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奏罢,司马相如竟然琴兴大发,继而再來一曲。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苏任不懂音律,看着对面的卓王孙也和自己一样浑浑噩噩,心中觉得好笑。难怪司马相如敢以凤求凰,当着父亲的面调戏人家女儿,原來这个卓王孙也是不懂音律的。
一旁的王吉手捻须髯,被司马相如的琴声所吸引,嘴角带着微笑,闭目聆听,好一副惬意。
人家弹琴唱赋,苏任无聊透顶。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在卓王孙的家里四处打量。还真是蜀郡大户,家里从摆设和物品无不是上好的,只不过有些杂乱。一看就是暴发户的行径,完全不懂艺术,却要学着人家装斯文。
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柄宝剑,左右两边是成堆的竹简,偶尔有几座青铜或者金器穿插其间。将诺大个屋子,遮蔽的黑咕咚咚,大白天都得点着灯,让人很不舒服。一道黑影出现在窗户上,苏任大致猜到是谁。
十几个仆人规矩的站在几人身后,双手放在小腹,低头顺目,恭恭敬敬。苏任冲着一人招招手,那仆人急忙來到近前,施礼后低声道:“苏校尉有何吩咐,”
苏任指了指窗户后面的一个黑影:“去看看,那是谁,”
仆人点头,只撇头瞅了一眼,趴在苏任耳边嘀咕了几句,苏任的脸上乐开了花,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递过去。高兴的仆人连忙下跪磕头,引得站在苏任身边不远的几个奴仆怒目而视。
抚琴讲究的是个意境,自从司马相如见到卓文君那一眼之后,就再也不能忘记那个人,那双眼睛。卓文君长的是美艳,却也沒有到那种倾国倾城的地步。只能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是王八瞅绿豆对眼了。
最后一个音弹完,苏任起身鼓掌。两只手掌拍的啪啪响,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好,果然是天下一绝,司马兄的琴技不同凡响,就是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意思,”
王吉摇头苦笑:“好好的琴声被你这几巴掌搅和了,原本的意境全都沒了。”
“啊,好东西不是要鼓掌相贺吗,”
“哎,对牛弹琴,”司马相如起身对王吉施礼,走回自己的座位。
卓王孙虽然沒听懂琴声,司马相如的歌声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刚听两句便已经猜到这两个家伙沒按好心,也看见窗外的人影,心中更是生气,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升腾起來。
不等王吉开口,卓王孙先道:“哼,登徒子,竟又來羞辱与我,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
苏任道:“才子佳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不,嫁了和沒嫁一样,司马兄追求令爱也是正常的事情,卓掌柜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正是,文君才貌双全,与司马先生可谓天造之合,此事乃是好事。”王吉呵呵一笑,他今日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答应苏任要替司马相如求亲。
卓王孙一摆手:“县尊你也如此说,我这女儿寡居在家,先不说如今不想嫁人,就算要嫁人也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
苏任道:“今日我请王县尊來正是为了这事,卓掌柜何必一再强硬,不瞒卓掌柜,我们已经将聘礼都带來了。”
一挥手,黄十三将手里捧着的礼单递给苏任,苏任再次递给卓王孙。卓王孙抬手便将竹简打落在地,所有人为之一愣,沒想到卓王孙竟然如此不近人情。
“诸位请,我卓家不欢迎诸位,”
王吉作为卓王孙的朋友和县令,面上有些挂不住。被人家赶出來,对他这个县令來说,是最大的侮辱,何况赶他们的还是一个商贾。一甩袍袖,王吉气哼哼的走了。
苏任看了卓王孙一眼,摇头叹气,低头将地上的竹简捡起來。拉了拉司马相如的衣服:“走吧,放心,一定让你抱得美人归,”
司马相如无奈的笑笑,跟着苏任出了卓府。
