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阳光下,初夏的草原上,空气都**辣的如同蒸汽一般,整个大地就仿佛蒸笼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在这万里无遮蔽的草原上,一只大军却是顶着烈日,静悄悄的等候在那里,人呆在战马旁,任凭黑色的盔甲晒得滚烫也是一言不发,唯有战马偶尔会打个鼻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草原上,望山跑死马,远处浓烈的烟尘已经飘荡多时,却始终不到,吊的每一个人心头都是紧紧地,甚至捏着弓把的手都流出了滴滴汗水,就在人的心弦都要绷断了的时候,一个包裹在厚厚重甲中,肥胖的身影打着朔字大旗终于出现在了眼帘。
“为了朔王,为了俟利泌可汗,上马!”
长时间的暴晒,药格罗嗓音都有些嘶哑了,他的命令在五个同样嘶声力竭的都尉以及十多个校尉的依次呼喝中却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仿佛突然多出来的一片黑云般,五千骑兵耸立在了草原上,不动如山的气势,让追着李搞数百骑的铁勒大军都为之一顿。
精疲力竭的李搞部直接分成两股,绕药格罗部而过,片刻后,五千骑兵却是缓步向前,在铁勒大军停住了脚步,下一刻,整齐的下马后就是飞矢如雨,拎着刀枪,跑得口吐白沫的铁勒大军当即被射下来了一百多人。
“该死,又是这一招!”眼看着前方箭雨纷飞,刚从中军赶过来的薛延陀小可汗,薛延陀国主真珠夷男的大儿子大度设气得眼睛都红了。
“又是这一招,停什么?中军挺进,两翼包抄,本可汗要把这些突厥贱种的脑袋统统拧下来!”
发狂的怒吼声中,呜呜牛角号凄凉的响了起来,不过等同罗,仆骨等各部长老,梅录军官磨磨蹭蹭驱动部下骑兵上前的时候,已经一炷香过去了,眼看着铁勒大军黑压压压了上来,药格罗所部早已经灵巧的越回马上,五千骑跑成了一个圆环,一面慢悠悠跑着,一面在五六十米的距离用突厥短弓灵活的射杀着靠上来的铁勒两翼。
眼睁睁看着本部骑兵被射下了一大片,两翼慢吞吞的包抄,却像两个不够长的钳子一样怎么都夹不住那个小小圆环,已经追出了二十多里地的大度设已经是气的脑袋发晕,一时间气血上头,想都不想就高声呐喊着打马追了出去。
跟谁着大度设,薛部落中军亦是狂奔出击,很快就与包抄出去的两翼跑了个并驾齐驱,跑出个海神三叉戟阵形,可惜这三叉戟自己却不默契,蛮横的薛部骑兵纵马直接撞开了两翼回纥仆骨人,惹得一片人仰马翻。
五万薛延陀大军刹那间在草原上跑起了硕大的烟尘,如同一条狂莽那般张牙舞爪好像要一口气将药格罗部吞下肚子,可惜,药格罗也不傻,一声吆喝,仅仅两个刹那整个骑群就加快了速度,狂奔向了西南方,仅仅在队伍后面,一些善射之士依旧不断用反手箭射杀着薛延陀骑兵。
两部骑兵一追一逃,很快跑出了十多里,没人注意到已经被绕到后面的小山坳中,缓过来气的李搞部几百骑兵正慢悠悠的从哪儿溜出来。
“都尉,俟利泌可汗发信号了!”眼看着远处长空中炸响了一个白点,张二狗立刻规规矩矩的上前拱手,让李搞又是哀嚎一声,摸了一把胖脸上小溪一般的汗水无奈的再次费力爬上马,又是高吼一声:“传令,与俟利泌可汗大军汇合!”
