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带着寒王府徽章的青色马车停在相府大门的左侧街道上,车夫是个年轻的男子,生了一张国字脸,肤色偏黑红,身材高大健壮,双目炯炯有神,嗓音粗哑。
“公子,相府到了。”
马车靠边停稳,车门由内往外打开,先是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白晳的手,而后才看清楚其内那面如冠玉的男子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广袖宽摆,袍襟镶嵌着金色的边儿,腰间系着嵌有青色宝石的玉带,身材修长而挺拔,一双漆黑如墨的星眸,狭长而深邃,三千乌丝整齐的高束在玉冠里,这人正是素有倾颜公子之称的——溥颜。
“你且在此等着。”
“是。”
溥颜跳下马车,低声交待了车夫一句,转身心里没底的朝着相府走了过去,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得试上一试。
如若实在不行,他也只能不君子,迫不得已翻墙直接去碧落阁找人了。
这边溥颜一边走一边在思考各种情况下的应对之策,那边看守相府大门的护卫远远就看到了这辆看似普通却很贵重的马车,后又见马车停在大门左侧,不由得就多看几眼,上了几分心,没等溥颜走近,其中一个护卫就迎了上去。
自打他们府里的五小姐被皇上册封为安平和乐郡主,又赐下封地之后,每天上门来送礼祝贺的人家那是数都数不过来。
以前那些个世家小姐们举办什么宴会,从来都不会给五小姐请帖,现在那是眼巴巴的送上来,结果送去碧落阁的那些帖子,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五小姐压根就是懒得搭理那些人。
因着每天都有客人上门,看守大门的护卫们也都多长了个心眼,但凡是上门来的,他们都客客气气的接应着,以免不长眼的得罪了真正的贵人。
五小姐不是说了么,真正的富人不会在自己脑门上写上我很有钱四个字,而真正的贵人也不会脑残的走到哪里就四处嚷嚷,我是贵人,你们快来讨好巴结我。
故,以平常心对待上门的每一位客人,不但不会因眼拙而得罪了贵客,反倒无形中还彰显出了他们不卑不亢不畏强权,自成一体的气场,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同样都是看守大门的护卫,但他们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那便是精神世界里的升华。
也不知从何时起,府里上上下下的护卫也好,小厮也罢,甚至是那些丫鬟婆子,无形中都将宓妃的一言一行奉若圣旨一般的遵行。
而且在他们的眼里,五小姐的脾气很好,赏罚分明不说,还从不打骂苛责下人,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很是宽容。当然,想要享受这些待遇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切莫要吃里扒外,背信弃主,不忠不义,否则落到五小姐的手里,那便是连死都是一种奢求。
“你是何人,来相府所为何事?”
溥颜的容貌自是生得极其出众的,丝毫也不逊色于皇上的那些个皇子,是个只用看一眼,便能牢牢被记住的人。
“在下溥颜,是来相府求见温小姐的。”
饶是护卫每天守在相府大门口,见过的美男也算不得少了,看到溥颜的时候仍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心里暗赞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
他们相府也是出美男子的地方,且不说相爷的相貌生得有多好,单单就是三位公子,那相貌也是生得一等一的俊逸非凡。
其他三房的公子生得也是不差,府中众位小姐容颜也是清丽多姿,娇艳明媚,当然,容貌生得最好的,还是要数五小姐了。
毕竟除夕宴后,整个星殒城都传遍了,在他们五小姐的面前,皇城五美算什么,根本就不能与他们五小姐相提并论。
单看的时候那都是美人儿,可一旦让她们站到他们五小姐的身边,那谁高谁下就是立竿见影的,就好比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们的五小姐就是天上的洁白的云彩,那些欲与五小姐一较长短的姑娘就是地上的泥,她们之间是云与泥的区别。
“就是温宓…咳咳,就是皇上亲封的安平和乐郡主。”溥颜险些脱口而出宓妃的闺名,关键时刻意识到不妥,又硬是赶紧改了过来。
女子的闺名轻意不能说,尤其是这些高门贵族小姐的闺名,他或许不是故意的,但也少不了会被有心人拿去大作文章,届时要是一个弄不好,可就算是毁了宓妃的闺誉了。
护卫一愣,又反复打量了溥颜一遍,这位公子莫不是倾慕五小姐的人?
