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一个道士几乎失声。
这人就在祭台的正前方,仿佛突然就出现在了这儿,浑身的衣裳烂得不能再烂了,有一块还如斗篷一般拖在地上,脚下只有一只鞋,也几乎只剩个鞋面子了。蓬乱的头发,完全看不出他有没有梳什么发髻,甚至连个木簪子都好像没有。身后背的那个包袱却非常扎眼,一看就是高级布料,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听到包裹里边的金属摩擦声,看来里边少不了金银财宝。右手拖着一根银光四射的大铁棍,铁棍的一头是一个八瓣金瓜球,也同样闪烁着耀眼的银光,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兵器。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着,身无旁骛。其实他每一步迈得都相当小,几乎是一个脚板一个脚板地量,这人就是邓关。
“呔!你是何人!胆敢冲撞本道爷的法坛!”台上一个道士喝道。
“大胆!来人,抓起来!”县太爷大手一挥。顿时有数十衙役拎着刀枪棍棒铁链绳子就奔了过去。
但听“轰!”的一声巨响,这个邋遢的邓关四周腾起一阵白白的灰尘。待灰尘散尽,原来是他拿着铁球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将几块石板敲得粉碎,地面上形成一个三尺大小的凹坑,所有人都呆住了。“哼!吾乃西方金瓜罗汉,奉观音菩萨之命前来问一声,是哪个在这儿打着她老人家的名号谋财害命的!”
“大胆!竟然在本道爷面前装神弄鬼!”祭台上的道士大怒。
“一看你就是个骗子,本仙的法身都看不出,还不快快滚下来!”
“本道爷即刻收了你!”这道士还没下来呢。邓关已经如鬼魅一般绕过了几十个和尚道士突然出现在这道长眼前,两人几乎鼻子贴鼻子眼对眼,他戏谑地偏着脑袋望着他,“你是主动下去呢、还是本仙把你丢下去?”
“道长!小心!”这些人才反应过来,不过显然已经迟了。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这道长鼓着腮帮子伸出两个指头,脚一跺一跺地拍打着地面,弄得啪啪地响,显得非常滑稽。
“太上老君请本仙送你一程!”说罢,邓关突然出手,一把揪住这个道长,高高举起来,如甩麻包一般往县太爷身上砸去。可怜的县太爷正想起身躲避,这道长如飞矢一般直冲过来,正中“下怀”,连人带太师椅全给砸散了,道长没什么事,只是擦破点皮,县太爷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两个脚如杀掉的鸡一般乱踢蹬几下,一切归于沉寂。
“你、你杀了县太爷!”旁边一个和尚指着他。
“胡说!是他砸死的!”邓关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再也不敢看他,低头忙念着阿弥陀佛。邓关一步步登上祭台,嗵!嗵!嗵!厚重的脚步声不断地从台上传来,继而传出很远、很远。铁棍横扫,将这黄绫凉亭给扫了下来。他细细打量着这尊突然冒出的神像,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就连嘴上的胡子都是一根一根的,只是颜色有些不对,都是石头一样的灰白之色,不过两个眼珠子却黑白分明,甚至还微微颤动着。“你怕什么!”他嘲弄道。
“呔!大胆狂徒,竟敢对菩萨不敬,当心下地狱!”一个和尚蹦出来,指着他凶神恶煞。
“劳烦你给阎罗王先捎个口信!”他铁棍一扫,将这多嘴的和尚扫出几丈远,砰地一声掉到下边,不知是死是活。他还放出狠话,“胆敢乱动者,如此下场!”
邓关出手揪住这“阎罗王”的胡须,狠劲一扯。“啊——呀!”好一声尖叫,这阎罗王竟然蹦了起来,可是胡子攥在人家手里,他动又不敢动,只得被他拽得弯腰驼背的。
“啊!阎罗王活啦!”下边顿时阵脚大乱。
他威风凛凛地站在祭台上,左手拽着阎罗王的胡须,将他拽得脑袋低低的,右手高举着手里的铁棍,大吼一声:“吾乃西方佛祖驾前金瓜罗汉,奉观音菩萨之命前来降妖伏魔,菩萨说啦!这什么狗屁舍身洞都是这些假冒的和尚道士在装神弄鬼,你们送去的姑娘有一小部分她老人家收下啦!还有很多的姑娘凡尘未了,菩萨大发慈悲,命我送她们还阳。菩萨还说,从今而后,再不收舍身之女,你们也别上这当,那舍身寺里边有你们的血汗金银,你们拿回来,过好日子去吧!”
