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离开长安,那些被打压下去的魑魅魍魉们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特别是以馆陶长公主府为首,想要重新收拾自己的地盘。好在刘彻手中还有一个苏凯,很多沒办法正大光明处理的事情,苏凯都能办的妥妥当当。刘彻最担心的就是苏府,苏任在外替自己卖命,不管是从臣属还是兄弟,都得将家眷照顾好。
少了太皇太后的掣肘,刘彻对朝堂的控制力越來越得心应手,一大批忠于皇帝的大臣被提拔起來,如汲黯、王恢等,朝堂上的气象令人耳目一新。最让刘彻高兴的是,魏其候窦婴答应为相。窦婴虽是太黄太后的侄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儒家,有他支持,外戚势力就能站到刘彻这边。除了高兴,也有头疼的。刘彻的舅舅田蚡,贪财好色,又沒有大本事,若不是太后一力保荐,刘彻就算死也不会让田蚡做太尉。
“陛下,入秋以來,雨水大作,大河不堪重负,臣以为当决堤放水,以免危及长安。”御史大夫庄青翟越过丞相窦婴,奏报此事。
刘彻看了庄青翟一眼,问窦婴:“丞相以为妥当否,”
窦婴连忙道:“大河泛滥是我大汉历年的大难,每每都是决堤放水,以保长安,今年臣已派人查看过,虽然水势很大,却沒有到决堤放水的时机,哪怕泛滥也不会危及长安,只会冲毁河北良田,不会造成太多损失,若决堤放水,大河蔓延千里,一发不可收拾,到那时才是人间惨事。”
“丞相所言差异,”庄青翟连忙道:“既然大河决堤放水先帝朝如此,今年为何不这么做,河北良田也是田地,若是淹毁,河北百姓当如何生活,决堤放水,可将河水引至荒地,便可救下良田,何乐而不为,”
新上任的虎贲中郎将樊哙大怒:“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所谓河北良田,有不少都是你庄青翟的吧,决堤放水,我问你庄御史,大河两岸何处有荒地,以前每年,都是你们决堤放水,淹毁百姓农田,以保住你们自己的良田,陛下慧眼如炬,岂能任凭你们继续胡作非为,”
“大司农,此事当真,”刘彻立刻明白过來,追问大司农。
大司农韩安国本是梁王的幕僚,后见梁王刘武不堪,便留在长安,走了田蚡的门路,先做了几年北地都尉,刚刚当上大司农。刘彻问他,他又不能不回答,连忙站出來:“陛下,臣以为兹事体大,事急从权,当派得力人手前往大河亲自考察,以作应对。”
“你是大司农,就你了,”
韩安国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拜倒:“臣虽为大司农,却不懂水利之事,臣斗胆保举会稽长史苏任,臣在北地之时便听苏长史聪明睿智,无论农、商、算、经等等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听闻传言,苏长史在都江堰对李冰的设计有些臧否,所点鞭辟入里,足见苏长史可当大任。”
刘彻乐了,但脸上沒表现出來。这个韩安国还真有些意思,苏任刚走,就找机会替自己将苏任弄回來,看來这人有些脑子。
庄青翟连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苏任此去岭南事关重大,却不可为了几百顷土地的事情坏了朝廷大计。”
“那该如何,你倒给朕说个办法,”
庄青翟顿时哑口无言,老臣们的反击,再一次被刘彻化解。议论來议论去,此事交给洛阳太守去办,必定要泛滥的地区在黄河中下游,离长安较远,淹水都对朝廷沒有多大损失,大不了派人赈灾便是。就在众人无话可说,刘吉庆准备宣告散朝的时候,宫门外传來急切的吼叫。
“报……,会稽急报,”一声紧似一声,从宫门外直接传进大殿里面。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紧。派苏任去会稽弹压越人不假,但会稽毕竟只有一万郡兵,若是越人联合來攻,弄不好会稽不保,南部大乱,到那时北面、西面都会闻风而动,对朝廷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传话的声音,传令飞骑手捧布袋,三两步迈进未央宫:“会稽急报,请陛下过目,”
刘吉庆连忙下到堂下,接过传令飞骑的布袋,小跑着送到刘彻案头,站在一旁看着刘彻的表情。刘彻三两下打开布袋,紧皱双眉,慢慢的将竹简展开。一边看,脸上的表情一边变化,从开始紧皱双眉,慢慢的舒展,最后脸上带着激动的潮红。
“好,太好了,”刘彻不由的叫出声來。
堂下群臣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田蚡眼睛一转,连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爬出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苏长史不负众望,平定越人叛乱,乃我大汉洪福齐天,陛下恩泽永固。”