模样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身份可能配得上他们家五小姐。
“不知公子可有拜帖?”五小姐身份贵重,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尤其还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没有。”事出急紧,他去哪儿弄拜帖去。
“既然公子没有拜帖,请恕我不能为您通报,五小姐身份贵重更是不能见外男,还望公子见谅。”护卫听溥颜说没有拜帖,语气态度倒也不差,只是实事求是的对他道。
对于这样的人,护卫可没胆随随便便的放进府去,又或是去碧落阁通报,没得要吃一顿板子,更何况五小姐出府了,也根本不在府里。
“劳烦小哥通报一声管家,今日在下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安平和乐郡主一面的。”他等得起,耗得起,可毒的寒王等不起。
师傅已经在赶来星殒城的路上,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能让墨寒羽出事的。
“这…”
见护卫面露犹豫之色,溥颜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蠢,他没有拜帖见不到宓妃,但他可以打着寒王的旗号见温相不是。
等他见到温相,还怕见不到宓妃?
“我是寒王府的人,我家王爷今日火毒作,我就是来见郡主希望通过郡主去求见云公子或者是乐公子的。”
云锦乐风,溥颜对那两人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他们若有心要出手,早就出手了,自然不会等到现在。
他想求的是宓妃,比起那两人,显然宓妃更为靠谱一些。
纵使宓妃不会医,但她拿出手的药却有奇效,只要能暂时压制住墨寒羽体内乱蹿的火毒,溥颜也就谢天谢地,不敢再奢求其他了。
“你真是寒王府的人?”溥颜的说辞,护卫已经信了十之七八。
他们家五小姐师出药王谷,云锦和乐风乃五小姐的师兄,寒王毒求上他们家小姐无可厚非,倒也没什么可起疑的。
“你看那是寒王府的马车,上面寒王府的徽章你也应该认得,我是寒王的二师兄,天山老人的弟子,真的不是骗子。”溥颜抽着嘴角,就差举手指天誓了,遇上这么有责任心的看门护卫,他也真是想跪了。
看他这模样,这气质,谁家的骗子能跟他一样,这家伙真没眼力劲儿,难怪只能是个看门的。
顺着溥颜手指的方向,护卫这才看清楚车顶之上象征着寒王府的徽章,心下一个咯噔,脸色变了变。
“现在你相信我没有说谎了吧,赶紧进府去通报一声,寒王的毒耽搁不得。”溥颜的确有想过自己进相府去找,但一想到宓妃那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的性子,他的任何想法都胎死腹中了。
好歹他登门也算得上是来求人的,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将宓妃得罪了,不然那丫头冷眼旁观漠视起来,他就真的要哭了。
“五小姐一刻钟前刚刚跟着五少爷和六少爷坐着马车出府了,公子来迟了一步。”
“你说什么?”溥颜瞪着那护卫一声大吼,形象神马的都是浮云。
护卫怕怕的吞了吞口水,这人也真是的,早说他是从寒王府来的不就成了,至于兜那么大一个圈子么?
害他一万个谨慎又小心的,结果差点儿坏了事儿。
“五小姐不在府里。”顶着来自溥颜巨大的压力,护卫颤着音道。
溥颜俊脸泛着青黑,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是恨不能将这护卫给撕了,既然他家五小姐不在府中,就不能直接告诉他么?
至于逗着他好玩么?
说了半天最后才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压根不在府里,这是纯心耍他么?
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若非理智尚在,溥颜铁定挥拳揍得这护卫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你丫的还能再坑一点么?
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他时间太多,简直气煞他也。
“快说,你家小姐往哪个方向去的,可曾知晓她是要去哪里?”
