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试阅2(未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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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当存弟和她的男人发现“王招娣”搁在院子里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居然又活了以后,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讶,“这丫头命不该绝”,当家的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都表示赞同,即使不从亲情的角度来说,一个快到出嫁年龄的女孩子,不管是劳动力,还是将来的财礼,都对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不无小补,因而招娣的复活,对他们来说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当家的在出门前吩咐老婆替他拿来外褂的时候,语气都比平常温和了许多。

  然而王招娣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走路的姿势很笨拙,这使得她暂时无法从事往日的割猪草等外出劳作,以王家的家境和她目前在王家的地位,为她请大夫那是不可能的,连到白衣庙烧一炷香都是过分的奢侈,她所得到的唯一的“病人福利”就是这一天她可以留在家里。

  留在家里干活。

  穿越者本身没有想要获得这种优待,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马上爬上最近的制高点,对鸡鸣村的周边和周围所能获取的资源来个全面的勘探——如果有可能的话。

  现在他只能一歪一扭地在王家的茅屋里听着才二十出头(也许还不到)的存弟的命令,从一个角落走到另外一个角落。

  先前已经说过,王家的茅屋矮小到成年男人必须弯腰才能进入,从外面看过去,它的占地面积并不大,走进去以后,倒是会出乎意料地给予人一种宽敞的感觉,这是因为屋内的家具少到了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竟然让常年与成堆杂物作战的穿越者在室内有了荒凉空寂之感。

  “这座茅屋建成的时候肯定比现在体面得多。”

  这想法不是毫无缘由的,几个春秋的雨水已经让泥筑的墙面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屋主不得不在另外一面加了一些泥土和树杈支撑,而不甚牢靠的地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地基)吃不住墙面的分量,使得整座茅屋有相当一部分沉入了地下,屋内的地面当初或许是平整过的,现在已经被渗漏的雨水、住户的脚步还有不时跑进屋里寻食的鸡给弄得和村里的坑洼道路有的一比了。

  然而,在这么一个用狗窝都不足以形容的狭窄空间内,穿越者不用多久就发现了一个完整的生态圈,一个层次分明的阶级体系,一个井井有条的统治与被统治的环境。

  王家目前有七口人,被招娣称呼为“奶奶”的老妇人,有着与廋小身材不适宜的大嗓门,在她儿子讲话的时候,她是个沉默的听众,其他时候,她都聒噪得好像树上的麻雀。她的大儿子,也就是存弟的男人,对她是极其的孝顺,孝顺的办法是,每当“奶奶”有用言语和其他方式表达对存弟和招娣的不满,他的大拳头就会马上落在后者的身上,不会犹豫一秒,而像递饭、送水等日常的孝顺活动,他也从来不会忘了命令存弟和招娣动手去干,他就这样在村里得到了孝子的美名。这两人是村里道德的榜样,这使得他们有了一些上进的念头。

  基于这种念头,招娣的弟弟王希,如今正在村里的小学堂里发蒙,相应的代价就是招娣的两个叔叔都常年在邻村为地主扛长活,这样做,好处就是家里可以省掉两个人的口粮,逢到年节,他们还能带回一些粮食。他们自然也不是白白做出这种牺牲的,按鸡鸣村这一带的惯例,普通人家做父母的,竭尽全力也只能供应给大儿子娶妻成家,其他的儿子们要么离乡碰运气,要么就光棍终老。作为次子和幼子,他们在家乡成家的唯一希望就是家族中出个“能人”,带得他们也跟着兴旺发达起来,这使得他们甘愿挣钱供给侄子。

  当然,作为不久就将到达出嫁年龄,即将成为被泼出去的水的“王招娣”,这王家兴旺不兴旺,严格来说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不是意味着她就不用为她的兄弟奉献了。

  在黑暗中摸索着剥了一篮豆,又蹲在灶台前吹了半天火后,穿越者就着土碗喝了两碗没什么盐的豆糊,就被告知她已经吃得太多,是时候干些活计报答王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了——幸而就连王希,也没有发现姐姐今天早上递给他的鸡蛋比平常小了一号(以穿越者曾经拥有的敏捷度,那是练两天厨艺就可以把豆腐雕刻成牡丹花的,现在这具未经训练的身体的契合度,也就勉勉强强把煮好的鸡蛋削薄一层)——所以她还能一边回味着蛋白滑过舌苔的口感,一边动手给弟弟和其他人缝补衣服。

