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又是尖刀、又是银票的威逼利诱之后,继而又如幽灵一般一闪而没。弄得俩毛贼几乎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浑浑噩噩,宛如梦中。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两人闻风丧胆、目瞪口呆。刑部大堂够大的,可再大也大不过朝堂,里边挤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接下来出现的是身披四爪龙袍的太子,他们还看到了有皇帝的依仗到了堂前,皇帝就进了旁边的偏殿,与刑部大堂只有薄薄的一扇屏风。
太子稳稳坐在刑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前边是一张高大的案台,后边有张牙舞爪的麒麟浮雕,头顶高悬“心明如镜”蟠龙匾,左边站着东宫总管太监刘元,右边站着太子师黄大人,刑部的班头衙役全换成了东宫的侍卫,一个个金盔银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两毛贼哪见过如此阵仗,都快被吓晕过去,瘫在那里哼哼叽叽,坐不像坐,跪不像跪,浑身抖个不停,直翻白眼,面无人色。太子见还没开始审,他们就已经吓得快变成老鼠了,满以为这事手到擒来,得意地朝黄大人使了个眼色。黄大人朝他一拱手,转身向前一步,昂首挺胸,高高在上地指着二人,冷冰冰地喝道:“堂下所有人等听真,今日乃太子殿下亲自审理官银被盗一案,有圣驾旁听,切勿大声喧哗,惊了圣驾,杀无赦!”发完官威,一指两毛贼:“下跪何人!见了太子殿下缘何不参拜!”
两贼一个激灵,纷纷跪爬上前,哆哆嗦嗦地回禀道:“小人张蜀!”“小人王博!”“参见太子殿下!”“小人冤枉呀!”两人竟然啕啕大哭起来。他们以为既然是太子审案,还有圣驾旁听,说不定有翻盘的机会,遂哭天抢地撒起泼来。
原以为马上就要收获官银的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手持惊堂木,显得有些痴呆一般。倒是黄大人眼明手快,一把从太子手里夺过惊堂木,“啪!”一声震天响,没吓着两贼,倒将太子惊醒过来。但见其怨毒地扫视了黄大人一眼,低声埋怨道:“瞧你们干的好事!”
“住嘴!”黄大人大喝一声。
“大胆!”太子噌地站了起来,指着黄大人。
黄大人脑袋里嗡的一声,情知太子会错了意,立马扭身朝太子一拱手,“殿下,臣是说他们呀!”他朝那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毛贼一指,又扶太子坐下,好言抚慰:“您稍安勿躁!这是刑部大堂,圣上就在旁边呢。”下边挤了上百的朝廷大员,这声音还不能说大了,别人只看到他俩在交头接耳,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显得异常别扭。
“好你个张蜀王博……”黄大人话还没说完,旁听的已是一片哄笑,有人直着脖子嚷道:“这俩毛贼可真会起名字,一开口就占人家便宜,一个张叔、一个王伯!”黄大人的脸立马成了猪肝色。
“啪!”这次是太子亲自拍的惊堂木,他从来没拿过这东西,用力太猛,震得手臂发麻,一脸痛楚。“太子殿下亲自审案,诸位大人休要鸹噪!”黄大人寒着脸。
“太子殿下,您英明仁慈,一定要给小的作主哇!”张蜀又要哭天抢地了。
“住嘴!”太子大怒,“今日本宫坐堂审案,天威在此,你还敢巧言令色,当知律法森严,容不得尔等肆意妄为。”
“尔等偷盗官银一案铁证如山,就算你们将官银私吞,殿下也可依律将尔等处斩,怎奈苍天有好生之德,殿下不忍妄动法刀,望尔等好自为之!”黄大人威胁道。
黄大人话音刚落,王博脖子一梗,“殿下!大人!小人着实冤枉呀!若小人真的偷了官银,在开封府的时候就认了,何必惊动圣驾呢!皇家刀快,不斩无罪之人!”就算太子坐堂,该赖的还得赖,否则他们早就回头是岸了。
“嘿!”黄大人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还有理啦!你有没有偷官银,自己清楚!”
“小人当然清楚!小人就是没偷嘛!试问大人,开封府戒备森严,小人就是一个耕田种地的,又无功夫在身,如何进得去、又能全身而退呢?”