“主子们的去向哪里是奴才能问的,公子也别为难小的,小的是真的不知道。”
“你…该死的。”溥颜低咒一声,心里又实在担心墨寒羽的状况,不得不咬牙转身打道回府,“如果你们小姐回来请得告诉她,溥颜来过。”
“呃。是是。”
眼见溥颜虽然怒极却也没有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护卫想了想,有些迟疑的道:“如果公子真急着要找五小姐,或许可以朝着外城的方向去找一找,看是否能追得上。”
溥颜脚步骤停,扭头看向那护卫,面色凝重眼神如冰,带着几分疑惑与询问。
“小。小小的也不能确定,当时六少爷扶着五小姐上马车的时候,似乎在说外城是龙蛇混杂之地,在反复叮嘱五小姐切莫乱跑,一定要紧紧的跟在他们身边。”他本就是无意间听到的,也不能确定宓妃他们是不是真的去了外城。
暂且不管这个信息是真还是假,至少也有一个大致的方向,溥颜眼里迸出一抹欣喜,朗声道:“多谢提醒。”
“不。不客气。”面对溥颜郑重其事的道谢,护卫尴尬的红了脸,遂又补充道:“五。五五小姐出门的时候穿的男装,公子切莫叫错了。”
“等寒王好了,我定让他谢你。”溥颜话落,与车夫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我去追温小姐的马车,你先回醉香楼。”
“公子路上小心。”
“嗯。”
望着眨眼之间就消失在相府门前的溥颜,还有绝尘而去的马车,那护卫半晌都没缓过神,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儿底都没有。
寒王的道谢他可不敢当,他只求寒王好了,别记恨他就成。
“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外城,妃儿要不要小睡一会儿,等到了二哥再喊你。”
“不想睡。”脑海里有太多的东西没有落实,而她写的那些规划目前为止还都只能算是纸上谈兵,必须要实地考察之后才能看到价值。
虽说宓妃觉得海运那一块有极大的展空间,能为她带来巨大的利益,但她到底不是什么都会的人,对于经商还处于探索阶段。
好在小师兄乐风给了她一个商界奇才商古阳,替她省了不少事,很多东西只要她稍微提点那么一两句,他就能领悟过来,继而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当真是让她捡了天大的便宜,不然宓妃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妃儿准备什么时候去琴郡看看,大哥说有些官员的任免还等着你做决定。”前两日温绍轩就有传信回来,琴郡的各种交接事务都已经办妥,该处理的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但那些该打掉的官员暂时还动不了。
近日因着宓妃被皇上册封为安平和乐郡主,很多世家的当家主母都亲自上门,明里暗里向他们的母亲打探宓妃的事情,言语间都表现出想要结亲的意思。
现在宓妃尚未及笄,那些人就坐不住了,温绍宇不免担心待宓妃及笄之后,相府的门槛估计都会被踏碎。
看到那么多人上门有意求娶宓妃,温绍云温绍宇心里酸涩的同时,又免不得是满心的自豪与得意,甚至还有万分的解气。
想当初郑国公世子当众扬言退婚,让得他们的妹妹背上了未嫁便先被休的污名,后来虽有皇上赐下圣旨作为说明,但放眼整个星殒城内,谁不是当着面不说,背地里都议论他们的妹妹这辈子都休想嫁得出去。
女子的清誉是何等的重要,可想而知在那个时候,若非有宓妃拦着,温家三兄弟暗地里对郑国公世子下黑手都是有可能的。
那样的渣男就像宓妃说的,活着都是污染空气的东西。
如今,纵然他们的妹妹仍旧还背着哑女的名声,却已是一女百家求。
如此这般,在面对郑国公府的时候,他们焉能不解气,怕只怕那群渣子,当真的悔得肠子都青得不能再青,打结得不能再打。
“爹爹不是说我乃金凤国史上唯一一位拥有四字封号,且赐有封地的正一品郡主么,郡主的金印还有服饰都要现做,即便皇上有旨意要内务加紧赶制出来不得延误,从册封圣旨下达之日就开始赶制,至少也还得等上三五日才能送到我的手里。”
反正有大哥温绍轩在琴郡,宓妃那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着急就更没有了。
要是她家大哥办事都不放心,那就没人能让她放心了。
“封地上官员的任免,必须要盖上我的金印,再递交给皇上批阅审核才有效,我现去琴郡也是什么都干不了。”宓妃摊了摊小手,耸了耸肩,粉唇微嘟,模样娇憨又可爱。