  “必须立即提高身体的契合度,为将来的修行和资源搜集做准备,明天、最多后天就得达到一般步行速度。”穿越者估算着各项训练需要的时间和眼前这具身体的数值,得到了一个很不妙的计算结果:王招娣现在的身体年龄应该是九岁,如果没有意外(死亡和穿越),那么她会在约十二三岁的时候出嫁,倘若运气好,挺过初产没有一尸两命,大概会以两年一个的速度生孩子,每回都要做一次死亡鉴定,足够幸运的话,她还是有机会能活到五十岁的。

  最后一个数字让穿越者深感时间之紧迫,于是他抱着针线筐一路挪挪挪,不一会儿就挪到了门口,背对着屋里“奶奶”的监视,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偷偷地进行腿脚的契合训练。

  他上辈子就没干过针线活儿,但是一法通,万法通,何况穿越者的目力、专注、对手指的精细控制程度都不是原身的小孩子能比的,手里的一堆碎烂布头,不消多久,就被他给一块块缝到了衣服上做成了补丁,针脚细密严实得好像缝纫机干出来的活儿。

  “要是有足够材料的话,倒是可以将就着用来训练手指与眼睛的配合。”穿越者并没有以被命令缝布头为耻,他倒是觉得这也可以成为一种训练方式,上辈子他在许多时候都苦于金钱的不足,发明了各种各样的山寨学习法,因而在缝布头方面,他也有“这是一种修行”的想法,但是即使是这些烂衣碎布,王家能提供的也有限得很,他缝完以后,往边上看了一下:“才过去了一刻。”

  穷苦的王家,自然是没有“钟表”这种高档计时工具的,在“王招娣”的残余记忆里,鸡鸣村似乎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样计时工具。能用来知道时间的,除了天上的太阳月亮,可能只有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那几只鸡。因此,穿越者坐在门口工作,不单是为了躲避“奶奶”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是为了利用日头,给自己的训练一个大概的时间单位——他用两根小木棍做了个简易圆规在地上画了一个正圆,然后将小木棍树在圆心,做出了一个简单的日晷。

  从他开始工作到结束,木棍的阴影在圆上只走过了一刻钟。

  附:主角的背景设定(听说每个坏蛋都要有段黑暗过去)

  穿越者上辈子有一个无比悲惨的童年,具体情况大概是这样的——从前,安托休塞的鸟巢市有个不入流的小巫师叫做斯佩克的,他挣扎了许多年才从自己的导师那里勉勉强强地毕了业,取得了一个只有巫师才能得到的固定的、薪水待遇丰厚的职位,为了庆祝这一成功,他花了一笔钱,找了一个化了浓妆后在灯光下看起来倒是很漂亮的女人,详细情况毋须多说,十个月后,在一个肮脏不堪的小旅馆里,他这次狂欢的结晶无视几服强力的堕胎药和浴缸里的冰水硬是呱呱坠地了,不管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曾期待他的到来。

  尽管如此,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还是挣扎着长大了,在生命的前几个年头,他靠客人吃剩的残羹剩饭维生,之后,他的母亲告诉他,他已经到了自食其力的年纪,于是他就这样走上街头,在统治附近几条街巷的“老大”那里挂了名,表面上是个耍白鼠卖艺的乞丐,实际上干的是扒手的活。

  要是一切按部就班,他很可能因为一次失手在绞架上就此结束短暂的生命,如果没有失手的话,他则可能在几年后设法将一柄匕首捅进他老大的后颈,随后展开对更高位置的追求,然而转机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一辆漂亮的车子将他带到了一个配花园、花园里还带喷泉的宅邸,在经过严密的检验后,他被宣布是“斯佩克老爷”的长子,也是唯一继承了他巫师资质的孩子,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现在进魔法学校的话,还是有可能毕业继承斯佩克老爷的家业和职位,并为他家族的体面作出长远保证的——这一点可不太容易,男性巫师不像女性巫师,哪怕拥有上百个子嗣,也未必有一个能继承巫师的资质,其中能当上正式巫师的就更少了——因此,斯佩克巫师经过占卜后,硬是捏着鼻子把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从街上给拽回了家里,又出了一大笔钱送进了鸟巢市唯一的魔法学校。

