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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贵疯了!
这是曹格列纯的第一印象。
本来兵力上就处于绝对劣势,按道理薛仁贵应当谨慎动作,绝不能再做出任何挑衅的动作本来已经动摇的盟友推向敌对,可薛仁贵倒好,没有直接打卑路斯,反倒攻击起昭武九姓来了。
那就不是一万挑十一万,而是一万对二十万了,在曹国主看来,这简直是发神经一般的战法,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不够事实上,决定以如此微薄的兵力与卑路斯优势兵力决战,作为一个将军,薛仁贵绝对不是头脑一热,相反,每一步动作他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薛仁贵才不会轻易带领麾下送死。
攻击昭武九姓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光顾着大骂薛仁贵的愚蠢,曹格列纯甚至忘了布置军队抵抗,迎接他的,则是迅速的崩溃。
曹国军队没有曹格列纯想象中那班坚定,相反,列成混乱阵型的粟特步兵几乎没射几箭,被闽军一冲就扩散了,两万多步兵漫山遍野向后跑,倒是把曹国中坚力量贵人们组成的城邦骑兵带乱了。
经历了几年商路枯竭,又经历了一个冬天游牧民族劫掠,类似于华夏时期乡间野人的粟特农民步兵已经满腹怨气,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这种状态下让他们帮助烧毁自己农舍,劫掠自己财富的游牧狼,粟特人军队能有几分战斗力就可想而知。
由曹国开始,粟特人国家的军队依次崩溃,开战不到几注香时间,薛礼已经破了闽国的战斗记录,九千骑兵击垮了九万人。
这正是薛仁贵的精明之处,九万粟特人虽然战意不高,留到战场上始终是个祸害,尤其是闽军如果与卑路斯拼了个两败俱伤,说不定这群战斗力为五的渣渣就能起到决定整场战争的力量,在背后捅闽国一个透心凉。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开战之初就解决他们,不论这些粟特人心里多么不愿意,逼着他们成为闽国人的盟友!
张兴监的军队脱离了大队伍,杀进了一旁看着热闹的各部族家眷部众的队列中,这批人比昭武九姓的军队抵抗力都低下,被凶残的杀了几十个后,数万人被驱赶着哭喊着奔逃向了正在激烈酣战的绞肉场。
一万多闽军骑兵拉成一个单薄的阵势,孤零零的向膨胀于他们几倍的中亚大军骑阵杀去,看上去怎么都有一种悲壮之感,不过在他们的面前,却是十多万乱军。
这是薛仁贵开战的底气。
有时候乱军甚至比正式进攻的军队杀伤力都大,进攻的军队还知道害怕,崩溃,向后溃退,乱兵则是心怀恐惧,一人往哪儿跑,一万人就往哪儿跑,哪怕刀山火海都不能阻挠。
正在全力投入到绞杀闽军步兵的战斗中,卑路斯惊愕的回过头,满目中,全都是奔涌的乱军。
“该死的闽人!”
几乎是嘶声竭力的吼了出来,卑路斯目眦欲裂的向闽军来的挥出了战刀,血红着眼睛命令着:“传沙汗沙命令!一定要拦截住败军,绝不能漏过一个!”
数十个幸存下来的波斯铁骑打着马焦急的狂奔向了还在胶着的战场,嘶哑着嗓音大吼着卑路斯的命令。
可乱糟糟交织在一起游牧大军,却是没有如卑路斯愿望那般快速调拨开,反而将游牧民族组织调动上的弱点暴露无遗。
一百多个部落各民族十一万围成一个圈旋转着攻打左武卫,部落中大部分勇士都被调集在圆阵最里端,指挥官亦是在这里,各部的全力合围下,中亚游牧大军犹如转笔刀一样将最锋利的部分汇聚在中央,削铅笔那样打的最精锐的闽国左武卫都是摇摇欲坠,越来越薄。
这个阵型的弱点就是外围,拉成长条的部落各路打酱油的懦夫全都堆积在那里,缺乏指挥,调动艰难,一旦攻击外延,整个阵势定然陷入混乱。
各个部落都是混编的,哪个酋长都不服其他人,将贵族勇士从移动中的大阵阵头调集到阵尾,其难度可想而知,没有计划的调动军队,卑路斯的大军反倒是混乱了起来,有人往外挤,有人往里挤,原本维持的进攻阵营反倒是乱了起来。
一片混乱中,嫌爹妈没多生两条腿的溃兵部众也是如期一头撞进了卑路斯的大阵,一个个步兵犹如细水添沙那样拼命像各个空隙挤去,将本来就已经混乱的中亚游牧大军更是挤得乱作一团,彻底失去了指挥联系。
四路骑兵再一次汇聚成尖锐的锋矢阵,跟着败兵的脚步,亦是狠狠扎进了卑路斯的大阵。
眼看着黑压压面目狰狞的草原狼骑越来越近,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的李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拼死的抱紧怀中军旗大纛,敌我悬殊,一旁的拜占庭女王安娜同样也没强到哪儿去,抱着马脖子同样尖锐的嘶吼着,万马奔腾中却将她的惊叫掩盖的丝毫没有一声生息。
只有队伍最尖端的薛仁贵最沉着,甚至有着一种特殊的亢奋,薛仁贵面沉如水,手中拎着自己的宝雕弓,心头不断计算着距离。
突然间,薛仁贵犹如闪电一般的出手了,绷紧的弓弦犹如波动的琴弦,一把抓在手中十多支弓箭几乎一刹那射了出去,那一对原本略有些搞笑的斗鸡眼亦是满是无比的威严肃穆盯紧了前方。
噗嗤噗嗤
连串的中箭声,最外延凶悍往外奔杀的七个草原狼勇士几乎同一时刻脖颈中箭,翻身落马,周围数百个游牧狼骑一刹那全都惊呆了。
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的破釜沉舟,千金难买,平日心爱的如同掌上明珠般的宝雕弓直接被薛仁贵扔了,马身上挂着的,这些年特意练就的方天画戟转眼被薛仁贵擎到手中,比马槊更强的劈砍能力,戟刃画出了一道象征死亡的圆月。
咔嚓!咔嚓!