“等妃儿的金印下来,记得把三哥也带去琴郡玩玩。”
“该是三哥带着妃儿吧,人家都是哥哥领着妹妹的。”
“好好好,是三哥带着妃儿,哈哈。”
温绍云没有说话,之前也曾觉得宓妃的郡主身份不太真实,眼见郡主的金印与服饰都即将送至相府,他这颗心可算踏实了许多。
不管这个身份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的弊端,但同时这个身份能为宓妃带来了好处与方便就不少,暗处暂且不说什么,可明处皇上就会好好的护着宓妃,任何人也休想动她一根头。
“二哥去过外城吗?”眨巴着清澈见底的眸子,宓妃略带好奇的问。
她的二哥和三哥可不像大哥那般,是静得下来坐得住的性子,许是因为双生子的缘故,虽然性格大不相同,但结交的朋友都来自五湖四海,江湖朝堂都有,人脉是非常广的。
皇上虽不曾明令禁止外城的渔民们自由进出内城,又或是在内城添置房产居住落户,但就老祖宗们一辈一辈传承下来的规矩,比起在内城周边生活,他们更喜欢在海边生活。
那样的日子纵然日晒雨淋又极其清苦,不时涨潮还会摧毁他们居住的房屋,偶尔台风海啸来临之时,别说房子就是人命也会搭进去很多。可即便是如此,渔民们也没有想过搬离幻海,而是一代又一代的在那里栖息繁衍。
“去过几次,但呆的时间都不长。”温绍云喜欢海景不错,但要让他天天对着那一望无际似是看不到尽头的大海,他又觉得烦闷。
有时是他们兄弟三个一起去,大哥作画而他们两个赏景,顺带还能观看渔民出海打渔;有时是跟朋友们聚在一起去,大家都会下水,在海水里玩闹,偶尔也谈一些事情,不用担心走漏消息;有时他也会自己一个人去,就当放松心情,赶上有市集的时候就随意的逛逛,挑捡些可爱逗趣儿的小玩意儿带回家,送给宓妃把玩。
只是那时的宓妃,不管他送她什么好看好玩的,都很难换她一笑,那些东西也不知还在不在。
然而,看到眼前睁着一双灵动双眸微仰着头,满眼信任依赖望着他的宓妃,温绍云只觉满心的动容。
往日种种皆已过去,宓妃走出来了,他们作为兄长的亦该如此。
“那里好玩吗?”粉唇微嘟眸光清明,宓妃眼里荡漾着甜甜的笑,在这异世除了这些带给她温暖的亲人之外,浩瀚的大海才是她比较熟悉的。
这个时代无论是空气也好,山水风景也罢,与她前世走过看过的都不一样,丝毫找不到熟悉的感觉,唯有那大海,宓妃相信不管时光怎么流逝,它都该是一样的。
“我也去过的,妃儿怎么不问问我。”温绍宇对于自家妹妹投射在温绍云身上的目光特别的吃味,感觉宓妃都要跟他不亲了。
他知道的可不比温绍云少,甚至他还知道很多温绍云不知道的。
“呵呵。”宓妃捂唇轻笑,扭了扭身子凑到温绍宇的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软声道:“那三哥快说给我听,唔,看二哥和三哥谁说的更精彩,妃儿有礼物送哦!”
“真的?”
“比珍珠还真。”
“妃儿别理他,他就是冲你那礼物来的。”温绍云动作看似粗鲁,但却轻柔的将宓妃拉到自己的身边,看向温绍宇的眼神儿满是嫌弃。
温绍宇不服气自是要反抗,语带不羁的道:“二哥也别把自己说得有多高尚,别说你不想要。”
其实他也不是在意宓妃说的礼物什么的,他们在意的是宓妃的心意。
除此之外,但凡宓妃拿出手的礼物,无一不精品,他们就是想不期待都难。
“二哥三哥。”宓妃可怜兮兮的低唤一声,成功阻止了兄弟俩即将继续下去的各种互掐,让他们对上宓妃局促的目光都不由尴尬的红了红脸颊。
“呵呵,来,三哥给妃儿说一些外城的人文风俗什么的。”
“二哥就给妃儿说一些生在外城比较逗趣儿的事。”
“好。”
正当温绍云温绍宇经过一阵眼神厮杀过后决出胜负,先由温绍宇开口讲人文风俗的时候,马车猛然停了下来,没有准备的宓妃险些惯性使然的朝前扑去,幸有眼明手快的温绍云拉了她一把,这才避免了摔倒。
“怎么回事?”赶车的两个人是温绍云的贴身侍卫温平和温空,都是性子沉稳之人,像这样的低级错误,两人是不该犯的,除非有其他的意外生,否则他就该将这两人扔回去重造了,连个车都赶不好还有何用。
没等温平或温空回话,几乎耗尽内力才追上宓妃的溥颜顿了顿,喘了一口气急忙说道:“溥颜无意冒犯温小姐,只是眼下情况紧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稳住身形的宓妃没出声,好看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温绍云温绍宇对视一眼,实在没想明白溥颜怎会找上宓妃?
