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四怎么也不会想到,被老大算计的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今天的晚饭竟然有肉,看来那个老大对霍老四一家还不错,至少给了买肉的赏钱。苏任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在大汉吃肉绝对是件奢侈的事情。牛肉不能吃,吃了就是犯罪。猪肉没人吃,这东西太脏,只有什么羊肉或者在林子里打的野味才是可以吃的肉。
苏任也不嫌弃,从一个盆里拿出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是羊肉,味道实在难吃,淡淡的盐味之后就剩下了羊的膻味。苏任立刻吐了出来:“这么难吃?你们是怎么做的,味道太差了吧?自己是贩私盐的竟然也不多放点盐。”
霍老四立刻跪倒在地,趴在地上不断的磕头。一旁的妇人抱着两个孩子抽泣。看来她也清楚,自己的丈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小人实在是没办法,为了活命只好行险,还请二位公子原谅,求二位公子放过我的良人和两个孩子。”霍老四趴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霍老四一人做事一人当,公子怎样处置都行,只求公子可怜我的孩子,不管他们的事。”
苏任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看着霍老四趴在地上磕头,昨天还没好利索的额头,没两下又磕破了。
“你倒也是条汉子!起来!”
霍老四战战兢兢,来回就是嘴里的两句饶命的话,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起来!”苏任一拍几案,吓的霍老四的女人和孩子哇的大哭起来。苏任黑着脸:“爷爷我今天就是来报仇的,你小子竟然出卖我们,好呀!看看谁收拾谁?竟然还吃肉,是不是以为爷爷死定了?”飞起一脚将地上的两个瓦盆踢飞,里面的肉汁和菜汤撒了一地。
霍老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那一身肌肉松松垮垮,一点遒劲的意思都没有。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和孩子:“我对不起你们,我死之后你带着孩子改嫁吧!”
女人哭的更凶了,扔下两个孩子扑倒在苏任脚边:“公子,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夫君实在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敢谋害公子,求您了,就饶了我夫君吧,要死我替我夫君去死。”
那妇人一个飞扑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冷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苏任从来没有做过恶人,本来就是想吓吓这个霍老四,学着电视上那些恶霸的样子,心里正高兴着,没想到霍老四的老婆竟然真的要撞死。恶俗的趣味瞬间就没了。眼前是个四口之家,每天为了生活忙碌着,在别人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蝼蚁,为了活命,有一点机会就会拼命往上爬,往往结果不好。就好像这一次,霍老四真的没有谋害苏任和冷峻的心思,只不过成了苏任和刘文相斗的牺牲品。
“行了行了!你还真死呀!老子是那种逼死人的恶霸吗?”苏任有些不耐烦,再也不敢刺激这两个小百姓。
“过来!”苏任冲着霍老四一招手,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木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竟然多了两个烧饼,这是他们下午吃剩下的。提着烧饼在两个孩子的眼前晃悠了一下,嘿嘿一笑:“吃吧,踢了你们的晚饭,这算是补偿的。”
两个孩子已经吓的哆嗦起来,看着烧饼想要接过来却又不敢,一双小眼睛不断看苏任身后的霍老四。
“怎么?不吃?放心,这里面没毒!”