惨叫中,一连串的草原狼各处要害喷出了鲜血,薛仁贵一马当先,眨眼的功夫已经在卑路斯大军中撕开一道血口子,锐利的左武卫骑兵旋即热刀切黄油那样切进了军阵内。
其他三支骑兵突击的也不慢,人挤人下草原狼很难做出反应,反倒是闽军毫无顾忌身挡杀神,佛挡杀佛,所过之处流下满地的血腥,直奔中亚骑兵的心脏,卑路斯的大旗!
“拦住他们!”
帥旗下,卑路斯的声音更是带上了暴怒,不过声音中却竟然透出了丝丝恐惧,眼看着奔涌如虎的闽军,卑路斯似乎又一次想起了西兴都库什山脉的惨败,那一战,全军覆没,只身而回,那种恐惧再次浮现在心头。
到底还是有忠于卑路斯的部落,暴怒的嘶吼着,乱军中忽然有一员披着襄钉甲,豹头环眼的乌孙后裔轮着双刀,怒吼着率领部众迎接了过来,沿途哪怕是同盟战友都被他斩于刀下,迅速杀出来一条血路。
眼看着敌军汹涌而来,带动着附近的敌军亦是包围而来,局势一下子严峻起来,眺望着面前,薛仁贵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可就在这功夫,左翼同样处于锋矢阵尖端的领军都尉张兴监却是铿锵的大吼起来。
“将军先走!末将当为将军迎战此獠!”
话音刚落,张兴监的左军已经忽然加速,片刻就陷入了与乌孙人的混战中。
纷乱的战阵中,一个个闽军将士陷入层层包围中,失去了速度,应战着八方来敌,成片成片的将士在层层围攻下掉落马下,临死前的嘶吼甚至传出了老远。
又是这种赴死精神,安娜惊叹的回过头,死死抱着旗杆,李让的眼角挂了一滴泪水,只有薛仁贵面色连一丝都没有变过。
没过几刻,右侧一长得横如弥勒,胸肌暴起的像大猩猩一样的突厥人头人又是一路狼嚎着应战过来,这一次,一言不发,右军都尉骨利军友沉默着率领部众挡了上去……
击穿卑路斯军阵仅仅花了几盏茶的功夫,半途中却数次陷入包围中,就连薛仁贵本部都是遇到两次阻击,一把方天画戟下,薛仁贵杀得下摆白袍血点连片,灿烂的犹如梅花那样,一捧热血喷溅到了李让脸上,他手中的闽国大纛少了半片,被羽箭割破的,安娜的头发亦是在半空中纷乱的飘荡开。
三千铁骑就剩下两千出头,短暂而剧烈的骑战,几乎人人带伤,不过伤痕累累的躯体却支撑着一个个强悍的灵魂,每一个闽军将士几乎都是目光悠悠的视向前方。
在哪里,卑路斯的帥旗仿佛催死的山羊那样,有气无力的飘荡着。
身边还有两万大军,包括最精锐的波斯铁骑亲军,可卑路斯心头连一丝安全感都没有,看着源源而来豹子一样杀奔自己的薛仁贵,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感,颤抖中,卑路斯终于掉转了马头,向身后奔逃而去。
两万铁骑旋即跟着他的步伐,同样向北撤退去。
双目中燃烧着悠悠的火光,薛仁贵亢奋的举起手中满是血腥碎肉的方天画戟,愤怒的大吼着。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