毕竟,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琴郡,回星殒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寒王的火毒作了。”此时正在大街上,周围又全是往来的行人,溥颜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或太大声,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相信马车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二哥。”温绍宇先是一愣而后一惊,黑眸里涌上担心之色,怪不得溥颜会主动找上门,原来出事的是墨寒羽。
温绍云脸上的神色反复变幻数次,目光投向宓妃没有说话,救与不救不是他能做主的,更何况在他眼里的宓妃也不会医术,就算宓妃还有云公子他们给的保命丹解毒丹什么的,也不一定就能帮得了寒王。
有得治还好说,要是没有呢?
因此,心里没底的温绍云犹豫了。
“妃儿…”温绍云的担忧还有犹豫,温绍宇心里也是门清,不过他性子急,也藏不住话,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溥颜站在马车外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整个人急得不行,偏他又什么都不能说,尤其是言语之间绝对不能表现出催促之意。
有些话,宓妃的哥哥能说,他却是不能的,除了等还是等。
好在他家师弟结交的相府的这三兄弟都是真心待他之人,但凡能帮得上忙的,他们就从未有过二话也从未推卸过,上次若非是有温绍宇,怕只怕这世上也已无寒王此人。
就宓妃那冷心冷情,凉薄淡漠的性子,想要得她相助,简直难如上青天。
“溥颜公子,寒王他现在何处?”得了宓妃的许可,温绍云松了一口气,但眼里的担忧丝毫不减,就怕墨寒羽真的有个好歹。
从年前到现在,墨寒羽就只在琴郡毒过一次,后有溥颜一直精心调养着,又怎会突如其来的火毒作。
“在醉香楼。”
“温平,改道去醉香楼。”
“是,公子。”
“溥颜公子若不嫌弃,可上马车同乘。”温绍宇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异于常人的,尤其是这段时间按照宓妃指点的方式练功,就更是进步神。
溥颜本就累极,听了这话自是满口的答应,笑说道:“不嫌弃,怎会嫌弃,只要温小姐不嫌弃在下一身臭汗便好。”
待得溥颜上了马车,温平调换了马车方向,加紧度朝着醉香楼赶去。
马车里,宓妃坐在最里面,看到模样甚是狼狈的溥颜,水眸里染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总的来说这个男人并不让她讨厌,比起离慕那个女人,显然溥颜就太讨喜了。
“不介意说一说寒王现在的情况吧。”对症方能下药,尤其寒王体内的火毒与寒毒也必须得尽快解了,否则一旦他的元气与根本伤得太深的话,以后即便毒解了,也绝对长寿不了。
宓妃本就已经答应皇上要替寒王解毒,此时既然墨寒羽毒,在她替他诊脉之前,溥颜对墨寒羽毒时情况的描述,也能让她心里有个数。
“你。你你你。你会说话了。”不怪溥颜露出如此错愕的神情,而是目前知道她会说话的人,大多都是与她较为亲近,她又无意要隐瞒的人。
“我妹妹会说话有什么可奇怪的,寒羽也是知情的。”看着溥颜那表情,温绍宇莫名的不爽。
突然被补枪的溥颜抽了抽嘴角,扯了扯僵硬的脸皮,道:“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有别的意思。”
温绍宇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是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不然他早就出手揍他了,胆敢质疑他妹妹,那就是欠收拾。
“寒羽没有告诉我温小姐已经能开口说话这件事情,所以…”说到最后,溥颜笑了笑,那意思不言而喻,“其实以药王的医术,我早就知道温小姐开口说话是迟早的事情。”
宓妃听着溥颜的话没有表态言,她家师傅的医术的确独步天下,不过谁说她的医术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这话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宓妃才不会脑残的四处嚷嚷。
“自琴郡回来之后,寒羽体内的火毒与寒毒仿佛就如水与火在对峙,各自占据着他身体的一部分,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这种诡异的平衡一方面让我满心的担忧,另一方面却也减轻了寒羽的痛苦,至少直到刚才为止,这段时间内他的毒才作这一次。”
溥颜说到这里,剑眉紧锁,薄唇紧抿,黑眸里是深深的无奈还有自责,“若有可能,我希望能得云公子或是乐公子相助,寒羽他……”
“请我三师兄或是小师兄出手,你就不怕砸了你师傅天山老人的招牌?”
