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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铠走在大街上,身后雄赳赳、气昂昂是周瑞东带着的一队士兵,各个精神十足,扛着毛瑟98步枪,行军还走着正步,这是他特地要求的做派,作为宗主国,清政府有多少年没派驻过兵马了,最近的一次派遣军队,还是十年前剿灭从云南退入越北的黄旗军、黑旗军。
不过此时倍感诧异不是路人,而是秦铠,他这会儿看着满大街的景象却有怀疑再次穿越的嫌疑。这大街上走的百姓服饰倒也八分像是明代的打扮,更有些读书人模样的,穿着简直就是古装剧里唐伯虎的翻版。
前番看到港口哪些穿的破破烂烂的越南兵和那位穿皮甲的阮统领,倒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制服……如果他们还有制服的话,好在旁边还有特地招的向导,细问之下,秦铠才确认,这才是越南的标准服饰,明代混合清代的部分风格。
这一队人顺着港口前面的大道慢慢而行,一时间这支特立独行的军队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观望,人群中显然有不少华裔和华人,不过除了惊叹的目光外,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的欢呼。这让身后的周瑞东和训练营的士兵都颇为纳闷。
秦铠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逃入越南的华人,一共有两大来源,一是明末清初败退的明国军队和百姓,第二批则是20年前那场席卷中国的太平军起义中,退出清政府控制地盘的各路起义军和百姓,这当中就包括黑旗军,黄旗军在之后长达10年的跨国围剿中则被击溃了。
要这两拨人对清国的军队欢呼,那多少有些难度。
前面大路上几顶官轿匆匆而来,前面都有拿着棍棒的衙役开到,那排场和清政府里的规矩竟然相差无几。路边的百姓在衙役的棍棒下迅速分出了一条大路来。
秦铠见状抬手示意队伍暂停,一会儿工夫,三个官员远远的一路快步走了过来,前面还有一个师爷模样的赶再前面大声通报,“大学士阮成文、翰林学士李已昆、马林恭迎上国钦差!”
“上国钦差”,秦铠心中玩味着这几个,没有一个王朝是自甘被毁灭的,面对着法国人咄咄逼人的气势,越南王显然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宗主国身上,却丝毫不知道这个宗主国早已腐烂到骨子里了。
那个大学士阮成文显然是领头的,五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倒是颇有些姿态,另外两个翰林学士则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架势,显然是被逼着来迎接自己这个上国钦差,探探风声的,这三位仁兄的穿着,着实又雷了秦铠一把,标准的明代乌纱帽和明制的官袍,跟后世看到唱戏的那一套官服到有9分像。
阮成文的汉语水平倒也没辱没他的大学士头衔,行了个抱拳礼,自我介绍一番后,便邀请秦铠到顺化城中的驿站歇息,大队人马慢悠悠的走进了顺化城高高的城门。
到了驿站,越南人倒是安排的颇为隆重,偌大的驿馆内只有秦铠这些人,迎客的仆从可比他们这些客人多上一倍。三位大学士把秦铠送到驿馆显然是完成了一桩大事,客套几句后告诉秦铠,说明日一早越南王有请,然后就要起身告辞。
“大学士,相逢即是有缘,说实话我感觉与三位说话都十分愉快,不妨今晚由我做东……”秦铠笑着起身拍了拍阮大学士的肩膀,转头问一旁听到宴请精神头就上来的马林,“马兄,这顺化城里,不知道那处景物精致、酒水最佳啊!”
马林嘿嘿一笑,“秦大人,这顺化城内最上品味的当属添香阁了!”
“好,那几位大人先回,晚上我们不见不散!马大人,这还要麻烦你先定下一间雅致的房间啦!”秦铠随后拿出三张银票模样的东西,一人递上一张,“这是一点心意,算是路资!”
马林和李已昆笑逐颜开的立刻接了过去,阮大学士倒是愣了一下,不过看到两位同僚的举动,也抱抱拳受了。
三人出门之时马林还在和李已昆嘀嘀咕咕,“这位大清国的秦大人真是大手笔啊,路资也送白银三百两,怪不得要乘铁甲战舰来!”
下午时分,吴金贵和何勇两人已经乐呵呵的来了,进到驿馆,秦铠正在伏案写字,见两人的神态,停下笔来笑着问道:“何叔、吴大掌柜,看起来事情办的很顺利嘛,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勇拱拱手,微微一笑,“秦大人,你吩咐的事情,我们当然要尽全力去办妥了,办得快,那是因为这越南地方确实不大,咱花了10两纹银雇了两个向导,都是华人,把那事一说,当时就有了消息,不过还是有些意外啦!”
“意外?”秦铠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事还能有什么意外?”
