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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馥听到这位大清最能做官的中堂大人对秦铠的评价,也是哑然笑道:“中堂大人的眼光真是犀利,我随他进京一次,他竟然跑去到处和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吏交友,此外,拜会几位王爷,那也要他手下幕僚帮衬着说话,也就会使些小钱,拉拉关系而已!”
盛宣怀听了,倒是不以为然,他琢磨了一会儿,反问道:“周大人,那这秦铠千里迢迢的跑天津卫来,向大人示弱!这是为何?”
李中堂哈哈一笑,“无需多想了,这秦烈风也是和我有过几回接触的,他这么做,定然又是来和我做交易的啦!这次,我到是要看看,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事隔一天,周馥就匆匆来见秦铠,直隶总督李中堂大人有请!到了衙门里,秦铠再次见到这位大清重臣,此时此刻,心境却与前面几次见面时大不相同,之前的几次见面,无疑他还带着一种仰视历史巨人的眼光。
不过,这次越北之战后,这位中堂大人的所作所为,却明明白白表明了,这位就是一门心思做官的、一心一意揽权。除此之外,这位李大人的眼光相比这时代国内的那些满族亲贵来说,确实是超前不少,但是相比于这个时代,却又是落后了太多。
所以,很大程度上来说,秦铠今后的道路与这位大佬很难再有交集,但是,以目前自己的实力,显然不能在官场上与这位硬憾,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可能,虽然自己现在在整个大清官场高调无比,但是在这高调之后,自己却在低调的不断壮大实力,唯有强大的力量,才是日后改变这时代、创造新时代的根源。
这位“三千里外觅封侯”的中堂大人已经完成了他的夙愿,而他的眼光、他的思想,注定了他倡导洋务运动的杯具结果,而自己所倡导的工业兴国,至少目前来看,还是形式喜人的,但是自己需要……时间!
南洋、北洋大臣互相客套了一番,自然入内就坐,李中堂自然也很意外在秦铠身边出现的赵烈文,这位赵大先生当年也是曾侯身边的一个奇葩,他自然是熟悉的很,也知道他后来辞官归隐,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秦铠的幕僚……
这个赵烈文,当年在曾侯手下为幕僚的时候,那也是出了名的孤傲,闲常人他可是少有结交,但是曾侯却独爱与这位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年轻幕僚谈天说地,可见对他的嘉许之意,这秦铠倒是个能耐人啊,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把这位给请了出来!
不过老李也只是打了招呼,便把这个心思埋在了心底,他手下幕僚无数,人杰众多,早年赵烈文就没有投靠自己的意思,现在显然也不会,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拉拢之意,而是直入主题。
“烈风,现在我们可是同为海军衙门会办,日后免不得要多多往来啦,这海军事务可是繁杂的很那,我这不刚和德国公使施莱尔在商议,是不是再为北洋订购几艘大舰!”李中堂面容平静的说道,眼角却瞟过秦铠,自己这可是赤果果的试探啊。
卧槽,这老李还真是脸皮够厚,怪不得能当这么大的官,这“拼命做官”的评语,曾侯果然没有说错,这可是海军衙门,大清水师可不止你那一支北洋啊,我这边还有南洋水师、福建水师、广州水师,虽然广州水师也就是个海岸警卫队的角色,那水师提督可是明明白白的一品武职在那里呢!
这老货直说替自己的水师要钱要船,还真亏的他说的出口……秦铠微微一笑,“中堂大人,我那边南洋水师、广东水师、张佩纶大人那边的福建水师的战舰都缺额很大的,中堂大人在和施莱尔公使商议的时候,是不是也一并给添置个几艘?”
听到秦铠狮子大开口,李中堂老脸微微一笑,“烈风,你现在也是海军衙门会办,这购置战舰自然要向朝廷申请的嘛,也不是老夫我能随意决定的,此事不妨到时候与醇亲王、庆郡王再议吧,你看如何?”
秦铠嘿嘿一笑,这老货,你跟施莱尔谈的战舰买卖,这银子不就是海军衙门里支应的嘛,要你李中堂来掏银子,那可是千难万难,不过……跟德国人买战舰,咱还不稀罕,德国佬的东西是不错,不过人家那还是拿了银子,用卖给你的船做实验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德国佬的试验品质量确实也挺牛的,不过这不是咱要走的路,秦铠打了个哈哈,递上个折子,“中堂大人,这样也好啊,另外,这马尾造船厂的经费,还要烦请大人按时拨付,这是我拟的今后五年马尾船政的造船开支,您看看!”