“那老头儿真要有本事,寒羽也不会中毒至今都还没有得到解脱。”溥颜对上宓妃局促戏谑的眼神,脸上全是苦笑。
若能救得墨寒羽的命,他相信他的师傅天山老人会很愿意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在他们四个徒弟里面,师傅最最心疼的便是墨寒羽,若有救他之法,师傅大概会舍下自己的颜面亲自去求。
早几年前,师傅就有意前往药王谷请药王出手,无奈天山老人与药王虽是好友至交,但也不知药王谷在何处,即便是知晓了药王谷在何处,那也不得其门而入。
故此,事情才会一拖就拖到现在。
“他毒前后可与以前毒之时有无异样?”宓妃一边问,一边在脑海里勾勒出天山老人的模样,不觉又想到她师傅药丹老头儿的模样,旋即额上划下几条黑线,瞬间感觉就不好了。
想当初,她觉得药丹该是仙风道骨,一派大宗师的模样,哪里知道那其实根本就是她瞎了眼,他那哪里是什么仙风道骨,实际上就是疯疯癫癫,外加无赖无耻,为达目的撒泼打滚都能做得面不改色的主儿。
他既跟天山老人是至交好友,想来那天山老人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不是都说物以类聚么,宓妃觉得对此她必须早有觉悟,早做心理准备。
“没有。”溥颜没时间去琢磨宓妃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他的一门心思都扑在墨寒羽的身上。
“确定没有吗?”
“真的没有,以往火毒作前,他的体温都会瞬间增高,最严重的时候滚烫得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甚至被他躺过碰过的地方都会出现严重烧灼的痕迹;寒毒作之时,他的体温骤降,即便是炎炎酷暑,但凡他呆过或者接触过的东西都会先凝霜再结冰,如果碰触他的身体,手会被冻伤不说,若不及时治疗,恐留下治不愈的寒症。”溥颜仔仔细细的回想了无数遍墨寒羽毒时的状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要对宓妃交待得这般仔细,压根就是把宓妃当成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全然忘了在他的认知里,宓妃是个不懂医的。
然而,面对宓妃的问话,他却不由自主的回答她的一切问题。
“这次毒与以前一样,都是没有任何的征兆,说作就作了。”
“难道你就完全不能判断他会在哪个时间段毒么?”
宓妃蹙眉,倘若完全不能预料到,对于墨寒羽还能活到现在,她表示上天真的待他不薄。
毕竟以墨寒羽招惹多方暗杀的本事,一个运气不好毒之时遇上来刺杀他的人,那场面还真的不要太美好。
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不定时且没有征兆的毒,利害各占一半。对墨寒羽意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当然想找准时机趁他毒不备之时动手杀他,可偏偏他的毒又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不管安排多少眼线在墨寒羽的身边,都弄不清楚墨寒羽什么时候会毒。
更何况墨寒羽时谁,想要将眼线埋在他的身边,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可即便如此,墨寒羽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火毒与寒毒交替作之际,他也曾遭遇了几次围杀,真可谓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
“这个…”溥颜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微红了一张俊脸,窘迫的道:“确切的毒时间我无法确定,只能结合他每次毒的时间,反复推算他下一次毒的时间,前后相差两到三天左右。”
每次推算出来的时间,溥颜只会告诉墨寒羽,其他的人哪怕就是墨寒羽最亲近的人,他也不会多说半句。
不怪他小心,而是这朝堂上的明争暗斗,阴谋诡计已经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对那些贵人的认知,心里的厌恶也越的多了。
他真的无法想象,究竟是得什么样的亲人,才能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一种毒不够,还要再加上一种,若如当时墨寒羽没有被接走,溥颜不禁会想,是不是还有第三种,第四种,甚至更多……
“公子,醉香楼到了。”
“我包下了醉香楼后院的一个单独的院落,最近太子,明王和武王的人盯寒羽盯得紧,毒之后情况很严重,赶回寒王府不现实,而且……”
而且墨寒羽毒之事不能外传,在那样的情况下往寒王府赶,无疑就是在找虐的节奏。
反而就留在醉香楼,才是上上之策。
“走吧。”
“请——”
眼看就要临近午时,醉香楼是星殒城里的大酒楼,每天往来吃饭住宿的客人很多,这个时间又正好是吃饭的点儿,楼里穿行着各种各样的人,谁敢保证那些人里面没有太子他们的人。
因此,溥颜表情很从容随和,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领着温绍云温绍宇还有男装扮相的宓妃往里走,扬声道:“小二,今个儿早上本公子订的雅室可还在?”
