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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尾火炮局内,秦铠正和各个技术攻关小组的组长开展讨论,作为现在马尾船政技术方面的的带头人,徐国方地位的炙手可热,不过他与秦督办的关系,那却也是不可复制的。
徐国方先各个研发和攻关小组的情况汇总了一番,可以这么说,随着奖励、薪酬与工作成绩挂钩之后,马尾船政爆发出了惊人的工作热情,目前已经取得研发成绩的有23个小组,这还不包括火炮局内秦铠指定的专项攻关。
这些研发的项目中主要集中在炼钢厂、轧钢厂和蒸汽机车间,而机械磨床的应用,大大提高了蒸汽机生产的品质。而且作为重点攻关项目,负责这项攻关的李雄,依据秦铠提供的图样,已经生产出新型双涨式蒸汽机。
新式蒸汽机的功率大增,极大的提高了马尾船政的工作效率,而且更明显的是燃煤方面的消耗也相应的减少了。
听到徐国方介绍到蒸汽机车间的新成绩,李雄一举手,乐呵呵的说道:“督办,这新式蒸汽机还真好用,用您设计的磨床加工起来非常顺利,是不是大批量进行生产替换哪些老式的机器啊?”
对于蒸汽机车间取得的成果,众人都是羡慕嫉妒恨,这双胀式锅炉的效率可比原本单胀单管锅炉提高了七成的效率,看来这项技术绝对能成为下一次船政“五一劳动奖章”的有力竞争者。
秦铠自然不是这个念头,马尾船政虽然有仿制蒸汽机的能力,以往仿制的却是20多年前的老式蒸汽机,对于这种技术上的东西,他也明白很难一蹴而就,所以他选择了让蒸汽机车间先仿制双胀式蒸汽机,同时让德国技师参与了仿制,这可是工作原理有极大差别的玩意。
在仿制成功的蒸汽机中,同样图纸做出来的蒸汽机,德国技师完成的样品和李雄小组完成的,在传动后达到的转速上的差异竟然接近两成。李雄的攻关小组对此也是大跌眼镜,不过他立刻放下组长的架子,虚心向德国技师请教,通过多次攻关,改进了蒸汽机汽缸上的工艺和缩短蒸汽传输通道的长度后,终于把双胀蒸汽机的工艺给学会、吃透。
而这显然不是他最终要选择的蒸汽机类型,在李雄领导的研发小组完成了多台双胀蒸汽机的样机,从技术上已经吃透后,秦铠才将三帐蒸汽机提上了议程,这才是秦铠需要的,为战舰而准备的动力来源。
同时提上议程的还有水管锅炉,水管锅炉与火管锅炉在历史上是引起过英国皇家海军的一场大争论,史称“锅炉之战”,经过英国海军特别调查组的干预后,最后水管锅炉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这并不代表火管锅炉是失败的产物。
目前马尾船政用的锅炉都是火管锅炉,对于小型的蒸汽动力来说,火管锅炉是个不错的选择,研发时间早,而且经过不断完善后,火管锅炉产生的蒸汽压力也得到的足够的挖掘,重在技术成熟稳定。
但是在水管锅炉产生后,这种能产生更高蒸汽压力的水管锅炉,显然是大型战舰绝佳的动力来源,拿到水管锅炉的研发任务时,李雄多少有些惊异,他们熟知的锅炉都是以高温热气在管道内流动来加热锅炉里的水,同时产生大量的蒸汽,这次的研发任务竟然是反其道而行的,管道里走的是水,而管道外高温加热的气体对管子内的水加热。
秦大人说,这个方案能产生更大的蒸气压力,而更大的蒸汽压力就意味着通过蒸汽机作用后,产生更高的转速,对秦大人异想天开的设计,李雄除了死心塌地的佩服之外,实在难以有其他的念头。
当然,在秦铠的要求下,这项锅炉的研发完全被要求在保密状态下进行,所有德国技师都无需让他们参与其中,这些技术可都是能让德国人掏腰包的玩意!
同样,对于取得攻关成果的研发小组,秦铠立刻以马尾船政的名义颁发了嘉奖令,并且在船政内部张贴了取得成果的小组名单,而各个小组依照产生成果的效用,给予了特别奖励,这让未参加课题研发的工人们只能羡慕嫉妒恨,有了榜样的力量,一些本来放弃课题攻关技工们,再次萌发了新的战斗力。
秦铠桌上摆着一张地图,何兴、吴金贵坐在旁边正拿着一沓子电报在商议什么,不过看起来整件事情的阳谋者和策划者——秦铠似乎并不关心他们之间讨论的问题。
何兴清了清喉咙,转头看了看秦铠,说道:“烈风,这上海洋布价格战愈演愈烈了,胡大掌柜传来电报,他们联合浙东的四家纺织厂已经全力投入生产棉布,按照你设计的跌价方案,半钱一钱的小跌,口岸上洋布的交易量果然大跌。”
“广州、泉州、厦门、宁波、福州等地的洋布交易也在我们协会低价的抛售中,陷入了暂时的僵局,每日成交不过数万匹!英国人在过去一个月中,已经将印度洋布基本进行的降价抛售,各口岸上最近近一个月了,都没有印度洋布运来的记录了,”吴金贵不无得意的说道。
“恩!很好!吴大掌柜,这日本洋布商人可有动作?”对这一点秦铠还是十分关心的。
“有啊,胡大掌柜现在就在和日本的三井洋布行死磕,阜康银号已经派人去内地收购棉花原料,准备和倭商耗上了!”
