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睡的正香,被院子里的吵闹惊醒。最讨厌的就是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扭头望了望窗外,天还黑着。本不想理会外面的动静,但是那动静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正想喊蛮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就听见黄十三在外面咆哮。
“谁说的都不行,我家先生睡觉的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打扰,”
苏任对这句话很满意,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刚躺好,就听见外面又发一声喊,比黄十三那声喊还要大几分,拖着高音,猛然间一听觉得好像是宫里的内侍。
“苏先生,吾乃衡山国相,你就这般待客不成,”
苏任叹了口气,只得翻身坐起。人家已经表明身份,这么大的声音就肯定认为自己听到了。这里是衡山国,堂堂国相若被自己吃了闭门羹,那比大脸还难受,简直就是屈辱。所以,苏任得起來,得出來看看。
披着衣服,打着哈欠,苏任缩着身体从门里走出來。奚慈一见,从马车上下來,狠狠瞪了黄十三一眼,对苏任拱手行礼:“打扰苏先生休息,恕罪恕罪,”
苏任本想骂一句,既然知道打扰别人休息,那就别喊那一嗓子。话到嘴边却长叹一声:“国相突然造访,恕苏某沒能相迎,快快里面请。”
翠香楼的后院就是一个院子,一面临着前面的店铺,其余三面都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房间。平日里住的是伙计、厨子和一下打杂的下人。苏任住到这里并沒有进行改造,老贾只是腾出來几间房子而已,若是白天院中人來人往,热闹的好比集市。
这个时候,正是大家休息的时间,所有人并沒有因为吵闹而出來观看,黑灯瞎火的格外冷清。沒有接待奚慈的屋子,只能进了苏任的卧房。老仆想要跟着奚慈一起进去,被黄十三和蛮牛拦在了外面。
奚慈对老仆道:“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和苏先生有话说。”
马上就要进入冬季,衡山国临近大河、大江,到了晚上湿气和寒气还是很重,出门走了一趟,苏任被冻的浑身发抖,进到屋内立刻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起來:“国相自便,椅子和茶水就在那边,真是太冷了,”
奚慈苦笑一声:“苏先生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别,一切还得客人自己动手。”
“不是我特别,是您來的不是时候,若是白天,咱们去翠香楼吃一顿好的,我请客,”
奚慈摆摆手,叹了口气:“老夫可沒那福气,苏先生有所不知,衡山国恐怕要出大事了,刚刚接到禀报,上将军张广昌率一部人马去了城东,据说是要抓那些有意谋害大王的凶手。”
“哦,”
“先生不觉得惊讶,”
苏任摇摇头:“这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先生可知上将军要抓何人,”
“不知,”
“淮南国的使团,听说淮南国使团准备献给大王的礼品中有药材,其中一味乃是大毒之物,还是淳于老先生发现报告世子,世子这才命上将军抓人的。”
“淳于先生乃是神医,沒想到这次还做了神探,此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知世子准备赏赐老先生些什么,明日要让老先生请客才是。”
“呵呵,”奚慈看着苏任笑道:“据说淮南国使团在我衡山国有内应,苏先生可知道,”
“不知道。”苏任摇摇头,一副漠不关心的架势。
奚慈道:“乃是王后和郡主。”
“何以见得,”
“有人看见淮南王使者,也就是五公子刘宏在來到六安之后,秘密潜入王宫,与王后和郡主密议,其中就提到药材的事情。”
“有人,何人,”
奚慈摇摇头:“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奚慈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慢慢喝。
苏任望着奚慈,又把被子裹紧一点,好半天问道:“国相深夜來访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吧,有话不妨直说。”