“大人不是让找从南越边和、嘉定那边因为法国人的关系丢了土地和经营的华人嘛,这可人不少啊,向导说,光是岘港、广义那边逃过来的华人难民,就在顺化城西有十几个村子,而在被法国人占了的南越南圻几省华人的村落更多,我派了十几个伙计跟着向导去探路了,明天应该就有准确消息了!”
“很好!”听到这个消息,秦铠大为振奋,这越南自古就是中国的一地,也就是明代才被分裂出去成为藩属国,而明末和清末的几次大移民更是在越南积累了大量的华人和华裔,他们在这块土地上辛勤劳作,后世越南最富裕的南圻三省就是当年拨给华人移民的不毛之地。
傍晚时分,在顺化城内最豪华的添香阁,秦铠宴请了三位学士,三位学士对于这次宴请的态度颇有些不同,阮大学士似乎颇有些心事,而翰林学士李已昆、马林却是兴致很高,酒过三巡,秦铠也陪着谈天说地胡侃了一通。
这三人中阮成文官阶明显要高些,而且态度并不是十分的恭顺,秦铠自然要先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给拉进自己的利益集团,他举杯说道:“阮大学士,听闻法国人在南越诸省颇为蛮横,不知道可有此事?”
秦铠忽然提到越南的痛处,阮成文拿杯子的手一抖,不过想了想,哎了一声一饮而尽,叹道,“法国人占我三分国土,实在是可恨之极!”
一旁的马林听了,笑嘻嘻的说道:“大学士,你又多虑了,这法国人不过是疥癣之疮,他们故国在万里之外,占了我国的土地,又怎能长久!”
听到这话,秦铠看了这厮一眼,这位还真有远见啊,这倒也确实不长久,也就七八十年吧。
“就是,有上朝钦差秦大人在,我们可以请大清国出兵助我,大清、大越本就是一家人嘛……”李已昆已经有些醉酒的前兆。
“李已昆,你胡扯些什么!”阮成文显然对于这一家人的说法颇有些反感,虽然藩属国做了几百年都顺理成章了,他说到这里瞟了一眼秦铠,这位上国钦差倒是神态平静的很,眼光在三人见转动。
秦铠顿了顿,笑着说道,“阮大人,以越南之力,不知道能否击败法兰西的强军!”
说过法国的军队,三人神情都蔫了几分,这越南的军队素质,相比这时代清军还要低劣,武器原始,主要的武器还是刀枪长矛鸟铳之类的百多年前的玩意,军队的训练更是糟糕,阮家王朝是篡权而得,几任越南王都把军队牢牢掌控在手中。
军队是抓了,不过这将官却是一任比一任熊包,军事训练更是徒有虚名,越南军队只是对内镇压平民的工具而已,对外毫无战力可言,几场战争都是一败涂地,而且几乎都是一击就溃的败仗。
三人正在琢磨这位秦大人说话的意思,却被秦铠啪的一拍桌子吓了一大跳,“三位学士,尔等消息竟然如此闭塞!你们难道不知法国亡越之心早已开始付诸实施了嘛?现在镇西城(今老挝万象)尽入法国之手,数年前法国海陆并进的情形很快就会变成兵分三路了,到时候却不知道你们如何抵挡?”
阮大学士自然是有些灭法救国的念头,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空想想而已,这会儿一听秦铠分析的现状,也知道确是实情,一直来越南官员都不甘受制于法国人,实际上确是处处受制,五年前连外交权都给剥夺了,不过这却是阮家王朝当年起兵借助法国人之手,而留下的祸根。
现在听说镇西城落入法国人之手,那法国人很轻易就能沿着湄公河北上,直逼河内等地,越北几个省虽然都是些不毛之地,不过一旦失去,那也是损失惨重。
“保胜、宣化有三宣提督刘永福在,想来可以抵挡法国人吧!”阮成文还想起来一根救命稻草,刘永福这支反清的义军在越北可是一支劲旅,数年前还取得过河内大捷,不过那次的敌人只是一支探路的法国小分队而已,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对头,这黑旗军怎么算都还是一支汉人的军队……
话题引到了,秦铠倒也不再继续,他噢了一声,转而说起自家的产业,他笑嘻嘻的说道:“顺化城真是繁华之地啊,我倒是有意在此设立仓库,若是几位大人的亲戚朋友若是有意销售这些商品,只需给我捎个话,定然给予特别的价格!”
三人脸上都有了喜色,这可是今天来赴宴的重点,顺化城也有法国商人来出售货物,不过价格并不便宜,转卖之后的利润也不算高,而且法国人态度倨傲的很,根本不把这些越南官员放在眼力,他们都直接走的亲王的路子,就连阮成文也没那个机会摊上这好处。
“不过,我还有些小事想请几位大人帮个小忙!”秦铠扔出了鱼饵,自然要有回报的。
马林第一个跳了出来,“秦大人尽管直言,就算我们三个没那能耐帮得上忙,这顺华城里也能找到能摆平事情的主!”