“三井啊!”秦铠呵呵一笑,他早就在光脑里研究过小日本的发迹史,三井财阀可是个大家伙啊,小日本的纺织大腕!咱可以鄙视小日本丑恶残忍卑鄙,但是不能不正视小日本这时代多如牛毛的能耐人。
这三井财阀在明治维新一开始就倡导纺织业,短短十年不到,就从一家绸缎店起家,短时间就发展成产量惊人的纺织巨鳄,这可是比我们早起步十年的纺织巨头,而且还有日本政府在后面撑腰,一定要打到他……秦铠暗暗的考虑着。
过去十几年,日本和英国殖民地纺织工业造就的巨大产业优势,甚至引发了中国那时代最奇怪的外贸特色。棉花出口逐年猛增,这表像之下,人们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国内手工纺织业被彻底压榨的结果。
这时代虽然进口的洋布多达数百万匹的级别,但是当时占到全国棉布产量和消耗七成以上的,却并非是进口洋布,反而是国内遍布各地的纯手工纺织的棉布,早期的手工棉布自然是以棉花为原料进行生产,但是从棉花变成棉纱的过程十分繁琐,这效率和成本核算下来,反而不如直接买日本棉纱纺成棉布,还能获取极其微薄的利润。
当时的洋商对于中国农村兴盛的手工纺织业十万分的不理解,购买进口棉纱、纺织成棉布,然后再到集镇进行出售,所获得的利润不过百分之一二,而这清国的这庞大的农民们却热此不疲,他们那里能理解,即便是这辛苦纺织后的微利,也能支撑起吃苦耐劳的中国农民一家的生存。
而狡诈的日本人出口棉布的同时,收购中国的棉花再制成棉纱倾销到国内,造成国内棉花的大量囤积,广大的棉农最终成为了列强的原料提供者,卑鄙啊!
既然三井还想要硬抗,那咱就来软刀子割肉吧,秦铠嘿嘿一笑。
上海,李东来还在从各处的洋买办那里收集洋布交易的信息,而他这里不时也泄露一些重要的降价趋势之类的分析,而收集到的这些信息,很快就汇集到了外滩附近的一座中式豪宅中,这里就是上海口岸本地目前最大的棉布销售——阜康银号的大掌柜胡雪岩的宅子。
这时候,屋内已经有七八位掌柜坐着商议这洋布的事情,坐在上首,穿着一身紫色马褂、胡须略有花白、瘦长脸型面带微笑的,就是这十几年来享誉长江南北的,后世颇有传奇色彩的胡雪岩。
而他受国人热捧的,并非是他的红顶官商的传奇,也非他十二位姨太的风流,而是他赖以在商界立足的是“天地人”的商训,天为先天之智,经商之本;地为后天修为,靠诚信立身;人为仁义,懂取舍,讲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可惜后世的奸商们,早已忘记老祖宗“取之有道”的大义,微利弃义,从老人吃的滋补品到婴儿的奶粉,从大快朵颐的猪肉到鱼翅燕窝,竟然无孔不入,这其中的差异是在让人汗颜。
而他唯一流传给后世的胡庆余堂的制药信条,“戒欺”和“真不二价”,则足可让那些整天高喊着“为人民服务”的制药企业和黑心医院的贱人们枪毙一百回。当然,胡雪岩也是个凡人,此时,他正在为愈演愈烈的价格战担心不已。
“大掌柜,这倭商的实力不小,咱们现在的仓库存量只有六成了,全部机器都在24小时加班生产,现在英国人的印度布已经停运半个多月了,是不是咱们这边也手下缓一缓,让这洋布价格再稳一稳!”阜康负责蚕丝厂的掌柜吴天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对啊,胡大掌柜,你们存货还充足,我们江浙的小厂现在存货可只有三成了!”马上又有其他布商附和道。
这场从未有过的国货与洋货之间的激烈战争,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即便是原本有意和洋商一较高下的胡雪岩也没有料到,对于能获得如此庞大的同行一致参与的支持,对他而言是非常及时和重要的,这让本来还有些许顾虑的他,毫不犹豫的参与了其中。
胡雪岩那是做买办起家的,对于市场的概念十分的明白,这次洋布价格战直指的目标就是倭国商人,蹲在家门口的对手,若是不能把他彻底击溃,日后面临的就是以一家之力对抗一国的纺织工业,而现在正是握紧拳头的时候,岂有松手之理。
“诸位,此番中华纺织协会商议之时,我因有事未能参与,不过我对于协会的实力充分的信赖,想必诸位也有此信心吧!”胡雪岩看到下面掌柜提到纺织协会时底气都足了几分,笑了笑继续说道。
“现在这洋布市场,若是逼不走倭国商人,咱们最多也就是个喝汤的份,来年还要和倭国商人抢棉花、抢生丝!你们可要想明白,这倭国商人已经在这洋布上赚了七八年的暴利了,若是到时候一抢原料,这原料涨价,咱们比倭国布的优势那可就抵消了!”