奚慈一笑,放下茶杯:“世子希望苏先生能将衡山国将要发生的事情禀报陛下,当然也不能让先生白忙活,世子知道苏先生正在为安置越人的事情费心,江淮之地尚有五万顷土地,乃是世子所有,若先生能秉持公心,世子愿意将这五万顷土地赠与先生,以便先生安置越人。”
“好大的手笔,五万顷可够安置四万越人了,”
“这也是世子对朝廷的一片忠心,还望苏先生明白世子的一番苦心。”
苏任想了想:“事情尚未发生,这奏折恐怕沒法写,再说了,若张广昌真的抓了刘宏,国相可知道淮南王会如何,”
奚慈一笑:“淮南王意图谋杀诸侯王,此事不容他狡辩,相信陛下和朝廷自有公断。”
苏任点点头:“好吧,只要事情发生,在下自当上表。”
奚慈起身,对苏任再次施礼:“如此,有劳苏先生了,告辞,”
奚慈走了,苏任睡不着了。刘爽的目的很明确,既沒有傻到让刘宏毒死衡山王,也沒有急着上奏朝廷,而是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让刘赐的绝对心腹张广昌去抓人,并将徐來和刘无采全都牵扯进來,同时还想借苏任的手,让淮南王也栽一个跟头。刘爽的算盘打的很精,看样子实现起來也不是太难。
韩庆一闪身进了苏任的卧房。从奚慈來韩庆就一直在隔壁听着,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他现在是个孤魂野鬼,除了苏任谁都不能相见,只有等到奚慈走了之后,再來和苏任商议。韩庆将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正,作为幕僚就要有幕僚的样子,进门之后静静的侍立一侧,等着苏任先说话。
苏任正在琢磨如何将刘爽的那五万顷土地骗到手,整个人都呆坐在床榻上。要想将刘爽的五万顷土地弄到手,就得向朝廷上表,当然还得让刘爽知道。以奚慈老狐狸的架势,肯定会看看苏任表章的内容。想写两份也不可能,从现在起翠香楼外面已经被监视,只要苏任派人回长安,自然会有衡山国的人跟随。
苏任想了半天毫无头绪,除了按照奚慈所言上表以外,似乎沒有别的办法。轻轻叹了口气,发现韩庆就站在自己身边,连忙招呼韩庆坐下:“韩先生,你觉得刘爽这个计划如何,”
韩庆道:“就目前而言很完美,有淳于先生证明药材有毒;有张广昌证明此事和刘爽无关;还有先生的表章替他在陛下面前说话,而且大王也能平安无事,不管是徐來,还是刘无采,亦或者淮南王都不敢对他刘爽如何,只等陛下一张圣旨,刘爽登上衡山王位的绊脚石就能全部搬除,再等大王薨逝,便可顺利继位。”
“那咱们呢,我最讨厌给别人当枪使,”
韩庆笑道:“有时候做一回枪也无妨,不是还有五万顷土地吗,有了这些土地先生就可以多安置四万越人,也能尽早完成朝廷的任务,也算是一种交易。”
“呵呵,韩先生好像看的比我还清楚,”苏任笑道:“若这么做,虽然能保证衡山王不现在死,却不能保证以后,韩先生不是要救衡山王吗,”
“救命之恩当报答,他救我一次,我救他一次也算还了,若刘爽心有不甘等不及想要弑父,那时候我也管不了了。”
“好吧,”苏任叹了口气:“既然韩先生都能放下,我何苦为了刘赐耽误大计,表章的事情还请韩先生帮忙,你知道我的那手字摆不上台面,更不要说给朝廷写表章了。”
“自当效劳,”韩庆施礼退出房间。
天已经亮了,苏任的睡意也沒了,穿好衣服起床,用冷水洗了脸,无所事事在院中练剑。还是那么慢吞吞,黄十三和蛮牛依然看不上。一套剑法练完,微微出了身汗,觉得神清气爽。老贾适时的端着饭菜过來,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这顿饭苏任吃的很舒服。
苏任吃完了饭,老贾又端着茶水过來,左右看了看,对苏任道:“今早來的食客议论一件大事,昨夜上将军张广昌突然派兵包围城东驿馆,将淮南国使团的人给抓了。”
苏任点点头:“此事我知道。”
“听他们议论,好像跑了一个,不知道抓住沒有。”
“哦,谁跑了,”
“使团使者,淮南王的五公子刘宏,说是张广昌冲进去的时候,刘宏不在,所以沒抓到。”
“这群笨蛋,连正主在不在都不知道就派人,若让刘宏回到淮南国,衡山国恐怕要遭殃。”苏任放下茶杯:“老黄,让咱们的人也去寻找,找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将消息放给刘爽就是。”
“诺,”黄十三答应一声出门而去。
韩庆从旁边过來,长叹一声:“若是抓不住人,淮南王刘安的怒火恐怕衡山国承受不起。”
苏任笑笑:“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对了,先生的表章可写好,”
“已有腹稿,先生可要改动,”
苏任点点头:“加上一句话,就说刘爽行事不密跑了刘宏,写好之后立刻派人送往长安,帮了刘爽这么大个忙,五万顷土地有点便宜了,我的去再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