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许梁问道。
“我,我还没想好,先在你这里住几天再说。”黄子仁道。
许梁盯着他看了半晌,道:“子仁兄,上回你说想要从良……想要加漂白当官,眼下正好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黄子仁听得两眼放光,忙问道。
“我已经决定了,扩编巡防营的建制,增兵四百,子仁兄,你若这时候加进来,我必然给你个哨官当当。”
黄子仁听得白眼一翻,道:“还是算了吧,你这个巡防使都才九品官,巡防营又是民团性质,兵部都没备案的机构,我去了充其量也就换身军衣穿穿,到时候巡防营一解散,我岂不还是小屁民一个?”
许梁用你是白痴的眼光看了黄子仁一眼,骂道:“说你没文化还真没冤枉你,巡防营是民团怎么了,老子今天还就明白的告诉你了,巡防营虽然现在是民团,但到底跟朝庭能靠上关系,你不是想当官吗,先在巡防营里任个职,到时我想办法,给你们在南昌卫所里弄个身份,到时就算巡防营撤消了,难道你们的军官身份也能跟着撤消?哼,据我所知,这大明朝的卫所军官可都是世袭的。”
“真的?”黄子仁听了,兴趣立马就起来了,未几他怀疑地问道:“许大哥,兄弟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
许梁一把揽过黄子仁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道:“咱两谁跟谁啊,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我不骗你骗谁?
黄子仁听了,想了想觉得这事有谱,便兴奋地叫道:“好,那我就听大哥的,不过,光一个小小的哨官我可不满意。”
许梁笑骂道:“这你一个新进门的小兵,能给你个哨官当当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再说了,除了哨官,我这暂时也没别的位置给你啊?”
“我听说你营里有个副使葛乔?我也要当副使!”
“你想当老二?”许梁惊道,狐疑地看向黄子仁,这自己刚刚才说干掉老大当老大一直是所有老二的梦想呢,黄子仁就急着当老二,想干什么?现学现用?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黄子仁道:“放心好了,我黄子仁岂是那种白眼狼。我跟你讲,你给我个副使当当绝对不亏。我可以用一万两银子来换。”
许梁吓了一跳,看着黄子仁道:“你,你哪来一万两银子?”
黄子仁嘿嘿一阵冷笑,恨恨地叽笑道:“想那狗日的童俊做梦也不会想到,黄爷我悄悄地私藏了帮里绝大部分银子在外面,嘿嘿,等他急吼吼地接手天狼帮的时候,就会发现,天狼帮缺了我黄子仁,它就一穷哈哈的空架子,哈哈!”
许梁喜上眉梢,他急切地道:“好,既然你能给巡防营带来这么大贡献,那这副使的位置你是坐定了。快告诉我那银子藏哪了?我们赶快去取出来。”
“取出来可以,但你不能去。”黄子仁警惕地看着一脸贪婪相的许梁,道。
开玩笑,想我黄子仁藏的可不止这一万两银子,万一这许梁跟着去了,见钱眼开,一股脑儿全抢了,那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呃,那你自己带巡防营的士兵去。”许梁明白黄子仁什么意思,大度地道。
其实许梁还真没想过要吞了黄子仁的钱。
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自己正为没地方筹粮饷发愁呢,这好兄弟黄子仁居然就能带来一万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
三天以后,黄子仁靠着那一万两捐银顺利当上了巡防副使,与葛乔平级,这样一来,巡防营便有了一正两副三名主事官。
一顶新做的蓝色官轿载着建昌主簿许梁许大人在建昌县衙的仪门前稳稳地停下。许梁自轿内出来,警惕地扫眼四周。侍卫队长戴莺莺见状冷嗤一声,道:“别看了,除非那些个刺客脑子都被驴踢坏了,否则谁会在堂堂建昌县衙门前下手杀人。”
许梁听了,尴尬地收回目光,又看眼手抱一柄用牛皮刀鞘包裹着的朴刀的女侍卫队长,不满地道:“有道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没听人说过吗,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反过来讲,最安全的地方也很可能最危险。”
“切!”戴莺莺可一点都不怵这建昌主簿,嗤笑一声,抱了刀抬脚便走,竟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许梁。
“哎,你上哪去?你是本官的侍卫队长,要时刻保护本官的安危!”许梁叫道。
戴莺莺头也不回,朝后摆手道:“要是你在县衙里都能让人给宰了,那保护不保护都无关紧要了,趁早死了算了,省得劳累本姑娘!”