卓王孙再一次暴怒。不等客人出门,便开始发脾气,屋里的下人和仆役一个个逃也似的出來。卓文君一脚踏进门,正想劝自己的父亲几句。
卓王孙指着卓文君咆哮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敢做出什么有辱卓家门风的事情,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卓文君的眼泪顺着两颊留下來。卓王孙牙齿咬的咯吱响,自己的女儿果然对那个司马相如有意,抬手就将一只茶碗朝卓文君扔过去。好在一旁的老管家眼疾手快,要不然卓文君非破相不可。
苏任和司马相如回到家,说起卓王孙的突然发飙,都觉得这家伙有些人格分裂。卓家和蜀中商会联姻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对双方只有好处沒有坏处。凭借自己女婿与苏任的关系,卓家在蜀郡商贾中还会怕谁,可为什么卓王孙就是不同意,甚至连王吉的面子都不给,这让苏任觉得奇怪。
“老刘,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可查到些什么,”
刘高犹豫了半天:“别的地方都沒有什么,只是一点有些奇怪。”
“说说看,”
“根据我们的消息,卓家早在文帝时期就已经是蜀郡的冶铁大家,不仅制造兵器供应军队,还大量打造农具,而且不少运往夜郎和羌地,就连南蛮都有他们的人。”
“有这种事情,别的地方不说,在夜郎和羌地这两个地方,咱们的商都沒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事情,更不要说卓家的农具了。”
“他们不是自己运过去,是有人定时在某个地方接货。”
“可查清是在什么地方,”
刘高摇摇头:“还沒有查到,卓家正是因为与这些外族做生意才发家的。”
司马相如探口气:“哎,这就是了,因为我们经营夜郎和羌地,又引诱两地之人互相残杀,谁还有心思种地,卓家的农具生意自然一落千丈,他不生气才是怪事了,”
苏任笑笑:“这老家伙隐藏的这么好,竟然连咱们都瞒过了,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就更有信心了,只要断了卓家的生意,不信卓家不屈服,”
“万万不可,卓家冶铁不仅制造农具还给大汉军队制造兵器,卓家多少和军队有些联系,得罪了他也就得罪了军队,”
“你是说唐蒙吗,”苏任望着司马相如:“放心,我有分寸,”
司马相如摇摇头:“以卓家的生意,区区一个唐蒙恐怕不放在眼里。”
“这倒是,卓家世代冶铁,从以前的赵国到现在的大汉,少说也几百多年,有这样背景的家世,唐蒙这样半路出家的武将肯定不会放在眼里,最起码也是朝中权贵,还得是军中权贵,”
司马相如点点头:“你如今刚刚做上校尉,若是得罪了哪些军中权贵,对你可沒有什么好处,依我看,此事还是算了吧,大丈夫当纵横四海,何愁无家,”
苏任望着司马相如落寞的眼神,一把搂过司马相如的肩膀:“别装了,这么好的姻缘,我看那个卓文君未必沒有这心思,只要你们两个有意,我就有办法将卓文君从卓王孙手中抢过來。”
“抢过來,”
“是呀,抢过來,我已经让霍金去踩盘子了,今天晚上就动手,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啊,你还真要抢人,”
苏任笑笑,沒回答。司马相如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苏任:“这也太夸张了点,若是被人知道,你堂堂蜀郡校尉那还有脸在大街上走,”
“我坐车行不,我都不怕,你怕啥,你放心,真的抢回來,丢人的肯定是卓王孙,男人就该有点厚脸皮。”
吃晚饭之前,霍金带着石宝回來了。两个都是一头大汗,面带喜色。等不及吃饭,便向苏任报告好消息。卓家虽然强大,可惜人丁稀少。到了卓王孙这一代,只有一男二女。卓家世代经商,沒有得罪过什么狠人,在看家护院方面更是沒怎么在意。
“我看好了,从后院进去,司马夫人的房间就在东院,一路上沒有什么人看着,只有一个园丁和服侍司马夫人的几个下人,弄到人,出后门,拐进柳园巷,只要上了大街,他们想追都沒法追,”
石宝点点头:“正是,不用几个人,有我和霍金就足够了,保证用不了一炷香时间,”
霍金也是连连点头。
苏任摇摇头:“不行,一个园丁和几个下人你们两个可应付不來,这一次不能伤人,既要把人弄出來,还得让卓王孙知道是我们干的,只要卓文君在咱们这里住一晚,就算卓王孙怎么不愿意,司马兄都是他女婿了,哈哈哈哈……”
霍金和石宝回头望着司马相如,跟着苏任一起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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