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一股整风运动迅速在部队涌起,全军上下都被清洗一遍。谁又会想到,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最初的起因是源于军委大院的几名站岗的士兵呢?
这并非是小题大做,也不是老班长大发虎威。正所谓见微知著,从几名士兵身上,却折射出整个军队的作风。
在那位刘将军的亲自护送下,胖子他们的车辆终于驶进大院,看到歪歪扭扭倒在地上的大门,八斗哥心里终于长出一口恶气:门难进,俺就把门踹翻!
在李家的院落前停车,刘将军还要继续陪同,结果被老班长谢绝。不过很快,蒋老虎回来了的消息就迅速在高层传开。
从车上下来,八斗哥立刻就听到一声欢呼:“姐夫——”
不用说,这么叫他的只有李小楠,只见这丫头疯疯张张冲过来,先给胖子来个拥抱,然后又挨个把娃子们抱在怀里,最后还伸直双臂将小毛猴高高举到半空:“猴小帅,你好厉害!”
“丫头,都已经定亲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正经!”胖子对这个疯丫头算是彻底无语。
李小楠吐吐舌头:“别提啦,∵刚刚准备出去接你们,结果魏爷爷他们就来了,现在还跟爷爷吵架呢。胖哥儿你们来了,这回肯定更热闹!”
八斗哥一听不由得抓抓脑袋:“哪个魏爷爷,是魏星的爷爷——丫头,俺咋听着你好像幸灾乐祸似的呢?”
对面的李小楠撇撇嘴:“谁叫他们这些当长辈的瞎操心,无论是老姐的婚事还是我的婚事。都想用来进行利益交换。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好不好。不是商品!”
跟这个丫头是肯定讲不清楚的,你跟她说三,她偏偏道四。不过八斗哥也大致揣摩出来一点端倪:李小楠和魏星定得娃娃亲,结果呢李小楠的母亲做主,把女儿许给了威廉。肯定是魏家的老爷子听到风声,打上门来。因为即便是现在站在门口,都能听到屋里那一阵阵咆哮声。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胖子现在心里竟然也有些幸灾乐祸。这大概是迄今为止,他第一次和李小楠能够保持一致。
于是笑嘻嘻地凑到老班长跟前:“老爷子,看来人家不是有意怠慢咱们,估计是脱不开身。咱们现在咋办,是隔岸观火,还是进去来个三国演义?”
“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临阵退缩吃枪子!”老班长也有不讲究的时候,纯心想要火上浇油。
在李小楠的引领下,一伙人进到小楼里面。客厅中本来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他们这帮子人进去之后,宽敞的客厅都显得有点拥挤。
“好大的火药味。你们这是准备来一场解放战争吗!”老班长的嗓门也不小,他现在恢复得很好,底气也足。
屋子里面的人齐刷刷望过来,胖子飞速扫了一眼,只有几个是熟悉的,除了溜边的李铁军和李小曼以及魏星之外,还有一脸薄怒的李小楠的母亲,剩下那两个跟斗架公鸡一般的两个老头,应该就是两家的支柱;除此之外,还有两名中年人,据胖子看来,应该是两家第二代的掌舵人。
因为老班长他们的突然到来,屋子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得为之一缓,随后就变得更加诡异起来:三方人马关系错综复杂,比魏蜀吴三国还乱呢。
看到老班长,那位光头老者忽然面露喜色:“蒋老虎你来的正好,快给评评理,李老西儿做事不地道,撕毁婚约,一女嫁二夫,今天咱们一起抗美援朝,大炮开兮轰他娘!”
