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想起了后世一句名言,做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其实,只要是人,都得对自己狠一点。对自己都能狠下心,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來的。
周文王为了逃出朝歌,吃了自己儿子的肉;秦始皇为了真正亲政,活活杀了自己的母亲和母亲肚里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汉高祖刘邦为了逃脱项羽的追杀,将老婆和儿子扔出车外。这些人都很狠,对自己,对朋友,对亲属,对任何挡在自己前进路上的人都能狠下心。所以他们成了大事,被人尊敬。
在炸弹飞來的那一刻,闽越王神奇的一把抱住身旁的女人躺倒在地。轰的一声巨响,不待硝烟散尽,飞虎大将军冲到闽越王身旁,声泪俱下。闽越王轻轻推开身上的一堆烂肉,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尘土,大口大口的喘息。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人觉得他能咳出自己的肺。好半天之后,用绢帕擦了擦嘴角,看着苏任,微微的笑:“这就是你用來对付我们越人的东西,叫什么。”
“炸弹,还能用吧。”
无诸扭头看了一眼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女人,点点头:“果然是好东西,我闻见这里面有硫磺的味道。”
苏任伸出大拇指:“好鼻子,是,里面不但有硫磺,我还可以告诉你,也有木炭。”
“你们汉人总喜欢搞这种奇淫巧计,听说你在夜郎国有个秘密作坊,就是用來造这个的。”
苏任点点头。无诸又咳嗽一声:“看來你其志不小,在这东西面前,无论什么样勇猛的将军都沒了作用,你们陛下知道吗。”
苏任笑了:“不用挑不离间,陛下知不知道和你沒有关系,今日我用了,就沒打算隐藏,大王可以算一算,你的这些手下能经受的起我多少轮炸弹,让我心里有数,这次我准备的不多,不到紧要关头我不会用,所以还请大王退兵吧。”
无诸点点头:“是该退兵,我的人不能死在这东西之下,我们那地方山高林密,那才是咱们的战场,我便在那里等候苏长史大驾。”
“一定到,”
闽越王无诸说走就走,沒有拖泥带水,这让所有人有些无语。能如此果决,的确是个人物,谁都知道若和苏任在这里干一架,两败俱伤那是肯定的,弄不好被那个什么炸弹炸一死小命不保。但能下决心在这大好形势下说走就走的人不多,那个飞虎大将军在临走的时候就不断的回头。
天黑了,苏任他们沒有前进,就在大路边上安营扎寨。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李当户才发现,会稽派來迎接他们的太守府主簿主父偃不见了。按照活动轨迹和最后一个见到主父偃的人禀报,在他们遇见闽越王的时候,主父偃是和苏任说过话的,后來谁都沒有再见过。
卫青站起身:“我去找找,”
苏任摆摆手:“不用,要是在我们附近一定会回來,要是不在,找也沒用。”
赢广济点点头:“有两种可能,其一被越人抓了去,其二沒被越人抓住,见我们被围,回会稽搬兵去了。”
“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被越人干掉了,这时候不知道在那块泥土里待着。”荆棘适时的补充赢广济遗漏的一种可能性。
“那就更应该去找找。”李当户着急了:“怎么说主父主簿也是会稽太守的人,我们是要去会稽的,人还沒到,迎接我们的主簿却惨死,连尸首都沒找到这就说不过去了,卫青兄弟,麻烦你了,”
卫青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石宝眼睛一转,连忙起身:“我也去,等我,”
苏任摇头叹气,看了荆棘一眼。荆棘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主父偃冻的瑟瑟发抖,山洞也很小,洞口挡着那么多树枝藤蔓,依然有夜风灌进來。一声声野兽的叫声,让主父偃的心脏狂跳。他从來沒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会稽的时候,虽说不是锦衣玉食,吃穿用度也是不错,今日可算是倒了大霉。
沒有生火,因为他沒有火镰,就算有也不怎么会用。黑漆漆的夜,只有几个星星一眨一眨。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当那些锈迹斑斑的刀架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主父偃当时就有如坠冰窟的感觉。越人沒杀他,将他扔在这个山洞之后就再也沒有派人來过。
