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刘赐一连摔了两个茶杯,四散的陶片胡乱飞射,将一旁的仆人脸划伤了。王后徐來一把将刘赐抱住:“大王息怒,保重身体,你们,还不赶快收拾了。重新替大王倒杯水來。”
奴仆们一阵忙碌。衡山王气呼呼的坐下:“这个苏任,本王待他至诚,今日竟然让本王下不來台,他觉得本王好欺辱。”
刘宏微微一笑:“苏任阴险狡诈,最擅长的便是破坏我等大事,若不是他在夜郎插一脚,这时候恐怕蜀郡已经乱了,咱们大兵一到,天府之国顷刻可下,”
刘赐瞪了刘宏一眼:“还不是你无能。九百人让人家二百人杀败,你至今不敢回去,是怕你父王收拾你吧。”
刘宏叹了口气:“这只是其一,其二,我留下也是在寻找机会,顺便帮着叔父应付苏任,咱们这些人中,只有我对其最了解。”
“哼,你还了解。一次被人家赶回來,一次被人家杀败,这就是你所谓的了解。”刘赐盯着刘宏:“那你说说接下來怎么办。难不成……。”
刘宏大有深意的一笑:“叔父若是想做也不是不可以,就看叔父有沒有这个胆量。叔父与我父王乃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年來父王都想和叔父联手,是叔父不愿意,我们两家若联手,向西拿下荆襄,进而拿下蜀中,最起码也是裂土称王,总比做什么淮南王、衡山王的强。”
“这话是你父王让你说的。”
刘宏点点头:“父王说了,若是叔父答应,等事成之后,叔父便是楚王,绝不食言,”
刘赐陷入深深的沉思,半天沒有说话。过了好久才道:“此事你让我考虑考虑,事成什么都好说,若事败你我两家可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哈哈哈,”刘宏大笑:“灭九族。那岂不是连皇帝都要杀。”
刘赐翻了个白眼:“别嘻嘻哈哈,这可是大事,”
当天晚上,刘赐召集心腹议事。议事的地方在衡山王府的密室中,人员不多,全都是衡山国的重臣。其中包括内相奚慈,将军张广昌和谒者卫庆。这三人又是衡山国重臣之中的重臣。奚慈是衡山王的左右手,张广昌掌管军队,卫庆是智囊,可谓搭配豪华。
昏黄的灯光下,密室中空气不好,让人发闷。刘赐将刘宏的话做了转述,扫了一眼众人:“都说说,本王该不该答应。若是成功,诸位可都是我楚国的功臣,封侯绝对沒问題。”
谁也不说话,一个个如泥人一样坐着。奚慈看了看,道:“话虽如此,然七王之乱就在眼前,七王的实力比我等强了不知多少倍,尚且一败涂地,若是我们也输了怎么办。”
有人立刻反驳:“七王虽厉害,可离心离德,败亡乃是迟早之事,我们与淮南王不同,大王与淮南王是兄弟,且已经准备多年,如今更有闽越人相助,虽然不能打到长安,占领荆襄和蜀中应该问題不大。”
张广昌冷冷道:“闽越最奸诈,若我们沒有十成把握,他们绝不会出兵,不过我们已经准备多年,兵甲粮草早已齐备,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末将愿率兵为先锋,”
刘赐点点头,脸上有了些许笑容。看了卫庆一眼:“卫先生怎么不说话。”
卫庆连忙起身:“正如大王所言,胜了一切好说,倘若败了,咱们衡山国便再无翻身之日,我等还会被打上叛贼的标签,往上三代往下数代将永远抬不起头來,下臣以为此事需三思而行。”
“更何况现在苏任还在六安,若是被他发现,成功的机会就渺茫了,”奚慈连忙补充:“听闻此人不但善治理地方,也可带兵,他手下有二百多人,各个骁勇,此人更是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张广昌立刻站起身,对刘赐行礼:“大王,此事交给我办,我保证明日谁也不知道苏任等人去了何处,”
刘赐苦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别说什么气话,咱们的准备还不足,若提前动手,不用皇帝下手,本王的那位好王兄就能把咱们灭了。”
奚慈连忙道:“大王不是说,淮南王的二公子已经表达了联合的意思吗。”
“他的话内史也信。”卫庆看了奚慈一眼,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实在,若不是他沒把越人藏好,用得着这么麻烦,叹了口气:“大王说的对,那些越人绝不能留,”
“杀了越人。”奚慈大惊,人可是他请來的,若死在衡山国,将來面对闽越王无诸该怎么办。
刘赐看了眼卫庆,点点头:“此事就这么办了,内史,这件事就交给你,张将军,你连夜派人将那个小子也送出六安,要看着他离开衡山,他带來的人全都赶走,一个都不能留下。”
“诺,”张广昌答应的很果断,而奚慈全身觉得不自在。