这个老光头说话咣咣咣就跟放炮似的,那叫一个冲啊,难怪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就是魏星的爷爷、那个儒雅中年人魏平安的老子,人称魏大炮。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那句“大炮开兮轰他娘”。
魏大炮虽然鲁直,但是也知道拉同盟,在他看来,同样都是来替孙子辈求亲,他和蒋老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炮,你这话在理儿——李老西儿,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怪我们摔你的醋坛子!”果然,老班长立刻和他结成统一战线,并肩而立,一起望着对面那位满头银丝的老头,因为祖籍是山西,所以都习惯称呼其为“李老西儿”。
老辈人说话,那些小辈儿的当然只能洗耳恭听,不过胖子边听边忍不住乐:咋好像小孩吵架似的呢——
李老爷子倒是蛮沉得住气,朝老班长点点头,然后又望了一下他身后的团队,目光在胖子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都来了,就坐下说话,吵吵闹闹的叫小辈笑话。”说话还带着浓郁的山西口音,听起来有点发酸。
于是,小辈们搬过来椅子,但是只有三位当家的坐成一个三角形,颇有些三足鼎立的架势。老班长顿了一下手杖:“李老西儿,咱们不兜圈子,这次我带着八斗来向你孙女李小曼求亲,成不成给个痛快话!”这也是蒋老虎当年打仗的作风,势如猛虎,直捣敌人老巢。
“还有我,我孙子魏星和你家小楠定的娃娃亲,当时双方都点头的,你现在单方面撕毁协议,是不是准备开战!”魏大炮也紧跟着轰上了。
“魏叔叔,这都什么时代了,定娃娃亲那一套只是当时的儿戏,怎么能算呢——”李小楠的母亲优雅的风姿也大打折扣,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魏家老爷子会有这么大的火气;而更闹心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名鼎鼎的蒋老虎也来凑热闹,纵使她平日里八面玲珑,可是在这老虎大炮面前,也有些心悸。
果然,魏大炮立刻又将炮口对准她:“小红玉,你说魏叔叔老脑筋是不是?别以为魏叔叔老糊涂了,你们给小楠找个洋女婿,还不是想发展在欧洲那边的势力。老子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用大炮轰过联合**,怕过谁来?”
老班长也连连颔首:“有理有理,你们还想把自己的亲闺女、亲孙女推到非洲那边,试图染指非洲,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这是要开批斗会的节奏吗——胖子小眼睛瞪得溜圆,原来看老头掐架也这么爽。
而李小楠的母亲杨红玉毕竟是晚辈,不好跟两位长辈硬顶;至于李老爷子,他当年就号称儒将,遇到老虎大炮这种猛打猛冲的猛将,更是连话茬都接不上。眼瞅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冷汗直冒,还真担心气出个好歹。
偷眼瞄了一下李小曼,只见她也担心地望着爷爷,胖子便咳嗽一声,刚要表明来意,慷慨陈词一番,就听到李老爷子口中啊啊两声,身子抽搐几下,就瘫软在椅子里失去知觉,
幸好李铁军和李小曼一直密切注意着爷爷,一左一右扑上去,将老人扶住,否则的话,肯定直接栽倒地上。
屋子里面顿时又乱作一团,有喊爷爷的,有喊父亲的,还有喊叫医生的。
连老班长和魏大炮都慌了手脚,真要是把老战友给气坏身体,也并非他们本意。老班长连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胖子,叫他赶紧上去给瞧瞧,毕竟他还是亲身体会过胖子治病救人的本事。
没等胖子靠前呢,保健医就赶到现场,一番抢救,李老爷子总算是醒了过来,不过眼神迷离,神智有些不清,很快又沉沉睡去。保健医委婉地表达了病人需要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云云,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两位老将军,只能带领各自的部下,草草收兵。
出门的时候,杨红玉还一个劲道歉,说什么事发突然,招待不周,改日一定向两位老爷子赔罪云云。越是这么说,老班长和魏大炮越是无地自容,还不如骂他们一顿痛快呢。
“这事闹的,其实我也就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我家小星一表人才,还不至于讨不到老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吧。老蒋,咱们老哥俩喝两杯去。”魏大炮现在也想开了,这件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得满城风雨,白白叫人捡笑话。
老班长却皱皱眉:“我怎么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似的?”
最憋屈的要数胖子了,进到李家大门,一句话没说,就又灰溜溜地出来了,于是也没好气地说:“当然不对了,李家老爷子根本就没病,装的!”
“啥玩意,装病,这个李老西儿,我这就回去继续开炮!”魏大炮一听就火了,又要回去继续,结果被老班长劝住:“李老西儿当年就号称绵里针,这一手以退为进果然符合他的风格,咱们再打上门去就失了道义。”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平安也开始劝阻:“爸,蒋叔叔说的有道理,你和蒋叔叔多年不见,还是叙叙旧吧——”
他的性子跟他老子正好相反,是被老头子给硬逼着来的,从他的本意来说,也根本就不想再促成魏星和李小楠的亲事,反正他是一听到小疯子的声音就头疼。整件事情,只有老爷子一厢情愿。
“走走走,这事以后我也不管啦!”魏大炮跟老班长携手上车,既然进京,那么肯定要见见那些老朋友老部下,当然,有可能的话,也得见见新首长。
魏星也亲亲热热拉着胖子的手,对他来说,经历今天的事情之后,也算是彻底解脱了。可是八斗哥的情况跟他大不一样啊,回头望望李家的小楼,胖子心头涌起一股无力感:难道,俺真的只有和小馒头私奔这么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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