓子孙,此事责无旁贷,若不做才让天下人耻笑,來,举杯,正事一了,剩下的时间,我父子二人与苏先生把酒言欢,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