“什么!这、这阎罗王是假的!?”有胆大的问道。
邓关膝盖猛地一抬,将这阎罗王的面具顶个粉碎,露出里边一张面无人色的老脸来,赫然又是丰都城主。“你还没死呀!”他都有些纳闷了。
“小子!你我往无怨,近日无仇,何故如此害我!”他动又不敢动,只得低声下气地说着。
“他们跟你又有什么仇恨!你威胁利诱人家的闺女去舍身,还要收人家的银子,天底下做恶之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等坏到极点的还是头一次碰到,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了你,我看你会长命百岁的。”
“罗汉菩萨,你说观音菩萨会把姑娘送回来,此话当真?”下边有人问道。邓关也不答话,一脚将太师椅踹飞,下边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四方形大洞,从洞里鱼贯而出上百个姑娘,弄得整个祭台上全是身着绫罗绸缎的绝色美人,香艳无比、风月无边。
“闺女!你没死呀!老天开眼啦!”昨日那个老太太一把跑到前边,伸出双手。“娘!”梅姑娘奔过去,喜极而泣。身后有个道士飞奔而出,从拂尘的柄里抽出一只寒光闪闪的刺刀,照梅姑娘后背猛刺过去。“闺女!小心啊!”老太太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她推开,挺着身子迎了上去。谁都没料到会出现如此情况,附近之人想救根本来不及,就在刺刀碰到老太太身子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人牢牢抓住,一张极为诡异骇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但见这人鼓了鼓腮帮子,双目圆睁,“呸!”好大一口口水吐出,“这儿不算中原!”说罢,伸出五指,牢牢抓住这道士的头,“嗨!”的一声,狠狠摁了下去,道士的胸口顿时爆裂开来。这种杀人之法从未见过,四周之人无分好坏,纷纷逃散。
邓关总算松了口气,“你来得真是时候!”
“这长脸的事不能让你一人得了!”古都尔将这个无头鬼扔了出去。
“我总算明白你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邓关捂着嘴巴,“哇!”还是吐了。
“没见过世面!”古都尔撇撇嘴。
“下边怎么样?”
“老夫才懒得管下边怎么样,反正放了把火!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王八蛋?”
“要不给你再玩玩!”
“别——!”丰都城主如见了鬼一般,浑身抖个不停,“爷!大爷!只要能饶了本、小的,小的愿散尽家财,流落丐帮!”
“现在你还打算跟我讨价还价呀!就你巧取豪夺的那些财宝,你还怕我挤不出来呀!”邓关奚落道。
古都尔窜了上来,一指戳在丰都城主的丹田大穴上,将其武功废去,“老夫觉得,你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废话太多,只要废了武功,还怕他寻死不成!”
丰都城主脸色腊黄,豆大汗珠渗了出来,散发一种浓浓的恶臭之气,气喘如牛,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真是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咳咳咳,你、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废人呗!”
“错!老夫是大明宗主的亲兄弟,他、他会给我报仇的!”
“那就太好了!借你这张臭嘴给那个什么大明宗主带个话,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玩艺,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要一字不落地告诉他,千万别学那个神火教,把我爹弄去当人质。他要敢随便乱来,我就会更随便,惹火了我,刨了你祖坟!”
“什么!你知道他是谁?!”丰都城主大吃一惊。
“要不要我悄悄地告诉你!”
“你还是悄悄地告诉我吧!”古都尔一把将他揪了过去。
“不行!告诉他是好事,告诉你一定是坏事!”
“你小气!你打算放他走呀!”古都尔气得直跺脚。
“你留着他干什么!养头猪还能杀肉吃!”
