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听了戴莺莺语意不明的问话,登时心里就开始骂娘:哪个混蛋这么喜欢嚼舌根?嗯,肯定是随车的青衣卫!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罚薪,没得商量!
冯素琴还不知道楼仙儿的事情,惊讶地问道:“谁啊?”
戴莺莺朝许梁一扭嘴,“你问你家相公喽。”说着,戴莺莺径直走到桌前的椅子旁重重落座,斜张着两条修长浑圆的大腿,睨着许梁,等着许梁的解释。
许梁嘿嘿笑两声,摸着鼻尖朝冯素琴道:“能有谁啊?楼仙儿。”
“啊?”冯素琴惊讶不已,“仙儿妹妹回来了吗?她怎么不到镇原来?”
许梁道:“她手上有伤,行动不方便。”
冯素琴又啊了一声。
戴莺莺冷笑一声,道:“她是手上有伤,脚还是好端端的,不影响走路。”
许梁听了,瞪戴莺莺一眼,目光在戴莺莺浑圆修长的大腿上停留一会,便将楼仙儿为了救自己如何回楼家堡要银子,如何上京城再回来,如何被楼家大公子抓了关起来要送给韩王世子做妾,又如何从婚礼上逃跑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素琴听得,一脸担惊受怕的神色,朝许梁叹道:“想不到分开的短短两三个月的时候,仙儿妹妹居然遭了这么大的罪。相公,找时间还是将仙儿妹妹送到镇原府上来吧,平凉城里尽是一些笨手笨脚的大头兵,连个细心的丫环都没有,仙儿妹妹在那里,也不方便。”
许梁点点头。夸赞道:“还是娘子明事理。”
旁边戴莺莺又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许梁想起那个找上门去要许梁派人送回镇原来的冯敏儿和冯母,不由问道:“前些天我让青衣卫送了敏儿和她母亲回镇原来,素琴你们可与他们见过面?”
冯素琴此时已算清了帐本,将算盘子归位。合上帐本,道:“敏儿刚回镇原来的时候曾到府上来过一回,坐了一会便走了,妾身要留她们吃饭都不成。”
许梁点点头,道:“嗯,现在黄子仁跟着安东中卫叶指挥使又回平凉城来了。得派人告诉他们一声。”
“切!”戴莺莺活动下双腿,鄙夷地道:“这就不用许梁你操心了,冯敏儿多会算计的人,黄子仁一回平凉,她们母子俩便知道了。当天打点行装,装了三四车的东西便搬回平凉城去住了,临走也没来向咱们说一声!看看人家,有求咱们的时候便死乞白赖地,用不着了,便离得远远的!这种人,以后最好都不要咱们家的门为好!”
“莺莺!”冯素琴听她说得太刻薄,嗔怪道。
许梁咦了一声。大惊小怪地问道:“咱们家的门?咱们好像还没那啥吧?”
戴莺莺顿时脸色通红,手足无措地自椅子上起来,比划着澄清道:“我。我是说你们家的门,你听错了……”
“哈哈!”许梁难得见戴莺莺吃瘪,开怀大笑。
戴莺莺羞得满脸通红,娇艳欲滴,跺一跺脚,逃也似地飞奔出房门。
许梁登时笑得就更畅快了。冯素琴也跟着掩嘴轻笑。
忽然,戴莺莺又一阵风似地转了回来。在门口朝许梁叫道:“对了,许梁。有件事跟你说。”
“哈……什么事?”许梁边笑着边问。
“我爹要你有时间去他那里一趟。”戴莺莺道,脸色更红了,说完,一扭身,又是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呃?”许梁笑声登时就卡在了脖子里,上不上,下不下。
平凉游击将军戴风是许梁的属下,有什么事情也该是他来找许梁汇报才对。除非……他是以岳父大人的身份约自己……那么……许梁这个贤婿该以怎样的姿态去登门拜访?