霍老四冲着两个孩子点点头。两个孩子这才抓过烧饼,大口大口的狂啃,脸上还带着眼泪。
苏任呵呵一笑,这两个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外甥,那小子也是一样,哭的时候只要有好吃的,立马停止,脸上带着眼泪笑。
“说吧?你们的那个老大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我也听听,为了多少钱,你竟然能谋害两个人。”
霍老四连忙从炉灶底下刨出一个陶罐:“公子明鉴,我真的不想谋害你们,老大给了我十个钱,让我领着你们去那里就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才十个钱?我们两个的命就值十个钱?”苏任叹了口气:“他娘的也太贱了。”
霍老四缩着脑袋,手里抱着陶罐,生怕苏任从他手里夺过去一样。
苏任道:“我给你二十钱,你现在就去把你们老大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如果他不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霍老四没有动。他不想去,不管是苏任还是他们老大,在霍老四眼里那就是大人物。他们老大控制温水县的所有私盐,这个苏任进了牢房竟然还能走出来,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霍老四虽然粗鲁,倒也不笨。看的出来自己在人家面前的分量,任何一个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怎么?这都不愿意?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了你?”苏任的脸再次黑了下来。
霍老四连忙摆手:“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还认为我不是你们老大的对手?”苏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面朝霍老四:“实话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卖盐就是官盐了,我的盐你也见过,只要我稍稍压压价,别说你们的私盐,就是刘文的官盐都卖不出去。”
苏任掏出盐凭,在霍老四的眼前晃悠了两下:“看在你帮了我一场的份上,想给你一条活路,既然不愿意,很好,张公人就在外面,只要我们走出这间屋子,公人立刻就会进来,贩私盐是什么罪名,你应该很清楚。”
“公子饶命,我去,我这就去!”霍老四彻底软了,扔下坛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外跑。
苏任连忙叫住霍老四:“等等,知道怎么说吗?告诉他只需他一个人来,今天晚上可不是昨天,这百花巷里我有的是人手,他敢带人过来,这生意就不用谈了。”
“我明白!”霍老四匆匆出了门。
冷峻将妇人扔在地上,两个孩子连滚带爬扑进妇人怀里,母子三人抱头痛哭,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灾难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霍老四家实在是太穷了,说不定那一顿肉还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吃肉。整个温水县也没有买肉的地方,苏任在县城转悠的时候还专门看过。也不知道这霍老四的肉是从那里来的。
一直等到三更天,霍老四一瘸一拐的回来,脑袋肿的像个猪头,鼻子里面还有血。一手捂着眼睛,舌头说话都不太利索。
“公子,老大说他不来!”
苏任呵呵一笑:“这个我猜到了。”顺手从衣袖里面摸出二十个钱,往地上一扔:“不管他来不来,你的任务都算完成了,这二十个钱是你的了。”
霍老四连忙摇头。苏任看着霍老四的猪头样,觉得好笑。这家伙还算是个实诚人,如果是一个奸猾之徒,一定是出去溜达一圈,然后回来告诉自己老大不来。就算是再笨的人应该也知道,一山难容二虎。苏任和老大已经开战,作为贩私盐的老大在占据所谓的优势下,肯定不会冒险,必然不会来。霍老四被人打成这样,足见他肯定去见了老大。
苏任对霍老四道:“既然不来,那就别怪我手黑了,霍老四,给你个优惠,我的盐你拿去卖,明目张胆的卖,一斤盐三个钱,城里就算了,附近的山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干不干?”
霍老四一愣,一手捂着脸,用已经肿起来的眼睛看着苏任。他有些犹豫,以前贩私盐都是偷偷摸摸的干,而且价格和地盘都是老大说好的,努力挣扎一个月,到头来也只够一家四口吃饭。苏任给他的是一个机会,苏任的盐好,而且价格低,他就算不加价,也有两个钱的结余。每个月不多卖,卖出去四五斤,也都够一家人吃穿了。
可是霍老四心里也害怕。老大是个什么角色他最清楚,跟着老大混了这么多年,凡是不听话的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没了。一家老小还都指望他呢。
苏任知道霍老四的难处,拍拍霍老四的肩膀:“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会做绝,刚才让你去找你们老大,真的是给他一条活路,他不愿意,现在我也给你一条活路,你可得想清楚,如果跟着你们老大一条道走到黑,别说我没提醒你,只怕用不了几个月,你们一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霍老四不说话,内心深处依然在挣扎。
苏任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带着冷峻就往门外走。
“公子留步!”
苏任在心里长出一口气。今天晚上来就是想要拉霍老四入伙,贩盐的事情不管是作为外来户的苏任,还是从小在老君观长大的冷峻,两个人都是睁眼瞎。在温水县,除了霍老四,苏任还真不认识别的卖盐的。如果有霍老四的加入,他们的官盐买卖一定会很快占领市场。
苏任转过脑袋,看着霍老四。霍老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果公子不嫌弃,我霍老四从今往后就跟着公子了,公子有所差遣,霍老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任连忙将霍老四扶起来,哈哈哈大笑:“好,有你相助,咱们的官盐买卖一定会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