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如此火爆,每日送去太平公主的钱也是堆积如山。
一日近一万钱,那可足足是一个箱子。
秦少游抽了个空,在傍晚时分前去拜谒。
到了门前,正待要通报,这公主门前也算是七品官,不过见了秦少游,却是不敢造次,他是多少认得秦少游的,反而笑吟吟地与秦少游招呼,道:“啊……秦博士来了,正好,殿下肚子疼,正在见太医,秦博士可是要见殿下?”
“肚子疼?为何肚子疼?最近都吃了什么?”秦少游忍不住关心,这可是如今最可靠的盟友啊,她若是有什么闪失,自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找谁要去?
“倒是没听说吃什么,噢,听里头的公公说,近来吃了许多棒冰,一日吃十几根。”
秦少游冷静了,他莞尔一笑:“原来如此,哈……我忘了我还有事,你不必去通报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而后溜之大吉。
秦少游猛地又想到一桩好买卖,若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洛阳城里开发出一个治拉肚子的特效药,想必又能大赚一笔吧,而后他苦笑摇头,真是悲剧啊,可惜不懂配方。
他摇摇头,连夜出城,去庄子里调遣制冰的事了。
………………
眼下生意红红火火,因而对材料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
秦少游需要碳,而且是许多许多的木炭。
为此,他在如春酒楼挂了牌子。开始大肆收购。
有多少要多少。
而且价钱比市价要高一些。
如此一来,倒是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
大家都知道,这如春酒楼如今靠着棒冰赚了个金玉满盆。而且瞧他们这买卖如此火爆,想来这制冰对木炭的需求很好。
而周兴的心情真是坏极了。
本以为这一次阴谋要得逞,谁晓得那秦少游非但无罪,反而供奉了沙冰,让武则天对秦少游更加倚重了几分。
这几日,他都是魂不守舍,躲在家里。烦躁到了极点。
而他的侄子周晨,今日却是兴冲冲地跑了来。
“叔父……叔父……”
周晨很是莽撞地进了书房,在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书的周兴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是谁教你这样没有规矩的?”
周晨忙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道:“叔父,有消息,最新的消息。秦少游在收木炭。”
“收木炭……”听说秦少游制冰发了财。如今大街小巷都在吃冰,日进金斗,周兴更是忍不住要吐血,这个世界没好人了,人人都跟自己过不去啊。
更可恶的是,今个儿自家的长子居然也叼着一根棒冰在府里被周兴撞见,周兴扬手就给他一巴掌,现在周兴的手还在火辣辣的疼。所以听到周晨又谈及秦少游,他的情绪更坏:“收木炭?他收木炭是要做棺材吗?”
“叔父……”周晨苦笑道:“侄子在想。他这收木炭是不是要用来制冰?侄儿听说,他那生意好极了,供不应求,甚至有二道贩子,二十文买了冰,转手三十文卖出去……”
周兴听到这些,真是气得嘴唇哆嗦,拍案道:“你休要多言……休要多言,哼……且慢……”猛地,他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精光:“你方才说什么?”
周晨心惊胆战地回道:“收木炭制冰。”
周兴顿然冷静了,他慢悠悠地坐下,然后好整以暇地道:“你的意思是,他这制冰需要木炭,而且需要许多许多木炭是吗?”