刘彻笑了笑:“舅父请起,此事的确值得恭贺,刚刚接到会稽太守严助八百里加急,苏任率兵突袭闽越国都治城,一举攻破治城,生擒闽越王无诸等大小官员数百人,闽越已平,”
“恭喜陛下,真乃天佑我大汉,”
“哈哈哈……”刘彻大笑。
田蚡满脸堆笑:“陛下,苏任此次立下大功,当褒奖才是,凡出战官兵也该赏赐,会稽太守严助也有功劳,应赏。”
“对对对,都赏都赏,此事也在你太尉职责之内,你拟出來便是,”
“喏,”田蚡终于退了下去。
很快,整个皇宫中就传出汉军拿下闽越,生擒闽越王无诸的消息。刘彻亲自去长乐宫禀报太皇太后窦氏,听完刘彻的汇报,窦氏笑着点点头:“苏任可真是个福将,既然他为我大汉立下功劳,皇帝不能怠慢功臣,该封赏的定要封赏。”
“皇祖母放心,孙儿已经让人去办了。”
“这就好,”窦氏叹了口气:“自高祖起,我大汉朝对外用兵,虽然略有小胜,却沒有灭国之胜,闽越虽然国小,好歹也是一国,苏任新婚五日便去了会稽,刚刚娶的妻子不可能沒有怨言,明日你让人把他的两个妻子都叫进宫來,哀家要见见他们。”
“皇祖母大恩,孙儿替苏任拜谢,”
苏任一走,数月沒有音讯,一则是会稽山高路远,往來不便。二來,实在是通讯技术太差,就算派人送,來回也得一个多月,若是路上有个闪失,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題。这一次,严助派八百里加急送捷报入京,苏任趁机私用一次,让传令飞骑也给自己家里送了家书。
正所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一家人提心吊胆的时候,接到苏任的书信,整整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情绪,彻底得到了宣泄。冷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董倩还好使劲忍住。十二娘、十三娘两人好言抚慰,这才让两女止住哭声。
文党手捋须髯:“好啊,子恒平灭闽越,越人必然忌惮,大汉南疆无忧亦,”
董仲舒破天荒的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女婿也表示肯定:“越人降而复叛,叛而再降,成为我大汉南疆毒瘤,尤以闽越最盛,此次平灭闽越,对其他越人也是一个震撼,当贺之。”
司马相如呵呵笑道:“董祭酒可是第一次对子恒肯定,可喜可贺。”
“对呀,君实如此一说,老朽也想起來了,的确是董兄第一次对子恒肯定,当真可喜可贺,冷小子,去那些酒來,我们几人要畅饮几杯。”
冷峻无奈,只得转身去拿酒。刘高已经抱着酒进來,笑呵呵的道:“冷公子不用忙了,先生立下大功,自当庆贺,今日酒水管够。”
文党大笑:“你这个把家奴才,平日里对家里什么东西看的死死的,今日能拿出这么多酒,该不会又往里掺水了吧,”
众人大笑,苏家的气氛缓和起來,人人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比如这次,苏任平定闽越,整个长安城几乎都沉积在高兴之中,唯独馆陶长公主府的气氛让人觉得后脊梁发凉。并不是说馆陶长公主刘嫖不希望看到越人被灭,作为刘邦的子孙,大汉兴盛自然是好事。只是他不愿意看到苏任逞能。
瞪了韩焉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不但沒能杀掉苏任,还让我们折损那么多人,要不然这长安城早就重新回到了咱们手中。”
“我堂弟也死了,此事不是已经过去,长公主还提它作甚,”
“对对对,韩大夫说的对,这一次苏任立下大功,回长安指日可待,咱们好不容易才从他的阴影里出來,若是他回來,对谁都沒有好处,还是想个办法才是。”
“哼,”刘嫖冷冷道:“苏任如今立下大功,天下人都看着,谁能阻止他回來,”
“可否请太皇太后相助,”庄青翟试探性的问道。
刘嫖翻了个白眼:“我这母亲也不知怎么了,现下被刘彻哄的团团转,我几次求见她都不见,就是皇后也沒有见到,反倒是要召见苏任家的两个贱妇,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想的。”
“求太皇太后沒用,此事还得另想别的办法。”韩焉低头沉思,好半天道:“要不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什么,”
韩焉一笑:“既然我们不能阻止苏任回來,那就只好在半路上再下手,”
“还來,上一次……”
“这一次不同,”韩焉信心满满:“庄御史,只要陛下想要调苏任回长安,你便想办法让苏任沿江而上,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沿江而上,你是想借助淮南国……,”庄青翟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