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吓了一跳，一扬手，“且慢！在下有话说！”三月天，根本算不得有多热，包拯已然是冷汗淋漓。。
“退下！”刀斧手立马还刀入鞘，立于帷幕之下。
包拯一抹满头的冷汗，“棺材经过长年的沉香烟熏，香气侵入木材之中，经久不散，依在下之愚见，应有十余年之久，在下还能肯定，这棺材一直就摆放在这个房间之内，从这棺材的形制来看，里边躺着的应该是个非富即贵的红粉佳人，可惜红颜薄命。”
老者不置可否，一挥手，上来四个刀斧手，包拯吓得没瘫软在地，可他们并不是砍人的，而是拿着锤子凿子，上来就是一阵叮叮咣咣，将棺材盖给撬了起来，掀到一边。“老先生，这就不必了吧，死者为大！”包拯苦着脸，尸骨他见得多了，倒不是说他没这胆，而是他隐隐觉得有太多的不对劲，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妙。
“刀斧手！”老者又发话了。
“哎哟！又来了。”包拯拖着双腿，凑过去一瞧，“虽然棺材非常大气，里边死者的遗物却显得分外寒酸。”包拯自言自语。说的也是，已经成了白骨状的佳人有多少根骨头都显得一清二楚，一个死去才十余年的人遗物不可能化得如此之快。
“接着说！”这次老者没有叫“刀斧手”。
“死者为女性。”包拯仔细将那些破布挑开。
“男女也能看得出来！”老者有些吃惊。
“不稀奇！男人骨盆窄而浅，腿骨平行。女人骨盆宽而圆，腿骨之间空隙上宽下窄，见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他又轻轻将死者的颅骨拿了出来，那瘆人的模样，老者几乎不敢目视，包拯却如欣赏一件绝世奇珍一般，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他着重察看了死者的牙齿，“岁数不超过十五岁。”
“什么！”老者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老先生休要惊异，包拯虽不才，这个还是能看得准的，死者头骨骨缝尚未完全愈合，牙齿整齐，牙床松动，关节处软骨异常光滑，可见，死者去世之时尚处于大好青春，又没干过重活，必是有钱人家之闺女。”
“接着说！”
“身高六尺，身材匀称，面容应算娇好，上边右门齿缺一角，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磕瓜子所致。”
“磕瓜子能将牙齿给磕缺喽！”老者大开眼界。
“磕瓜子只能四只门齿着力，尤其上颚两只门齿之间的缝隙，磕多了，这缝隙就会变得比较大，原本平齐的牙齿在这儿自然会被磨去一角。”
“你可知此女是如何死去的？”
包拯又仔细将尸骨上边的丝织物一一掀开，发现胸前左肋由下往上第七至第八根肋骨有刀伤痕迹，第八根肋骨干脆就齐刷刷地断掉了，创口光滑平整，他立马断定，“此女死于刀伤！”
“刀伤！”老者两眼几乎突出眶外。
包拯又从棺材里掏出一物，是一只长命金锁，“死者姓赵，有些令在下纠结的是，这位赵姓姑娘如果真死于十年前，又不是皇家贵戚，为何会有宫廷之物？”原来他在死者身下的衣物之中发现有黄龙刺绣。
“她有没有生育过？”
“没有！”
“此话当真？”
“在下性命就捏在老先生手里，岂敢欺瞒。”
老者怔怔地坐着，眼里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良久，大喝一声：“刀斧手！”
包拯大吃一惊，“哎！在下所言句句是实，为何、哎——呀！”脖子一阵剧痛，两眼一黑，顿时人事不省。当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又是在那杨柳堤岸，要不是脖子上的痛楚，他只当是做了一场恶梦。
只因丢了圣弓，皇帝为此忧心如焚、大发雷霆，就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这件与九鼎至宝有着莫大干系的上古神器说不见就不见了，从此皇帝能安心睡个好觉么？他将三公九卿这几个老家伙、三省六部十几位头戴尚书衔的文臣武将、外加御林军、禁军衙门的首席倒霉蛋，都叫到了龙书房里，挨个儿臭骂，“混账！堂堂皇城之中，戒备森严、铜墙铁壁，今日是丢了圣弓，改日，说不定朕的龙头说不见也不见啦！”
“圣上，您丢失只是一张圣弓而已！”吕相劝道。
“破的是裤裆，丢的是脸面，你丞相应该明白朕说的是什么意思！”
“圣上，您这是……”吕相见皇帝将皇宫大内比作裤裆，弄得他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皇帝黑着脸，并未觉得这个比喻有什么不妥，“你乃朕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几年来，你都干了些什么！三年前，朕让你侦破中原各大门派高手失踪一事，你到如今也没给朕一个满意的交待；两年前，兵部侍郎全家四十余口被杀，当时你说是邓关干的，你到目前为止也就上了个请罪的奏章，不痛不痒，从此再无下文；你明知轩辕刀与圣弓关系着天下九鼎之归属，眼睁睁看着这两样圣器从你眼皮低下溜走，你也没想着拿回来，这圣弓本是是朕的秦王情知王府不安全，特意寄放宫中的，现在也没了，你让朕怎么向朕的秦王殿下交待！”