“对。侄子就是这个意思,他的买卖做得越来越大,想必,要制冰必须要用上碳,所以他才急着收,否则……”
周兴的眼眸眯了起来:“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了这么几分意思。洛阳城里,在这季节的木炭不多,烧炭的,要过了冬才开始干活……你……立即去收炭,越多越好,还有城外的几个炭场,也纷纷收了,有多少,咱们也要多少,把价钱抬高上去,老夫要看看,他拿什么制冰。”
周兴说话之间,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凡是能动用的关系都要动用上,总而言之,我周兴要让这洛阳城里无炭可卖。”
周晨惊愕地道:“叔父……这……只怕很靡费银钱吧,这……没有几千贯,只怕也不能成事啊。”
周兴淡淡地道:“老夫几千贯收来的东西,到时候就得让那姓秦的,几万贯买回去,老夫听说,他和许多高门都达成了协议,按时送冰是么?若是他没有炭,制不成冰,如何向那些高门交代?交代不了,自然有人群起而攻之,而他需要大量的炭,就必须得从老夫的手里买,到了那时候,就算从容烧炭也来不及了,老夫把价钱开高个十倍,便是教他跪着磕头,他也得乖乖听话。”
周晨一听,立即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步好棋。烧炭这一行,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首先得先伐木,而后建窑,此后十天烧炭,五天冷却,也就是说,没有一月之功是绝不可能的。
而这制冰,最好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炎炎夏日,过了这个时间,虽是秋高正爽的时候也可以卖一些,可是错过了这个高峰,可就别想再获得暴利了。
现在把所有的炭统统收了,虽然花费不菲,可是将来获利更丰,而最重要的却是,趁机整一整这秦少游,免得让他得意忘形,也能让叔父出口气。
“府里,怕是没有这么多的现钱。”
周兴眯着眼,却是慢悠悠地道:“这个无妨,老夫还有一些田地,立即寻个买家卖了,这收炭的事,你吩咐去做,让所有的帮闲都动起来,得赶紧,必须要做到迅雷不及掩耳,一旦秦少游知道了风声,让他提早有了准备,可就不好了。”
周晨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目送走了周晨,周兴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铺开一张纸,提起笔来,上书了“秦少游”三字,最后恶狠狠地拿墨一泼,三个字立即被墨水浸湿。
“走着瞧吧。”
……………
制冰成了如春酒楼的头等大事,现在秦寿依旧还负责酒楼的生意,可是邓健却不再跑堂了,他如今负责分销棒冰。
这个家伙倒是个老油条,对洛阳城大街小巷的事,都是一清二楚,哪家货郎负责哪块区域,他大致也能了如指掌,如今他是大爷,无数货郎都讨好他,毕竟谁都希望多拿一些货,这些棒冰是不愁销路的,更不必说,现在一些货郎已经私下里加价兜售了,三十文、四十文一支的都有。
唯独令邓健感到失败的是,这炭却是收不来,后来价格提高了几次,从一开始的三文一斤,到后来的六文七文,都是无济于事。
他很是懊恼,眼看跟着秦少游就要发迹,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他哪里敢怠慢,如今大好的前途就在眼前,若是办砸了,那可就完了。
他是市井出身,一辈子游手好闲,因而心思是最活络的,自是知道这收炭的事关系极大。因而连忙拜托自己的一些朋友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市面上有人在花十文的价钱收炭,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十分迅速,人手很足,城外所有的窑炉都被他们清扫一空,甚至还收购了不少窑,也不去烧,就这么干放着。
邓健一下子明白了,他连忙开始提价,把价钱提到了十一文,可是照旧无人问津,就好像有人在如春酒楼外头蹲着一样,酒楼这边将炭提到多少,他们立即抬高价钱,而且他们的人手可无孔不入,训练有素,都是主动出击,打听到哪家有炭,立即上门,远不是如春酒楼这样守株待兔。
邓健一时慌了,只得嘱咐人去给学里的秦少游托口信,可是秦少游的回音呢,就是不断地抬高价钱,十文不成就二十文,二十文不成就三十文,如春酒楼就是不差钱。
按着秦少游的吩咐去做,可更稀罕的事却是发生了,那些收炭的人总是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其实在另一边,周兴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因为秦少游把价钱提得太高,价格直接翻倍地往上涨,本来以为几千贯能办成的事,如今却发现还是远远不够,周兴有点坐立难安,可是他不得不继续咬牙坚持,因为之前已经花费了这么多钱,一旦退让,让秦少游那边收到了炭,那么之前的辛苦则都要成竹篮子打水,他能做的,就是让秦少游缺少这致命的制冰材料,一旦给秦少游开了个口子,那么一切就都玩完。
可是手里的现钱早已花费一空,不得已之下,周兴只能死撑,他在洛阳还有几处宅子,纷纷兜售,还有平时珍爱的一些古玩,也统统贱价卖了出去。
终于……在价钱四十一贯的时候,市面上的木炭已经寥寥无几。
为此,周兴已经砸下去了足足一万七千余贯,他不是门阀出身,虽也贪财,搜刮了不少不义之财,可毕竟没有足够的底蕴,这近两万贯的家财就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了,而如今,这些都换成了黑不溜秋的东西,都陈放在了城外的炭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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