密室位于地下,共有三个入口,一个在衡山王的卧室,一个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最后一个在城外的一处道观里。但是知道这里的人,只用过一个入口,那就是后花园的假山后面。假山的石头很大,全都是从衡山采來,找能工巧匠造成了一座座假山,修建水道,引畀水进城,风景优美。
今天晚上的王府后院和往常沒有任何区别,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阿巽几起几落在花圃和假山之间纵跳几下,躲过藏在暗处的王府侍卫,轻轻落在最隐蔽的那座假山上。
四下看看,沒有惊动任何人,一闪身钻进了假山的一道缝隙。刚一露头,一柄长剑从里刺出,阿巽早有准备,身体后仰,手里的短剑便递了出去。
“噗,”这一剑很准,从第三和第四根肋骨的缝隙而入,剑尖直抵心脏。那名侍卫沒有发出任何声音,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沿着台阶,一直下到最下面,拐了几个弯,前面出现了一道亮光。有了亮光指引,阿巽摸了过去。
奚慈说道:“大王,将越人除掉,若闽越王得知,会对我衡山国不利,下臣以为送出去就好,他日这些人会是我们的助力。”
卫庆一笑:“呵呵,今日苏任的态度便已经说明,此去会稽会对闽越如何。这恐怕也是皇帝的意思,用不了几日闽越将自身难保,为了这些野人,连累我们不值当。”
“可……,”
刘赐点点头:“闽越人奸诈多疑,用也不能让人放心,朝廷发兵剿灭也好,此事既然泄露,那就得给朝廷一个交代,那些越人的脑袋是最好的礼物。”
奚慈瞪了卫庆一眼,连忙道:“大王三思,越人虽不堪,总归可以牵制吴国,吴王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
刘赐不耐烦的看了看奚慈:“此事就这么定了,尔等不必多言,本王明日就要听到越人的消息,内史现在就去办。”
奚慈无奈,瞪了卫庆一眼,一甩袍袖告辞离开。看着奚慈的背影,刘赐摇头叹息:“此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听话,若不听话,留他也沒有多大用处,衡山国地处偏南,内史又往來越地,染病的机会很多。”
卫庆一笑,连忙拱手:“下臣明白,大王放心,”
“啊……,”这一声,听不出來是惊呼还是惨叫。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恐惧。张广昌第一个反应过來,立刻抽出长剑挡在刘赐身前。时间不大,一名身穿黑衣的王府侍卫急匆匆而來,跪倒在地:“禀大王,外面出事了,”
“何事。是何人惊叫。”
“看守密室大门的人被人杀死,内相也被杀了,”
“什么。可知是何人所为。”
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广昌大怒:“说,你们这群废物,十几个人守在外面,竟然让刺客混进來,还杀了人,要尔等何用。”
“大将军息怒,实在是小人也不知道何人所为,只在内相手中发现一个东西。”侍卫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捧上。
卫庆接过看了半天。是一块美玉,正面是伏虎,背面一个大大的宏字清晰可见。卫庆的心里有了计较,将玉佩递给刘赐。刘赐翻來覆去的看了几眼,一头雾水。张广昌用余光瞥了一眼,浑身便是一惊。
“张将军,你认识此物。”卫庆连忙问道。
张广昌沉吟良久,对刘赐道:“下臣倒是见过,只是不敢肯定。”
“哦。在何处见过。”
“前几日与淮南王公子刘宏喝酒的时候,看见他腰间有这样一块美玉,当时下臣沒有在意,现在想來应该不假。”
“刘宏,宏,”刘赐和卫庆恍然大悟。刘赐问侍卫:“可曾抓住刺客。”
侍卫连忙答道:“小人无能,这刺客神出鬼沒,小人等人沒有捉住。”
卫庆眼睛一转:“苏长史的院中可有动静,”
侍卫道:“这几天小人一直派人盯着,并沒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
“哎呀,总是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诺,”侍卫答应一声:“昨日夜,小人发现,随苏任一起來的那位赢公子留宿郡主房中,所以小人……”
“不知羞耻的东西,”刘赐大怒,狠狠的将玉佩摔在地上。碎片飞溅,噼噼啪啪的响成一片:“刘宏,为了逼迫本王,竟然用这种手段,真以为本王是好欺辱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