李中堂一听,敢情今天这位秦总督整个就是来讨银子的,海军衙门的银子……自己可是一两都不会放手的,不过这马尾船政的银子,那是军机处处置的,犯不着在这事情上和秦铠撕破脸皮,接过秦铠的折子,倒也是中规中矩,每年略有增长,一年不过百十万两银子,这也是以往马尾船政的正常开支之内的银子。
“烈风,你以前可是答应给我造铁甲舰来的,现在可都跑你们南洋水师里去了,你看什么时候能给北洋开造战舰?”李中堂肚子里嘿嘿暗笑,让我跟你以前讨银子,那可得给我留些个好处嘛……
“行啊!”秦铠微微一笑,满口答应下来,给咱银子,咱就拿你做试验品,“中堂大人,不过这造舰的银子,你可要再找军机处支应,我这边这点银子,也就够船厂的开销,要额外造战舰,恐怕是不行吧!”
“那就雷击艇吧,战舰不要了,雷击艇给造个几条,”李中堂不依不饶,这架势咋就跟菜场里买菜大嫂差不多……看的秦铠一脸黑线。
不过秦铠可没打算让这老货拿了好出去,一口否决了,“大人,这雷击艇马尾可没造过,没银子万万是造不出来的!”
“……”
两人你来我往,扯皮扯蛋,最后总算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达成了一致的意向,北洋水师战舰的日常维护和保养由马尾船政来解决,而李中堂大人自然全力支持秦铠的船政工业计划,把军机处每年60万两的额度提高到80万两。
但是,作为回报,秦铠答应建造1艘雷击艇提供给北洋使用,如果合用的话,由北洋出钱,继续帮助建造新舰。
这水师银子的事情算是有眉目了,秦铠自然要进入下一个议题,广西巡抚这位置他是铁了心要拿的,而淮系这边很自然也想把手伸进广西的地盘,现在淮军有苏元春在广西任提督,而秦铠那边,也就重新启用的冯子材,不过广西提督的位置已经给苏元春占了,老冯自然没法再做提督了,这也是李中堂指望把势力渗入广西的由头。
若是再拿下广西巡抚的职务,那淮系在广西也算是民政、军务一把抓,虽然这苏元春从隶属上来,还是要受两广总督秦铠的辖制,但是这广西完全可以安插大量淮军系统的官员了!所以李中堂对此也是十分的有兴趣。
“中堂大人,此番越北战事,这出征的人马多有辛劳,有些事情我琢磨着想跟你商量下,”秦铠瞟了瞟李中堂,这位老滑头此刻眼帘低垂,似乎老僧入定般,只是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显然示意自己继续。
“此番水师诸军、陆师各部皆有大功,我必然会全力向朝廷表功,只是我那两广之地,恐怕这职位多有不足啊,此时恐怕还需要中堂大人帮个忙啦?”秦铠见这老货默不作声,那就把事情摊开说谁把,我那里有一大把人要等着位置呢,这广东、广西都装不下,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李鸿藻琢磨了一下这位秦总督的话头,微微一笑,这位秦总督确实是个急性子,整一炮筒子,若是换了其他大员,估摸这这事情双方就得暗暗较劲,这位倒是挺好,直接就明说了,显然,要自己让步,那就看看你能出什么价码罗。
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周馥,现在会客厅里也就四号人,这种事情自然不方便人多,周馥自然会意,朝秦铠拱拱手,“秦大人,这事情中堂大人也是颇为难办,要知道朝鲜那边的事情和越北的战事,都有我们淮军参与!”
秦铠微微一笑,早知道这事没那么好谈的,不过自己既然来了,早就打定主意,就算是耗上些时间,也要把这事情弄出个眉目来,他看了看周馥,笑着说道:“周大人,这朝鲜的功绩我那是不知的,但是这粤北的战功,我自然清楚的很,这自然会据实上报!”
现在可不是放软档的时候,秦铠自然毫不犹豫的暗示了淮军那一点微薄的战绩,就算是要争取这广西巡抚的位置,那也要有拿得出手的玩意啊,这可是李中堂推举的吴长庆最大的弱点。
李中堂自然明白秦铠所言属实,吴长庆早些时候就已经报过战功了,相对于他那万多人的兵马,实在是不怎么拿得出手,不过前几日有追加了一大堆功劳,这很明显是这位秦总督额外分出来的功劳。
他判断下来,在争夺广西巡抚这位置上,秦铠保举的孙复和自己保举的吴长庆机会相差不大,而影响最大的一个因素,反而是掌握在这位秦总督手里,若是为了摸黑吴长庆,把功劳给撬了,到时候自己还是毫无胜算,他唯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但是在以功劳多少为量度的情况下,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
所以,他对于这个位置虽然也是力争,但是还是考虑过折中的方案,不过这显然不是现在这一会儿能谈得拢的啦,“烈风,此事我看还需慢慢商议,不若你在天津卫多呆几日,老夫也好略尽地主之谊嘛,如何?”