“你、你真的不打算杀了老夫?”丰都城主大感意外。
“我当然不杀你,杀了你谁给我传信呀!不过,下边的人会不会把你大卸八块,就看你跑得多快!”邓关双手张个喇叭,“嗨!下边的人听着,假阎罗王来喽,他没了武功,打呀!”说罢,古都尔早就等不及了,提起他就扔了下去。顿时涌来一帮如狼似虎的年轻人,在如此之多的美人面前自然得显示些男子汉的气慨,将这个丰都城主追得鸡飞狗跳,打得头破血流、抱头鼠窜。
“我等谢恩公救命之恩,永世不忘!”下边跪了一地的人。
“起来吧!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哈哈哈哈!”古都尔站在前边,毫不客气地全受了,“都起来!全都起来,够啦,别再磕啦!上边还有大把的银子,拿去吧,别忘了一把火烧了那个鸟寺庙。”古都尔拖着邓关走下台阶,乡亲们全都围拢过来,千恩万谢不止。有个姑娘挤了过来,就是邓关在神宫里边那个以身想许的姑娘,“我在下边答应过你,你若救我出来,我就是你的人!你看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入洞房呗!”古都尔大大咧咧地说。
邓关也没答话,看到旁边有个书生模样的人,长得还算精壮结实,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太过穷酸之家,一把揪了过来,“你愿意娶她吗?”
书生见这姑娘模样娇美、倾国倾城,身材修长、凹凸有致,两眼顿时直了,结结巴巴,“愿、愿意!”
“那就好!当着本大仙的面发个誓,你要一辈子对她好!”
“在下发誓,在下如对姑娘怀有二心,当皇天不佑!”
“好啦!我宣布,你们二人结为夫妻,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回去办酒席吧!”
“你、……!”姑娘杏眼一瞪,见四周一片道贺之声,她也不再反对了,以自己残破之身能嫁个黄花闺子,再没什么奢求,遂羞赧地拉着书生的手。
古都尔却在一旁砸着手,唉声叹气:“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哟!”
皇帝在用膳,太子陪着,太子自从取消了东宫的伙房后,奉皇帝圣旨,与皇帝同吃。按理说,这应该是个天大的恩惠才是,可是太子却无法体会这种恩典,御膳房的厨子当然是天底下一流的,给皇帝做了大半辈子菜,皇帝的喜好都了然于胸。却未必对太子的胃口,虽然每餐的盘子碗碟不少,只因皇帝年迈,肉炖得烂乎乎的,没有半点嚼劲,甚至筷子都夹不起。皇帝口淡,自然就没什么盐味,几天下来,淡得太子起了舌苔,一见到清汤寡水的就反胃,更要命的是,桌上没酒,这与一日三餐都得拿酒灌下去的太子来说,简直度日如年。皇帝下了圣旨裁辙东宫伙房,短期之内还是别违逆的为好,这可是关系到那把龙椅归哪个坐的大事。“父皇!孩儿觉得委屈!”太子端起那碗稀粥一样的米饭就掉眼泪。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皇帝拿个金勺子臼了一勺白白的烂肉送到嘴里。
“此番颖昌赈灾,绝非儿臣办事不力,只因运河被人恶意阻塞,白让王弟得了全功!儿臣也曾劳心费力、日夜忧思,儿臣以为儿臣是被底下的大臣给害了。”
“你就为了这个委屈呀!朕将自己十多岁的小儿子派到了赈灾最前线,深入灾区,差点为歹人所害。古往今来的皇帝有谁能像朕一样将自己的儿子推到第一线去的!可是老百姓得不到救济,骂的是朕,朕的圣旨下了那么多,毫不起作用,你说朕是不是比你还委屈?朕命潘太师前去宣旨,他却肆意妄为、横加干涉,差点使此番赈灾功亏一篑,老百姓骂他奸臣、老贼,秦王在奏章里边白纸黑字地写着老贼二字,朕身边出了这样的臣子,你认为朕的心好受吗?”
“父皇息怒!王弟年少无知,不懂得维护朝廷尊严,有损父皇之威仪,往后多加教导就是了。”
“嗯——!”皇帝两眼瞪得大大的,极为不悦,“别老说什么王弟,他现在是秦王殿下,你也应该称他为秦王!”
第三四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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