“你——!住嘴!现在是太子殿下审你们,不是你们审本官!”黄大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你们好歹在京城里混,当知官银就算在你们手上,你们也花不出去,留着早晚是个祸害,现在你们还有机会,只要乖乖交出银子,太子殿下定当在圣上面前替你们求情,来个从轻发落。”太子师也不能将话说得太明白,毕竟皇帝就在旁边,只有一道屏风之隔。
“太子殿下!诸位大人们,容小的说一句!”张蜀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小人虽然家贫,向来安分守己,别说偷盗官银了,就连邻居家的果子小人也不敢伸手摘一个,此番无故被开封府衙役强行捉拿,严刑拷打,逼小人承认偷了官银,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伺母至孝,至今没有娶妻,小人遇上这天大的灾祸,想家中老母无人抚养,心如刀割,望殿下给小人作主,还小人一个公道!”边说边磕头不止,将额头都磕破了。
见他浑身是伤,表情又是如此的入戏,有些大臣竟然开始同情他们了。王博更有意思,干脆将胸前衣襟撕开,露出累累伤痕,涕泪横流,悲不能自已:“殿下,诸位大人,小人平白无辜横遭此不白之冤,想小人也是七尺之躯,三年前大散关一仗,小人冲锋在前,身受数处刀伤,而今党项人退兵了,小人却成了偷盗官银的贼寇,小人不服哇!望殿下还小人一个公道!否则,小人就死在诸位面前!”他脖子一梗,就差往柱子上撞了。
太子眼巴巴地望着黄大人,黄大人则满头大汗,他从来没审过如此刁钻的案子,如果皇帝没在旁边,早乱棍打死了。“你、你们休要胡搅蛮缠,你们口口声声说官银不是你们盗的,难道你们留在现场的凶器也是假的不成!你张蜀是屠夫,这是你留在现场的屠刀,你难道还不承认吗!”
“这是小人的屠刀不假,小人早在开封府的时候就承认了,大人难道以为小人拿着这么一把大刀片子去偷盗官银不成!这刀早在三天前就丢了,还是在街上卖肉的时候不知被哪个小偷拿走的!小人斗胆请教大人,如果大人官帽丢了,被一青楼女子拾去,难道说大人就入了青楼不成!”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有大人直打趣,“黄大人家有母老虎数只,岂敢将官帽落在青楼,回家岂不得活活跪杀!”
黄大人肺都气炸了,“混账!大胆!竟敢拿本大人开涮,来人,大刑……!”他猛然惊觉,皇帝还在旁边呢,只得改口,“再敢信口雌黄,本大人定将大刑伺候!”他活生生咽下这口恶气。他拿起另一份证词,“有银铺掌柜做证,你张蜀曾经拿着一锭官银去他那儿偷偷铸造,意图破成散碎银子好花出去,这事铁证如山,看你如何抵赖!”
“大人乃饱读诗书之人,通晓孔孟之道,当知捉贼拿赃,那银铺掌柜也就一面之辞,况且他与小人本就有仇,想借机陷害小人!试想,若真是小人偷了官银,又为何非得去他那儿破开呢?他本欲当场将小人拿住,交给大人发落,如此一来,他还可以讨得一份赏银。”
黄大人算是见识这些小混混的厉害,看来在张蜀那儿是得不到他想要的了,不被他活活气死就算阿弥陀佛了。他径直走到王博面前,背着手,“你是王博,就住在信义坊内,虽不算富裕,也不算贫穷,家道还算殷实,又何苦为了这区区五百两银子而害得家破人亡呢!”他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他,要是再不认时务,他家人都有麻烦。
可是王博与张蜀一样,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会错了意,只因太子懒得与他们斗嘴,全是由太子师代劳,他们以为审他们的是太子师。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认为太子兴许得替自己说几句话,毕竟他是将来的皇帝,怎么着都得“仁慈”、“公道”些,所以他们才在太子面前喊冤的。现在一听黄大人这番威逼利诱的说词,张蜀与王博豁出去了,想到刚才那个诡异的黑影,又是尖刀又是银票的,他们认为是黄大人找人干的,张蜀倒先开了口:“殿下!诸位大人!小人的确冤枉!刚才,还没审案子呢,就有个黑衣人拿着尖刀和银票威胁小的,说只要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承认小人就是偷官银的贼寇,他们就给银子,要是不从,就一刀一刀割……”
“住口!通通住口!一派胡言!”黄大人已然忍耐到了极点,他杀气腾腾地扫视着二人,“你们、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大胆子,竟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肆意污蔑朝廷官员、污蔑刑部大堂!”黄大人只能将祸水引到刑部去,毕竟这事发生在刑部大堂,皇帝要追究起来,刑部第一个倒霉,最起码不能牵扯太子。
第四四六节 太子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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