另一头,又是狂奔了快半个时辰,远远看去,草原上奔腾的黄河喷涌的浪花似乎都清晰可见,铁勒大军与药格罗的赛跑也终于分出了个结果,倒不是药格罗跑不动了,而是黑压压一道人墙挡在了前面,万多大唐府军摆出了结实的战阵横亘在地平线上,迎风飘扬的唐字大旗在阳光下飞扬飘荡,长槊组成的钢铁森林哪怕隔着百多米远,也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大度设,对着面唐字大旗更是心有余悸,仅仅三年前,诺真水旁他统领着二十万大军,就是被这面唐字大旗下李绩六万人打了个一败如水,天崩地裂般的大崩溃,当场被阵斩三千,被俘五万,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冷不丁,大度设就忽然一个哆嗦惊醒过来,轻骑袭扰,长途追击,阵型散乱,然后长阵以迎,眼看着周围卫士的战马嘴角都吐出了白沫,这不就是诺真水一役的翻版吗?
“传我命令,全军撤退!”大度设嘶声力竭的长吼道,还没等撤退就让铁勒大军乱作了一团,前面薛部纷纷后退,后面仆骨,回纥等等仆从军却依旧毫不知情的向前冲着,拿着终于拼合好成一副的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李捷兴奋无比的大嚷着:“敌阵已乱,全军进击!”
沉重的脚步声中,唐军府兵组成的重甲钢铁森林迈着整齐的步伐小跑起来,跟在长槊兵后的跳荡兵更是直接射出了冲天箭雨,不过冲在最前面的却还是骑兵,被追了一路,药格罗早已经火冒三丈,还有一支千人骑兵却更是跑在他前面,跑在整个队伍最前方,一员金盔猛将马背后的席字大旗烈烈生风。
“快,赶紧射箭!射死他们,后面的,赶紧整队!”也意识到了自己命令的愚蠢,大度设拼命的做着最后的补救,前列几千薛部战士弯弓而出,近距离攒射下当即在阵前平射出一阵死亡烟云,已经跑进了几十米的唐军战马纷纷被射死,人仰马翻居然是滚做了一团。
眼见着暂时遏制住了唐军攻势,大度设可算松了口气,但没高兴多一会,马尸中一个金甲大将已经挥舞着长槊站起身来,身上还插着十多根羽箭,大将却跟没事人一般,野狼一般挥舞着长槊嚎叫着冲上前去,跟在他身后,一百多唐军府兵更是煞气冲天,在大度设目瞪口呆中,百多长槊杀进了薛延陀五万军阵中,平射的弓箭当即戛然而止。
此时战局已经完全重蹈了真诺水一战,阵营混乱,药格罗轻骑转而杀到,切黄油般又剁开了一道口子,再远处,唐军步卒兜成了个半圆弧,长槊钢弩的劲击下混乱的铁勒骑兵下饺子一般落下马来。
还好经历了诺真水一战,大度设是有点长进了,当即就狠下心抛下了混乱的中军,拼命吹着牛角号向后退着,带领着惊魂未定的后军两万人愣是跑出来半里多路,这才气喘吁吁的整起队列,又是一炷香的时间,两万薛延陀后军终于摆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攻击锋矢阵,凝望着远处已经杀成一团的大战场,大度设脸上满是狰狞,正要高喊着进攻时候,身后却又是一个胖的猪一般的铁勒贵族骑马气喘吁吁的跑到阵前。
“小可汗,快看!”
惊愕回过头,身后一条冲天的土龙当即映在大度设眼中,迷茫的回过头,看着身边一张张面如土色的脸,还有腿肚子打颤直吐白沫的战马,大度设摇晃了下身子,干脆一头栽下了马……
不到半个时辰,黄河岸边的会战就落下了帷幕,奔驰了四十多里,铁勒战马早已无力,被斩杀了几千人后就是大批大批的投降,五万大军,逃出去的不到两万,而且火辣的天气中缺乏补给,能逃回五十里外的铁勒大营又不知道会剩下多少,与铁勒的凄惨相比,河岸边打扫战场的唐军则可以用气势如虹来形容了。
“踏雷天神!踏雷天神!”