众人听到这里,自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要点,这一旦让倭国人拼命运布来倾销,在抢走国内的原料,这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内众多正在壮大的纺织厂的倒闭。
“所以,我们必须要继续维持现在的降价趋势,现在9两一匹的价格,我们还有两成薄利,倭国人那可就亏损起码一成以上了,他们卖一匹布,就损失一两银子,我们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吴天,蚕丝厂那边你多上心,全力生产,让各地银号,备足银子从地方上收购皮棉!”胡雪岩掷地有声的下达了命令。
看到阜康银号的决断,江浙的小纺织厂自然马首是瞻,不过这其中却多少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两天后,棉布的价格已经降到8两7钱了,上海各处的买办都在惊呼,这阜康银号是拼上血本跟倭商干到底了,见到国货自强,即便是洋买办们,那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事情,但是深知内幕的李东来却知道,情况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乐观。
倭国开来的轮船,这小半个月都运来了4轮船的洋布,显然要小日本自己滚出这个大中华的市场是不现实的,现在传来的消息有好有坏,广州、泉州、福州那边出货的多数都是印度洋布,而且已经出的差不多了,那里倭商存活不足,动静也不大。
但是上海的倭商在价格上步步紧跟,俨然这里已经成为了中国市场争夺的焦点,小日本铁了心要一点突破,再全面开花,依照到岸倭国轮船估计,这洋布的存货也是十分的充足,甚至可以说,比阜康和江浙三地织布商的存货还要充足的多,不过在自家的土地上,那是有主场优势的,源源不断增加的纺织机,正在24小时赶工中,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胡雪岩坐在他那间宽敞精致的书屋内静静思考了大半天了,一旁一位风姿卓越、气容不俗的女子帮他倒着茶水,这女子正是胡府内的掌门人——罗四夫人。
“老爷,先喝杯妾身泡制的参茶,暖暖身子吧!”看到胡雪岩神情严肃,这位被胡雪岩的叹为知音的女子轻声说道。
胡雪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了看自己这个红颜知己,点点头接过参茶,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几本账册,这是近些时日阜康仓库里棉布的出货情况,现在洋布的利润已经跌至一成半了,他虽然心中很有信心,就算这倭国的劳力再便宜,这棉花的成本、这运费那是实打实的银子,算下来成本肯定比自己高。
但是从25日起,十几天了,倭国的洋布追着自己的价码,不停的在出货,而中华纺织协会那边倒也是消息灵通的很,这些时日倭国到港的货物也查的清清楚楚,把消息递送到自己这边,不过这对方的实力越清晰,胡雪岩倒是越感到压力。
这时候,外面忽然匆匆奔进来一个瘦黑老头,可能是因为跑了不少一段路,又穿着长袍马褂,这到了门口已经气喘嘘嘘了,胡雪岩自然认识,是他的管家胡平。
胡平看到大掌柜在,喘了口气,挥舞着手上一张纸,喊道:“大掌柜、大掌柜,福州吴家来电报了,大好事啊!”
胡雪岩也是一喜,吴家的消息那就代表着纺织协会的态度,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两遍,脸上本来的忧虑一扫而空,大笑着说道,“真是及时雨啊!”
他立刻叫来负责手下的掌柜吴天,看到这封电报后的吴天也是兴奋不已,“大掌柜,这下我们可心里有底了,你看我们是不是需要从南面的口岸在调集些棉布来上来,争取彻底把倭国的棉布行打垮罗!”
胡雪岩想了想,“咱银号账面上的现银还有多少?这些日子各地的分号都在收购皮棉,应该花不了多少的!”
“嗯……准数字一会儿还算不出来,七天前盘点的,还有现银一千六百四十万两,”吴天想了想立刻给出了答案,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大掌柜,您的信誉在咱大清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哪家官老爷不信任咱阜康银号啊!”
这话胡雪岩自然爱听,微微一笑,“嗯……账面上现银充足就好,这次棉布上压过了西洋人,看起来还能打垮倭国人,等过了年,我就去跟席家谈谈,备足了银子,争取一开春就把蚕丝的货给先圈了,那样的话,这丝绸生意我们也能从洋商手里抢回来。”
“大掌柜真是深谋远虑,这次棉布价格战之后,这国内可有5成多的额度,以我们300台织布机的产量,那可要占上小多半啊!”
两人筹划这阜康银号的未来之时,三井洋行里也正在策划者一个大大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