许梁想到这一层,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回头,却见冯素琴在那对着许梁掩嘴轻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我……我去县衙找黄知县谈点公事。”许梁讪讪地说完,便在冯素琴更大声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黄道周听说许梁回镇原了,也正要出县衙到许府去见许梁,听得衙役报告说许梁到县衙来了,慌得出门将许梁迎进签押房里。
分宾主落座,黄知县亲手给许梁斟好茶水,才拱手道:“下官听闻大人回镇原来了,正要出门去拜见大人,不想大人却移步过来了。”
许梁点点头,打量眼签押房,道:“前些天与陕西参政洪大人商量了些事情,有些情况要与黄大人提前说明一下。”
“大人请讲。”黄道周坐直了身子,恭声说道。
“关于这次咱们收复平凉,朝庭对本官的赏赐想必黄大人也都听说了。”许梁呷了口茶水,品味一番,徐徐说道:“后来本官又从锦衣卫西安所的徐千户那里得到些不太好的消息。”
黄知县聪明异常,对朝中的局势也并非一无所知,闻言便接口说道:“可是平凉知府的人选有了变数?”
许梁沉重地点头,叹口气道:“不错。原本以为本官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但从最近的情况来看,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不会让本官来当这个平凉知府。”
黄知县捋着下巴上一缕短须,沉吟着道:“大人可知道朝庭会派谁来当这个平凉知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固原知州张凤奇会窜上去。”许梁皱着眉头道,“他是左都御史曹于汴大人的门生。”
黄知县听了,长哦一声,连连说道:“这就难怪了。张知州三天前已经动身去了京城。”
“什么?”许梁惊叫一声,大怒道:“这事本官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张凤奇也太放肆了!离开官衙竟然不向本官这个上峰打招呼,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平凉同知?眼下他还没当上这个平凉知府呢!”
“大人息怒。”黄道周道:“张知州乃是固原的知州,城里就有三边总督武之望,他直接向武总督报告也说不定。”
黄道周这样说,许梁也知道很有可能。然而心里还是怒火中烧。原本因为战时税的事情,许梁对这个喜欢背地里捅刀子的张凤奇就很反感,奈何人家后台硬,关系深,一不留神,人家就窜到许梁头上当知府去了。
而且,这平凉府还是梁军打下来的。
如果真是张凤奇当了平凉知府,那许梁辛苦一场,真就替别人做了嫁衣赏。
这样一想,许梁就更气得不行。
黄道周见状好一阵宽慰。许梁心里火气消了些,这才将自己想要让黄道周当平凉知县,而洪参政不同意以及洪参政要提黄道周任平凉推官,而许梁不同意的事情说了出来。
黄知县沉吟一阵,道:“大人,下官觉得,如有可能,先提个推官做做也不错。”
许梁心里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黄道周也会是与自己一样的看法,不由急忙解释道:“黄大人,平凉推官也就是名头好听些,实际并没有多少实权,还经常会夹在知府,同知之间两头受气,这官不好当。”
黄知县道:“话虽如此,至少品级提上去了。”
平凉推官是正六品,比镇原知县正七品高了二级。
许梁抚着额头,感到有些头疼,苦口婆心地劝道:“黄大人,有句话叫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在镇原,你至少还是一县之主,当了平凉推官,你却什么都不是了。”
黄知县慨叹一声,道:“大人,下官自然明白大人对下官的回护之意。只是,大人哪,下官今年都四十又三了,再不抓紧时机前进一步,往后年纪大了,机会便渺茫了。下官拳拳爱国之心,下官并非贪恋权势,而是想实实在在地替国家,替百姓做几件实事……”
许梁连连点头,道:“黄大人的志向本官自然明白。只是黄大人切莫着急乱了方寸!黄大人若想一展心中抱负,不妨再等一等,待那张凤奇离任之后,本官替你想法子谋来固原知州的差事,届时黄大人再提品级也不迟。”
“大人对下官的栽培,下官没齿不忘。”黄道周很感动,从官这些年,难得有这么位替自己着想的好上级,他想了想,问了句令许梁哑口无言的问题。
“大人,固原知州乃是从五品的官,下官现在忝为正七品知县。从正七品知县一跃而升任从五品的知州,连升三级,骇人听闻的情况,非对江山社稷有大功劳者,不可为也。”
许梁愣愣地傻眼看着黄道周半晌,猛地一拍脑袋,“我再找洪大人去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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