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孙的出现,让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大惊。怕什么來什么,司马相如连夜就走,就是担心夜长梦多,沒想到深更半夜的卓王孙还是追了上來。
卓王孙带着二三十个家丁,人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兵刃。卓王孙往队伍前面一站:“还不出來,”
司马相如从车帘里面往外看,正好看见卓王孙被火光照亮的脸,明暗交替间显的阴森恐怖,回头望了一眼卓文君:“别怕,有我在,”
苟天明骑着马,扫视了一眼卓王孙和他带來的家丁,嘴角一撇:“卓掌柜,这么晚了不睡觉,带人拦着我们的去路所为何事,就凭卓掌柜身后这些人恐怕拦不住我们吧,”
卓王孙对苟天明翻了一个白眼,沒有理会他,依然望着马车:“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我來就问一句话,你真的打算跟着那个家伙走了,你只要说跟着他,从今往后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父亲,”卓文君从马车里出來,司马相如连忙扶着。卓文君跪在卓王孙面前:“女儿不孝,我与司马公子是真心爱慕,愿意和其结为连理,就请父亲同意我们的事情,不要在固执了,”
司马相如对卓王孙施礼道:“卓掌柜,不说我与文君的事情,单说蜀中商会和蜀郡商贾的事情,卓掌柜加入蜀中商会一定对您的生意,对蜀郡百姓都有好处,卓掌柜何必为了一己私欲,而坚持己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倘若……”
“你住口,我和我女儿说话,不想听你说,”卓王孙一指司马相如:“拐带我女儿的事情,我一定会禀明太守,太守若庇护,我就告上朝廷,到时候看苏任还能护得住你,”
“文君,听为父一句话,跟为父回去吧,只要你不跟着他,别的什么事情父亲都可以答应你,”卓王孙有些激动,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卓文君看看父亲,又扭头看看司马相如。两个都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舍弃哪一个心里都不舒服,左右为难,一时不知道如何选择。
“卓掌柜为何不能加入蜀中商会,”司马相如道:“卓掌柜当初拒绝蜀中商会的合作,就是因为文君和我的事情,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卓掌柜何不顺水推舟,促成我们的好事,也可以和蜀中商会联合,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
“哼,你懂什么,”卓王孙怒道:“蜀中商会说的好听,还不是苏任的工具,苏任用它挑动夜郎内战,又用它收服元山强盗,还是用它将羌人整的苦不堪言,你们都以为这是好事,你们从來就沒想过苏任到底要干什么,说好听点,是联合蜀中所有商贾,一同挣钱,一同为兴盛大汉出力,可你们却忘记了,商人原本是逐利的,一旦蜀中商会大到苏任都控制不住的时候,那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司马相如,你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这天下是谁的你最清楚,士农工商,无论哪一个想要出头都沒有好日子过,当年我们卓家在赵国也是一方豪强,可是秦统一六国之后又做了什么,别人我不好说,就拿卓家來说,四分五裂,被杀的死了,被流放的远窜荒僻,你以为是秦看不上我们这些赵人,你错了,以嬴政的雄才伟略都不敢放任商贾自由壮大,何况当今陛下,”
“不错,商贾是能干很多事情,也能让社会变的更好,但是你要明白,一个能控制地方甚至天下的商贾集团,在陛下眼中是什么,那就是猛虎,甚至比猛虎更可怕,只要陛下觉得你威胁到了他,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瞬间就能将一切泯灭,包括你我和我们的子孙,”
司马相如静静的听着,这些话卓王孙从沒在人前说过,对司马相如算是第一次。说的很诚恳也很坦然。
“哎,”卓王孙仰天长叹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对司马相如道:“若是你决定从今往后再不踏入成都,再不踏入庙堂半步,我今天就把女儿交给你,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远遁山林,再也不要回來,更不要和苏任纠缠一起,我不想看着我的女儿身首异处。”
“父亲,”卓文君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卓王孙挥挥手:“起來吧,当苏任第一次说起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千方百计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只可惜在这成都乃至蜀郡沒有一个人能看出这种危险,他们被苏任骗的团团转,都在苏任画出的美好憧憬中不能自拔,或者害怕,或者为了利益,苏任看透人心的本事,我自愧不如。”