忙碌中的小二扭头看到溥颜,立马热情的说道:“在的在的,公子订的雅室一直都留着。”
“那行,本公子要请三位朋友聚聚,赶紧把招牌菜都送一份到雅室里。”
“好嘞,公子先上楼,小的立马给您传菜去。”溥颜的相貌很出挑,见过他的人都很难忘得了,而站在他身后的温绍云三人,那相貌就是比之溥颜都不逊色,加之一身贵气,小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明白这些人得罪不起,于是态度那是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外人瞧见也只当是来吃饭的,看过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
上了楼进了雅间,溥颜走到一道屏风后面,打开了一道暗门,道:“温小姐请。”
“请。”宓妃看了看两个哥哥,垂眸跟着溥颜走了进去,等他们四人消失在雅间之后,不多时竟是从另外一道门里,走出来四个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容易术之高,也着实罕见。
“不知温小姐可否要隐瞒真实身份,需不需要我换个称呼?”之前在马车里没有外人,溥颜称呼宓妃为温小姐也没错,但她既然一身男装出门想来是要掩人耳目的,总不能让他给坏了事儿。
“用不着。”
“妃儿。”温绍云喊了一声,他还是觉得宓妃应该注意一些,毕竟她是女孩子。
“寒王身边的都不是笨蛋,我们又何必画蛇添足。”
“好了二哥,我觉得妃儿说的有道理。”
**的小院周围已经布满了暗卫隐卫,甚至隐隐还有死士的气息,可见防守之严密。
房间里听到动静的离慕面露喜色的打开门奔了出来,看到溥颜先是欣喜的道:“二师兄,大师兄在里面,幸好有大师兄在,不然王爷他…他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溥颜微微一怔,倒是没曾想会在星殒城遇上大师兄燕如风,算起来他们已经两三年没有见面了,不过眼下他关心的重点并不在燕如风的身上,而是在墨寒羽的身上,遂,他没有回答离慕的话,反倒面向宓妃,道:“温小姐里面请。”
看到一身俊逸出尘,男装打扮的宓妃,离慕眼里闪过明显的厌恶还有憎恨,那眼神如刀,恨不得分分钟弄死宓妃。
“二师兄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那语气甚是难听,好像是宓妃不要脸倒着贴上来似的,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物。
温绍云温绍宇脸色猛然沉了下来,上前一步就要出手,宓妃亦是眸色一冷,但却伸手拉住两个哥哥,示意他们淡定。
今日的离慕着一袭嫩黄色绣百合花的长裙,广袖流摆,裙长及地,乌梳成堕马髻,间斜插三支碧玉流花簪,蝶恋花的金镶玉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她面如桃花,明艳动人。
两个多月寒王府的生活,让得她的身上褪去了很多江湖儿女的气息,整个人变得端庄规矩起来,至少贵女们的礼仪修养她不再是不知皮毛,而是很用心的学了一些。
如果不是突然见到宓妃,或许走在外面任谁也瞧不出离慕是出生江湖的,只会当她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离慕你闭嘴。”溥颜这次是真的恼了离慕,似是从来没有对她这般失望过,他的这个师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其实她什么都不是。
“二师兄。”
“离慕,退下。”燕如风从里面走出来,锐利的眸光扫过离慕不甘怨恨的脸,眉头皱成一团,他闪虽然师出同门,但他自认对这个师妹谈不上有多喜欢。
“大师兄,怎么连你也欺负我。”离慕跺了跺脚,漂亮的脸蛋儿变得扭曲,毫无半点美感可言,她顿觉自己在宓妃的面前大失颜面。
为什么都是师兄,宓妃的两个师兄护她如珠如宝,而她的两个师兄宁可帮着外人也不帮她。
“你是她在寒王府的教养嬷嬷?”