欢呼声萦绕满场,左面百骑破万敌的席君买席猛将,右面还是一身铁人打扮的薛擎,小白脸与刀疤刘也学着李捷戴上了面具,将星围绕的超豪华阵营下,李捷骑着二狗傲慢的到了铁勒降军阵前,昂着头,以轻蔑的语气喝问着:“你就是大度设?”
“吾,吾就是真珠夷男可汗的大儿子,草,草原上的雄鹰,薛思温大度设,我,我要求受到与我身份相对等的礼遇……”哆嗦的舌头都打结了,刚刚报信肥猪一样的铁勒贵族这才磕磕巴巴说完,没想到李捷却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甩手过去。
“来人,给他一辆四轮马车,让他回郁督军山汗庭,告诉真珠夷男,漠南是我大唐的战利品,再敢觊觎,本王定杀奔他汗庭,执与长安御前问罪!”
直到坐上了马车,胖铁勒贵族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撒腿儿就跑,眼看还有这等好事,混在战俘群中的大度设当即一肚子郁闷跳了出来。
“这位大唐贵人,我才是大度设,我才是真珠夷男可汗的大儿子,草原上的雄鹰,薛思温大度设……”
“鬼叫你大爷!”
一鞭子毫不留情的抽了过来,直接把养尊处优的可汗儿子抽的跟陀螺一般,差点惊吓到贵人,眼看着李捷带领诸将慢悠悠离开了战俘圈,几个心有余悸的大唐什长恨得眼睛发绿,又粗又长的大鞭子劈头盖脸就抽了出来,抽的堂堂草原王子直吐白沫。
幸亏准备充足,堆积如山的铁链脚镣都消耗一空,一直到太阳落山后,被俘虏的两万多铁勒人才全部关押好,倒霉的大度设顶着一脸鞭痕,跟着一大群俘虏就被连打带骂赶到了黄河边上,哪里,堆积如山的水泥,砖石早已经静候在哪里。
“你们这群懒骨头,今晚挖不出两米地基,谁都别想吃饭!说你呢,快给老子干活!”五大三粗的突厥监工袒露着满是胸毛的健壮胸膛,炫耀着刚学会不久的关中腔唐语,几鞭子就抽了过去,龇牙咧嘴下,堂堂草原可汗之子憋屈的拿起了铁锹。
“哈哈,这下好了,薛延陀在漠南的势力基本拔除,建城的人力也有了,真不知道真珠夷男看到大度设一个人回去,脸色会是多么的精彩。”
与愁云笼罩的战俘营相比,唐军大营内则是欢声连成了一片,死去的铁勒战马直接被剥皮下锅,锅里再放上突厥人榨的豆油,垦殖种出来的青菜,尤其是天竺的胡椒与朔王辣椒,那香味,简直是萦绕遍野,李捷自己的帐篷中,伙食更是丰盛,穿越而来的新疆大盘鸡,精美的西域葡萄酒,端着高脚银杯子懒洋洋的支起椅子斜坐着,李捷得以无比的嘟囔着。
“可是朔王贤侄,下次你能不能给王叔也留点仗大,好歹王叔心急火燎乘船从黄河南岸过来,一人没杀就打完了!”阿史那思摩一张长长的萝卜脸拖得更加长,悲剧的叼着大盘**腿,幽怨看着李捷,李捷却又是笑嘻嘻的打了个哈哈。
“好说,好说,附近回纥,奚,丁零部落还有不少,小侄就督促建城了,这些可都有劳怀化王叔你去征讨了。”
征讨?其实也就是去抢劫,这些部落的男丁几乎都被大度设抽调出了,剩下一群老弱妇孺不是想抢啥抢啥,抢劫的刺激当即让阿史那思摩眼睛都红了,兴奋的拍着胸脯说到:“朔王贤侄尽管放心,王叔一定让这些野蛮部落归于大唐王化!”
“可别忘了,一个壮年妇人在内地可以卖两贯!”
“放心,王叔怎么会与钱过不去,哇哈哈哈~”
两个猫头鹰一般的笑声在帐篷中桀桀响起,吓得过往军士愣是菊花一凉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