许梁为之气结,瞪眼向四散而站,暗自窃笑的一众男侍卫凶道:“笑什么笑,严肃点!站好了!”
说完,许梁一整官袍,神情庄重,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县衙二堂走去。
许梁进了二堂,抬眼就见正大光明的牌匾下端坐着位绯红官袍的四品高官。许梁一敛袍裾,大礼参拜道:“下官建昌主簿许梁参见府台大人。”
“许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南康知府孙一平一脸和煦的笑意,他一笑,唇上两撇八字胡须也跟着跳动起来。
许梁谢过之后,起身,忽感到左首一道阴冷的目光也在悄悄地打量自己,抬眼一看,见是个不认识的官员。许梁看了下那官员的补色,见他青色官袍上绣着鹭鸶,暗吃了一惊,这人衣着六品青色官袍,建昌县的所有官员都没这品级,猜想该是南康知府衙门的人。
“这位大人是?”许梁不由施礼问道。
“本官南康通判何论之。”那六品官员傲然道。
许梁心中微微不爽,脸上却泛起真诚的笑,又见礼道:“原来是何大人,下官见过何大人。”
“呵,本官早在南康府就听闻建昌许梁年轻稳重,为官老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何通判微微笑道。只是听在许梁耳中,却感觉不是味道。
许梁是建昌县的三把手,论官职排位,前面还有建昌知县王贤,县丞陆澄源,是以许梁见过礼后便规规矩矩地陪坐在一旁,听着南康知府孙一平对建昌一县的问话。许梁听着,只有在王,陆二人答不上来的时候才偶尔地接一两句。
许梁由于大部份时间都在听,对周围的情况关注便多了些,忽地感到那陪坐的南康通判何伦之时不时地用阴冷的眼光在偷偷地看自己,便许梁转过来时却见何伦之在一本正经地听孙一平问话。
许梁开始以为是自己感觉出错了,待再一次感受到那种目光后许梁猛地一扭头,却见何通判右手端起茶杯向许梁微微示意,一脸意味深长。
许梁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危机,可仔细回想了下,确认自己与那何通判的确是首次相见,往日并无恩怨,一时虽感到这何通判的眼光不怀好意,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两个时辰的功夫,南康知府孙一平对建昌一县的问话结束,王知县将孙知府和何通判安排在二堂厢房歇息,便又急匆匆地来找许梁。
许梁很意外,见了一脸虚汗的王知县,惊道:“县尊,出什么事了?”
王知县摆摆手,认真地看着许梁,道:“上面对本县的初考来了,考评之人就是府台大人和何通判。许老弟,最近这几天你可得给我把建昌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茬子。”
“大人放心。”许梁一听,也知道事关重大,郑重保证道:“下官这就去妥善安排,加派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嗯,”王知县难得地抱拳拱手,道:“拜托了。哦还有,今儿晚上本县在知味楼里安排了场酒席,宴请府台大人和何通判,届时建昌一地富绅,商贾也来参加,许老弟也请早些过去。”
“呃,是。”许梁道。
“对了,”王知县想了想,又嘱咐道:“本县知道许老弟与那谭氏兄弟前阵子闹了些不愉快,但这几天还请许老弟暂时将过节放下。”
许梁点点头道:“大人放心,一切等到府台大人走了之后再说。下官虽然不谙官场,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
“不是这个意思。”王知县摇头,凑上前对许梁小声说道:“老弟,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南康府的何通判三年前娶了谭家两兄弟的妹妹做二房,据说那谭家妹子深得何通判的喜欢,谭家两兄弟与何通判关系非浅。”
许梁猛地睁大眼睛惊异地看向王知县,暗道原来如此!
王知县轻拍下许梁的肩,拱拱手,又急着回二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