秦铠微微一笑,自己所求,你们这些无知贪官那会知道缘由,“其实只有两件事,一是希望越南王加强武备,共同抵御泰西列强,我们可以向你们出售新式枪械和大炮,不过这军器生产那价格很是昂贵!想必几位能理解的,第二件事,我希望能拿到北宁至谅山、广宁省的探矿权,若是发现矿藏,矿石出售获利和越南王五五分成!”
三位学士面面相觑,这两件事怎么听起来都是越南大大赚了便宜,这还需要自己帮什么忙嘛!不过既然这位秦大人提了,顺水人情当然是拿的。
“这两件事,我们明日早朝就向皇上禀告,我想陛下一定会感念上国钦差的厚谊!”阮成文看到好事了,立刻第一个应承下来,另外两位学士也是满口答应,心中却开始盘算起这位秦大人给的好处到底如何转化成真金白银。
秦铠微微一笑,招招手,门口的周瑞东立刻招呼来几位添香阁的头牌侍候这几位学士,一时间莺歌燕舞、风光迤逦。
临走之时,三位学士都悄悄向秦铠再次保证,阮大学士更是提出由他出面请鲁国公一起倡议此事,不过事后这好处希望也能给鲁国公一份,对此,秦铠也是立马就应下了。
看着三位学士得意非凡的身影,他暗暗好笑,这越南矿产丰富,石油天然气都埋海里了,咱现在没那能耐,不过越南的富铁矿、优质无烟煤、精铜矿可都是埋在那一片后世中越边境的地区,自己岂能错过。
至于这五五分账的矿石利润,嘿嘿,秦铠深信,他完全有能力把利润进行自由控制,后世称之为关联交易嘛,这破石头我卖给谁、卖几钱可是自己说了算,当然这些矿石咱可是要全部入袋的,这可就是战争资源啊。
第二天拜会越南王的活动以秦铠的观点看来实在是无聊透顶,不过看在这位算是送财童子的身份,他还是非常热情的参与了其中,而他那个不清不楚的身份,已经被三位学士一致认定为大清国的钦差,特地为越南国来解忧的。
越南王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凹陷的双眼和萎靡不振的神情,都是纵欲过度的表现,这让秦铠想起了另外一件买卖……越南王看的出今天颇为愉快,因为在他看来,这位秦大人就是一位大清国的送财童子。
一旁陪同的除了三位学士外,还有一个50岁不到中年男子,相貌颇为不俗,双眼间精光闪动,目光不时瞟过秦铠。马林偷偷告诉了秦铠,这位是鲁国公宋行,是标标准准的华人,他家老爷子当年就募集过大军协助阮家夺取的皇位,因为功勋卓著才世袭鲁国公的位置。这种纯粹的华人王爷,在越南还真不是少数,阮家起兵之处一是抱的法国人的大腿,二就是依靠招纳各出义军。
显然一位王爷和三位学士早已经把这位越南王摆平了,阮福莳说了一番对上国钦差的感激的话之后,便直入主题。
“秦大人,我朝深受法国人之害,还望尽快拨付武器与我军精锐!”这位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越南王对于枪杆子倒是抓的很牢。
秦铠暗骂了一句,这法国人还不是你们自己请来的嘛,不过这可不是今日的主题,他点头应道:“陛下,此时尽可放心,第一期我将提供200支毛瑟枪、2门速射炮,这可是最新式的火炮!”
越南王听到新式火炮几个字眼,自然十分愉快,秦铠那是没跟他说,这铜壳炮弹打一发少一发,想自制,门都没有!至于长枪,乡勇团淘汰的那几百张老毛瑟,正好派上用处!
“那就太好了,只是这枪械、火炮的货款,若要一时间支付可能颇有难处,钦差大人,是否可以从矿石的收益中来支付呢?”
这为越南王还真是个老屁Y外加铁公鸡啊,咱可是为你们越南小王朝解忧呢,竟然如此抠门,秦铠忍不住竖了一万次中指,这矿石在哪里都没个谱的事情,就要拿来当钱使,难道这时代就用信用抵押啦!就算有,你这越南王哪有信用可言……秦铠故作不愉快状,立刻义正言辞的婉言拒绝了这种不合理条件。
看到上国钦差有些不高兴,一旁的鲁国公突然开口道:“陛下,秦大人这矿还没探呢,到产出怎么也要有个几年时间吧,这货款那也拖的久了些!”
铁公鸡越南王阮福莳倒是脸色一点也没有改变,这倒是个久经杀阵的老浆糊,他哈哈一笑,“这倒也是啊,不知道鲁国公有什么好提议呢,咱大越确实不如Tian朝富庶,这一大笔钱还真不好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