  他就在那里学习了书写计算的各种知识,并初步接触了魔法的技艺,其天赋让他的教师们都啧啧称奇,然而他新进门的后妈并不把这些称赞看在眼里。

  “有我没他!”她说,她是斯佩克上司的侄女,是斯佩克将来高升一步的保证——起码她自己是这么强调的——有这样强力的娘家,她看不出她有任何容忍这个所谓有“前途”的“野种”的必要,“前途”?她的家族尽可以保证她和斯佩克的孩子的未来,她不需要什么来自一个低下的野种的照顾,何况,鬼才相信一个娼妇的孩子能有什么天赋什么前途——那些教师很可能只是为了多收学费编了一些鬼话——他这辈子能达到他父亲的水平,就算那个娼妇烧了高香做了妖法了。

  而且这个“野种”还可能使得她的(连影子都还没有的)亲生儿女们能继承到的家业减少(像所有精通宅斗的女人一样,她是不大考虑到一个成功的子弟有增加家族产业的可能性的),所以她更不能留着这个天大的祸害了。

  后妈进门,通常也就有了后爹,更何况斯佩克原来离后爹就距离不远,他对这个孩子本就没有多少亲情,只不过看在他拥有的资质上给予投资,就像给自己购买一份养老保险一样。现在,他得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这笔投资是否值得呢?教师们说他的孩子有天赋,也许将来能成为正式巫师,但是他入学的年龄已经偏大了,就算能成为正式巫师,也得过上好几十年,是否值得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赌上得罪刚抱上的大腿的风险呢?

  当新的妻子列出了一连串为了“高升一步,进入更上层社会必须的花费”之后,他终于断绝了给长子的任何资助。

  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让穿越者陷入了意料不到的困境之中,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显露出了投资的价值,却忘记了任何时候都有卖房炒股的人才而他的亲爹不幸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他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在街上当乞丐或者做扒手,他也不再想那么轻易地挥霍自己的生命,更要紧的是,他刚刚对魔法入门,一个无比壮丽的宝库就在他的面前缓缓开启,他怎么可能转身而去?

  他尝试靠打工维持生计,不久就发现,即使他同时做三份工作,其收入也只够他生活,却远远不够他学习和研究的费用,接下来他该怎么解决呢?

  卖身?

  别做梦了,他需要的是一大笔钱,鸟巢市的街头虽然不缺变态,可是很缺这么阔的变态。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祭出了一个大招。

  隔天他就给他的亲生父亲写一封长长的肉麻之极的信件,内容则充斥着“您是我们母子心目中的太阳”“爹爹您这段时间要养家,前面寄来的钱已经够多了,不要顾及我们没有新衣服穿,暂时不用再寄钱来了,我们可以节省着过的”“爹爹您怎么又寄钱来了,上次寄的还没花完呢,虽然大妈妈不知道,但是您也该顾着自己一点别那么辛苦在外面赚钱了……”

  这些信,名义上是寄给他亲爹的,然而他设法使得这些信的大部分都落到了后妈手里——那个女人对斯佩克当初没有马上断绝和私生子的关系,以及他是否私下存有小金库可都是非常在意的。

  不知道斯佩克老爷家的房子为此着了几回火,后院的葡萄架又为此倒了几回,总之,斯佩克夫妻很有默契地在同一天分别“召见”了他,用下巴和冷哼同他问了好,厉声问他要多少钱才愿意圆润,整个接见环节酷似某些肥皂剧里大奶甩出支票打发小三。

  穿越者从他的亲爹和后妈那里各收获了一个“滚”和一笔钱,同他们断绝了本来就不存在的关系,干脆利落地办了休学,前往离鸟巢最近的一个拥有魔法学校的都市——既是为了节省路费,也是为了哪天万一钱不够了,跑回来继续骚扰他亲爹和他后妈的时候能凑得出路费。什么?契约精神?这对他来说就跟他的良心、下限一样,是拿去喂蚂蚁都能把蚂蚁饿死的。

  他这段悲惨不幸的童年生活很少向人提起,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需要别人同情的人物,有次他不慎向一个白痴透露了一小点儿,得到的回应是——

  “虽然听上去挺惨的但是我怎么觉得你这人欠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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