吕相被骂得满脸通红，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一个报信的会挨这么一大通狠批，被骂得哑口无言，只有不停地磕头请罪，半字不敢辩解。
皇帝不依不饶，“你以前的本事哪儿去了！别以为朕不知道，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哼哼哈哈的，油头滑脑、油嘴滑舌，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在背后搞什么鬼名堂！”
吕相被吓得小辫都差点立起来，跪倒在地，“老臣、老臣冤枉！圣上明察！明察呀！”好一番痛哭流涕的表演。
“此番圣弓失窃一事，朕本想着落在你身上，怎奈你年老体弱、不堪重用，你就回家好生养着吧！”
“臣、臣遵旨！”吕相一脑门的冷汗，正想退下。皇帝大喝一声，“朕还没让你走呢！”吕相只得乖乖立在一旁，忍受着皇帝的唾沫星子。
“还有你们两个！”皇帝大手一指，原是高不诚、狄不就二人，此二人乃“大隐隐于朝”的绝世高手，向来是皇帝的贴身护卫，他们哪会想到有人会去偷这张弓呀！他们的职责也只有负责皇帝的安危而已，此时勾着脑袋，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人如其名，高不成，低不就！”皇帝怒气冲冲，“上古神器何等重要，你们居然不闻不问，致使盗贼猖獗，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偌大一张圣弓，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臣等该死！圣上恕罪！”两人还是不慌不忙、不急不徐，他们虽然深居宫中，毕竟不是傻子，能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的当不会是小太监、小宫女，必是皇亲国戚，犯不着去惹这帮无法无天的人。
“你们能让朕省点心么！两位大哥！”皇帝显得可怜巴巴的。
“臣等不敢！”高不诚与狄不就也只是拱拱手而已，没有太多的表示，仿佛他们就是“大哥”。
“臣以为，当布告天下，谁能将圣弓寻回，封官赐爵！”礼部尚书丁谓奏道。
“真搞不懂你，朕命你为秦王师，指望秦王能在你这里学个一星半点的，从你刚才出的这馊主意来看，你还是别将朕的秦王给教蠢喽！”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朕发布皇榜，岂不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曾经拥有圣弓，又让小偷给拿走啦！你让朕的脸面往哪搁！堂堂大宋皇城，戒备森严、固若金汤，却防不住一个小偷！你是想将天下的小偷都给引到这儿来吗！”
“臣该死！臣绝无此意！”丁谓原本煞白的脸此时已然变得又灰又紫，只恨入地无门。
“秦王殿下冰雪聪明……”刑部尚书宋恭使还没说完，皇帝就训了他一顿，“大胆！你是想将朕的秦王殿下为饵呢、还是以他为钩？”
宋恭使吓了一跳，慌忙辩解道：“臣不敢！臣无话可说！”
“那你还废什么话！”皇帝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缩在一旁，眼皮都没敢抬一下。“说！朕要如何才能抓住这个小偷！”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个个缩着脖子，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敢动，心怕被皇帝叫出来出主意。其实这些胡子拉碴的官场油条们没一个真正老糊涂的，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既然圣弓与九鼎至宝下落干系重大，谁能找到就能证明自己是天下之主，而能在皇宫之中偷东西而又不担心被抓住，就算傻子都想得到是谁干的，除了太子，再无二人！可怜的太子也够倒霉的。“说呀！”皇帝敲着书案催促道，“再不说，朕可要点名啦！”一听这话，这些大臣们“掖”得更紧了。皇帝冷冷地打量着这些噤若寒蝉的文武，当他看到丞相的时候，不由得多瞧了他一眼，就因为这一眼，使得吕相差点没崩溃，上前一步，“臣以为，而今朝廷若还有人能找回圣弓的话，此人必是五品县令包拯！”
第四三三节 祸福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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