被宓妃眼神扫到的陈嬷嬷浑身一颤,她的确是寒王府里,管家替离慕安排的教养嬷嬷,是专门教导离慕贵族圈礼仪规矩的。
离慕住进寒王府之后,墨寒羽压根就当她不存在,可她因为心心念念着墨寒羽,故而府里但凡她认为有讨好必要的人,她都费尽心思的讨好。
最好,她说服了管家,让管家替她请了教养嬷嬷,说是只有她学好了礼仪规矩才不会给王爷丢有,好管家对此自是没有意见。
本来离慕的规矩的确是学得很好的,陈嬷嬷也极为满意,她可以负责人的说,那样的离慕走出去,别人都会当她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可她哪里知道,单单只是遇上一个宓妃,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奴婢…奴婢是。是的。”明明宓妃的表情很温和,但陈嬷嬷就是觉得寒从心起,双腿都止不住的打哆嗦。
“那你可有教过她,见到本郡主应当如何行礼问安?嗯。”尤其是最后那个嗯字,宓妃稍稍拖了一点儿音儿,更是听得陈嬷嬷肝胆俱裂,险些魂不附体。
“教。教过。”
“那你可曾又教过她,冒犯了本郡主这个拥有封地的安平和乐郡主,本郡主是可以以大不敬之罪赐死她的,嗯。”
陈嬷嬷汗如雨水,整个人浑身都软了,跪在地上直接趴成一团。
安平和乐郡主,皇上亲封的正一品郡主,论其身份的尊贵,便是宫里皇上的几位公主都不一定能与她比肩。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她既是你教导的,又如此没规没矩,你叫本郡主如何饶你?”
“奴婢该死,请郡主恕罪。”
“这老货本郡主瞧得眼睛疼,就在这里杖毙。”
幽夜苍茫对视一眼,心知如果不让宓妃痛快了,那么他们家王爷就还得继续受苦,于是使了一个眼色,立马就有两个暗卫拿了长棍闪身出来,就地一棍一棍的打在陈嬷嬷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们也恼上恨上了离慕,要不是这个脑袋有病的女人,宓妃现在应该在里面替王爷诊治了,如何会闲闲的在这里看戏。
“你……”离慕哆嗦着唇瓣瞪着宓妃说不出话来,宓妃这哪里是要惩治陈嬷嬷,分明就是借着陈嬷嬷给她下马威。
要说离慕也真是看得起自己,宓妃这哪里是给下马威,而是在警告她。
她既能杀了陈嬷嬷,那么她便也能杀她,只可惜某个脑残的女人没有意识到罢了。
“怎么,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区区一个白身的庶人,见到本郡主是要跪地磕头行大礼的,骨头太硬还是怎的,需不需要本郡主请人帮你松松筋骨。”
“你别太过份。”想要她下跪,门都没有。
“本郡主今个儿还真就过份了,你若膝盖太硬,跪不下去,本郡主相信有很多人会愿砍了你的这双腿的。”
宓妃悠闲的站在一旁,反正着急的又不是她,别人的生死管她何事。
心中有气的温绍云温绍宇也没出声,在他们看来离慕这个女人不教训不行。
溥颜和燕如风对视一眼,后者跟寒王又不相熟,出手也不过是因为离慕的恳求,他自认没有说话的立场。
至于溥颜这一刻是真的有了一把掐死离慕的想法。
此时此刻,宓妃的意思是明摆着的,她要离慕跪在她的脚下磕头认错,否则,今个儿这事儿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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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90】师出同门要她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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