秦铠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有戏,既然能谈,那就是互相开价,谋求个合适的价码啦,他立刻应下,既然李中堂想谈,那就代表着双方都有寻找合作点的意愿。
又互相扯皮了一番之后,秦铠起身告辞,那些细碎谈条件的事情,回头让赵烈文和周馥慢慢聊,反正两个人都是老狐狸了,自然会有合适的结果,而且……自己还有后招呢,到时候只怕李中堂这老货还要有求于己,嘿嘿……
送走秦铠后,周馥进屋向李中堂询问与南洋这边谈条件的底线,却见李中堂端着小茶盅站在窗台前点头沉思,侯了好一会儿,中堂才说道:“务山,这事情我知道不好办,我琢磨了一下,这秦烈风来跟我谈这事,应该还有其他的依仗,我琢磨着江苏巡抚丁宝成不是调吏部了嘛,这关系到我们江南局的重地,若是秦铠能在这上面支持的话,可以一谈!”
周馥又细问了一番,已然了解自家大人的意思,告辞下去仔细盘算着如何与赵烈文扯皮,这接下来可都是技术活,吹拉弹唱,只要能达成统一,那就是最后胜利。
结果,刚出门,就看到法国领事福禄诺从马车上气急败坏的跳下来,法国佬显然也看到了周馥,远远的就冲着周馥挥舞着手中的一张纸片,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这情形看的周馥一阵火大,该死的法国佬得了便宜还来卖乖!转头就当没看到,上了轿子一声喊,“起轿……回府!”
几个轿夫和随从抬起轿子飞快的掉头就走,这可把刚刚跳下马车的福禄诺给急死了,三步并两步就冲了过来,竟然扯住了轿子……周馥这才探出头来,看到这位领事大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呵呵一笑,“诶呀,原来是福领事!”
这会儿福禄诺才缓过劲来,刚才这一通疾跑,还真有些气喘,他挥舞着手中的纸头,用他那还算流利的中文生硬的说道:“周大人!你们违反了规定的停战协议,我要……提出抗议!”
周馥一脸黑线,朝廷停战的旨意早就下去了,怎么可能会重新开战呢?脑海里立刻浮现那位秦总督淡定的模样,这个秦烈风可是脑袋活络的很,这种事情上岂会自找麻烦!肯定是这些法国佬趁着我们大清的军队撤走,又想毁约进驻越北……
想到这里,他沉声说道:“福大人,这事情我可管不了,大清的军队已经接到命令,陆续在撤离越北,绝对不会有违抗军令的情况,我看你还是去确认下消息吧!”
一听这周大人开始扯皮了,这福禄诺也算是大半个中国通,岂会不知道下面这位官老爷可就要滑脚了,自己好不容易逮着个主事的,忙把那封电报塞给周馥,嚷嚷着,“周大人,我有西贡来的电报,你看电报,我已经确认过的,千真万确啊!”
看到有电报,周馥到也不好说这厮在瞎扯,不过那电报都是法文了,看的他一脸黑线,忙去把衙门里的传译叫来,传译看了看电报,拱手禀告说道:“大人,电报上说,越南王宣布废止与法国的条约,同时大批越南军队从红河攻入河静地区,并且摧毁了河静山口的要塞,这消息是……五天前的。”
周馥一听,立刻把电报还给了福禄诺领事,“福大人,这事情我可管不了,依照,大清承认贵国与越南的条约,现在这些条约被越南王废止了,大清与贵国同为越南的宗主国,这件事情上,贵国完全可以自行通过外交手段处理,再说……这进攻的是越南军队,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周馥心底暗笑,不过这事情,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位秦总督,和这个秦烈风肯定有某些关系,用屁股思考也能想到,不过肯定是抓不到把柄的,不用思考就能猜到,这秦烈风到底想干什么?他鼓动这越南人去攻打法国人,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反正大清这回是做了看客,随便那边怎么打来的!
只是,这事情,还是要回去禀告下中堂大人,他立刻下了轿子,领着福禄诺进了总督衙门,等福禄诺吧事情都和中堂大人交涉完毕后,中堂答应立刻向各国事务衙门总理大臣汇报后,才匆匆离去。
福禄诺自然是准备跟这位李中堂大人耗上了,这的大框架可都是两人商议而成了,现在竟然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其中肯定有大清在越北的那位秦总督的因素,他没有出示的另外一份电报上,可是详细描述的战事的情况。
七天前,越北靠近山西城,有法国人构筑的河静要塞突然在凌晨遭到了十倍以上的越南军队的攻击,对方在猛烈的火炮掩护下迅速接近了要塞,并且用一次威力巨大的炸弹,将要塞的墙壁直接炸成一个巨大的通道,之后的战争也就毫无悬念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