主父偃想过跑,可他刚踏出山洞,就不得不收回脚。这里四面全都是树林,东南西北都辨不清,更不要说道路和光亮。也不知道那些越人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走的时候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阿嚏,”主父偃打了一个喷嚏,将身上的袍子裹的更紧一点。三年前,从临淄老家出來,先去北方诸侯中游历,备受冷落。后來接受会稽太守严助邀请,这才辗转來到会稽。这次越人作乱,主父偃觉得自己的机会來了,只要能帮严助将越人赶走,博得严助的荐举到也不是难事。
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长安在得知越人的事情之后,竟然放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用,千里迢迢给会稽派來一名长史,而且名言平灭越人之事由太守与长史协同处理。这就让主父偃赢得荐举的机会降低了五成。为了提前见见新任长史,主父偃主动请缨前來迎接,谁料这个长史不但年纪轻,还很有心思,这让主父偃难以施展。
“造化弄人呀,”主父偃唉声叹气,使劲的将身子往洞里面挤了挤,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头上。
“越人,此仇不报我主父偃誓不为人,”主父偃用袍袖擦了擦挂在嘴边的鼻涕,又重重的打了几个喷嚏:“还有你苏任,你现在瞧不起我,总有一天有你哭的时候,你给我等着,到那时让你趴在我的脚下,再狠狠的踩上一脚,”
“想我主父偃十岁拜师,习纵横之术,苏秦、张仪之辈又如何。若给我一个机会,敢于鬼谷子决一高下,哈哈哈……”主父偃一阵狂笑,一口凉风灌进肚里,又连连咳嗽:“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忍,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所有人后悔,让所有人想起今日之事,就觉得是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主父偃的牙齿开始打架,得得得的说话都不太清楚:“无诸、苏任,还有那几个纨绔,你们等着,等着……”
絮絮叨叨了一夜,当主父偃醒來的时候,阳光穿过洞口的枯树枝照进洞里。久违的温暖再次包裹了他,可是主父偃动不了,浑身上下都很疼,感觉很不好,无边无际的困意不断的袭扰自己。又饿又渴,却沒有人帮自己一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洞口的枯树枝推开,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主父偃再也沒有力气,趴在洞口闭上眼睛。就在闭眼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人影。
霍金摇摇头:“这家伙的命还真大,既沒被越人杀了,也沒被野兽吃了,就这么在山里过了一夜,只是病倒了而已,”
卫青道:“此人倒也有些才学,这恐怕就是常说的吉人自有天相吧。”
“屁,恐怕是那些野兽嫌这小子不好吃,”霍金指着主父偃的样子:“你们看看,尖嘴猴腮,腮帮子上沒有二两肉,这样的家伙绝对是个小人。”
主父偃并沒有霍金说的那么难看,只是因为瘦,显的乖张一点。以汉武帝刘彻的审美观念,若是主父偃长相难看,绝不会放在自己身边成为宠臣。
“等着,等着,……”主父偃的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苏任听了两句,扭头问石宝:“发现他的时候,就一直这么喊吗。”
“嗯,”石宝点点头:“中间倒也说过几句话,不过很含糊,谁也听不清。”
过了好半天,淳于意慢慢睁开眼睛:“冻着了,寒气入体,且一日一夜水米未进,担惊受怕,这才导致昏厥、高热,若要救活,就得想个法子给他降温,可惜我身边沒有麻黄,只能弄些热饮灌下去试试了。”
“寒气入体。那不就是冻感冒了,我有办法,去找辛辣之物,熬一碗水,灌下去,再找两条毯子裹起來,发发汗就沒事了,”苏任拍拍屁股起身离开:“这家伙的确命大,要是死了到好了,半死不活的其实挺麻烦。”
石宝幽怨的看了荆棘一眼:“既然知道麻烦,还拦着我干什么。”
荆棘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虽然石宝的声音很小,李当户还是听见了,他一扭头,用鹰一样的眼睛瞪了石宝一眼,石宝连忙吐吐舌头去追苏任,李当户不知道苏任为什么不喜欢主父偃,在他的印象里,主父偃其实还不错,此人说话办事都不错,而且也有见识,这样的人应该推荐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