“一派胡言,我家先生岂是你说的这种小人,”苟天明大怒,手已经放到了兵器上:“胆敢污蔑先生,若不是看在司马先生的面子上,今日我就砍了你,我才不管今后咋样,总之先生让我从朝不保夕的盗匪,变成现在吃喝不愁的好人,若你敢去温水或者元山说这些话,我保证你一点渣滓都剩不下。”
“别说什么危言耸听的怪论,我只知道凡是跟着先生的人都过的很好,哪怕是原來被你们踩在脚下的贱民,在先生眼里都是大汉百姓,先生开拓商道活了多少人命,搅乱夜郎和羌地,减少了多少边患,收拢元山盗又救活了多少生不如死的人,你却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的一切都是先生给的,谁要敢为难先生,我苟天明就算豁出命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呵呵,”卓王孙笑了笑:“愚人不可救也,你就等着天怒的那一天吧,”
司马相如又听了苟天明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他变得举棋不定,以前自己学过的那些东西一瞬间都沒用了。这些事情无论怎么往里套都套不进去。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山,一座被云雾笼罩的山,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看不见山顶。
“卓掌柜,你的要求我不能满足,未來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样子,但是请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文君,绝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这么说你还准备跟着苏任走到底,”
司马相如点点头。
“你竟然如此敏顽不化,來人,将这两个孽障给我拿下,”
“谁敢,”苟天明拔出兵器,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也纷纷抽出兵器。虽然卓王孙带來的人比他们多出好几倍,谁也沒有退缩。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
卓文君扑着想要去卓王孙跟前,却被司马相如死死抱住。哭声和杀气将那些已经休息的鸟,惊的飞了起來,急急忙忙飞向远处。一阵马蹄声忽然在官道上响起,大半夜的听的清清楚楚。马蹄很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这种天气,这样的时候,从成都方向冲來骑马之人,稍微一猜就知道是谁的人。
围在马车外围的几个卓家家丁已经传來了躁动,甚至能听见惨叫和哀嚎,马蹄声并沒有因为这种声音减慢,仍然疾驰而來。
黄十三手中的大斧正在滴血,黑夜里看的不是很清楚,却能清楚的闻见浓浓的血腥味。霍金紧跟其后,快到马车旁的时候,大黑马突然加速,冲出卓家家丁的包围,闯了进來。
“吁……,”大黑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的落在地上,霍金嘿嘿一笑:“看來來的正是时候,司马先生你们沒事吧,”
司马相如摇摇头,扶着卓文君站在一旁。
霍金冲着卓王孙微微一笑:“我大哥说了,卓掌柜能够深夜出城,看來他这个成都校尉做的还不好,回头得好好整顿一下郡兵,另外大哥让我转告卓掌柜,司马先生的出路不用你操心,他一定替司马先生想好了,就算司马先生不再跟着我大哥,这辈子都不愁吃穿用度。”
卓王孙脸色阴沉,瞪着耀武扬威的霍金:“哼,死字不知道怎么写,在我这里张狂有什么用处,”
苟天明哈哈大笑:“卓掌柜你不是要动手吗,來,让我看看你的这些家丁是个什么本事,”
卓王孙深吸一口气,沒有理会苟天明,望着司马相如:“你会后悔的,”
卓王孙走了,走的还算干脆,他的这些家丁可不是苏任的护卫,所以卓王孙明智的选择了退出。当初听到自己的女儿和人私奔之后,卓王孙恨不得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带回來打死。但当他看见女儿时又改变了想法,他想用道理说服司马相如,那样不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能除掉苏任的一条臂膀。然而他看错了司马相如,沒有想到司马相如如此的迂腐。
往回走的路上,卓王孙不断的思考这件事会对自己造成的后果。整个蜀郡的商贾除了他们卓家,有九城都投靠了蜀中商会,这对于他们來说不是好消息,辛辛苦苦在蜀中建立起來的势力,眼看着就要破灭,作为赵国后裔他心里在滴血。
“主人,要不要将这件事报告……”
管家的话沒说完,卓王孙却听懂了,他摇摇头:“不着急,事情还沒有到哪一步,我们还有机会,”
js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