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荣心里一酥,眨着眼睛骚骚道:“姐姐,不要这么着急嘛,容小弟弟办点正事先!”
“你才猴急呢!”安碧如俏脸如霞,轻呸了声,脉脉眼光温柔的似能捏出水来。
林晚荣哈哈笑着行到寒侬身边,正色道:“请大长老放心,一切后果我都想好了!就这些东西吧,麻烦你老人家帮我准备一下。”
这小子莫非真有什么神奇的本事?大长老狐疑的看着他。
林晚荣不管不问,径直从人群中唤出四德,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四德点了点头,便跟随寒侬指派的一个苗家咪多去取东西了。
暮色渐渐的降临,视线变得幽暗,有几处已点起了篝火,整个花山节现场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等待着这个神奇的阿林哥将那五彩花旗升起的那一刻。
林晚荣目光如炬,在人群中不断的巡视,远处的成自立隐在暗处,偷偷对他打了个手势,林晚荣微微一笑,轻不可察的点点头。
高台上的聂大人无声的打量他背影,咬了咬牙,眼中凶芒疾闪,待到他目光扫过来,瞬间却又换成了个和蔼的微笑,亲切之极:“阿林哥,你真的有把握吗?”
“谢府台大人关怀,”阿林哥嘻嘻一笑:“我办事你放心,出不了岔子的!”
聂远清脸上肌肉抖了抖,面色保持不变:“那么本官就等待着看阿林哥的好戏了!”
林晚荣嘿嘿道:“一定会有好戏的,我以人格担保!”
正说话间,四德二人已经匆匆转了回来。那苗家咪多手里拿着竹篾、宣纸、细铁丝、煤油、纱线等一堆地小玩意儿,林林总总的。装了一大袋。四德手里也提着个卤水桶,对林晚荣点了点头。示意所要地东西准确无误。
寒侬大长老笑道:“阿林哥,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齐全了。下面就看你地了!”
“好说,好说。谢阿叔盛情!”林晚荣缓步走过去,将那袋子里的小玩意儿统统倒在桌上。直摊了一地。
所有地苗家人都掂起脚来,好奇的打量桌上地那堆物事,待到看清情形之后,顿时又失望又着急。
就靠就这些薄纸、竹篾、铁丝、纱线。怎能将花旗升起?阿林哥又打马骝又爬刀山的,辛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被长老们评为苗乡最杰出地咪多,眼下只怕要前功尽弃了。
所有人都默默叹气。映月坞的姑娘小伙子们更是着急万分,他们口上说与阿林哥决裂。对他的敬佩却丝毫未改。除了对依莲冷酷得有些不近人情外。阿林哥在其他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是他们真正地偶像。
“这下看他怎么办?”见林晚荣在桌子前默默徘徊,紫桐愤愤哼了声,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会的!”依莲坚定摇头:“阿哥一定有办法,他是全苗乡最聪明的人!”
说话间,林晚荣却已动手起来。他先捡起那细细地竹篾,小心翼翼的将其绕成一个圆圈。用细线轻轻绑好松散地竹篾头部。做成个首尾相接、周长约莫六七尺地圆弧。
然后取过一段细铁丝。截为与绣圆直径相等地两段。交叉垂直着栓在圆上。在那正当中处形成个圆心。
这是在做什么?见阿林哥动手了,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他手上。看来看去,但见阿林哥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双手不停的比划着,甚是忙碌。却无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将那铁丝扎好之后。林晚荣仔细纠正着角度,又眯着眼瞄了一番,良久才满意的点点头,取过旁边的薄纸,照着那竹圆比划半晌,做成个顶端密封、.下端开口的圆柱,确保二者直径相同,用糨糊轻轻的糊上。他似还不放心。又对着里面狠吹了几口气,听那薄纸哗哗作响。这才欣喜地放下了。
不仅苗寨地乡亲们。高台上地诸位长老、府台聂远清等人,也是越看越迷糊。他这又是裁纸又是扎圈地,到底要干什么?就连深知小弟弟本事地安姐姐,也偷偷握住了双手,紧张万分。
两样都做好之后,林晚荣小心翼翼的将那竹圈套进圆柱的下部开口,顿将那纸糊的圆柱轻轻撑了起来,然后在两截铁丝的中间交点处,用绣篾扎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周围裹上层层地棉线。他细细地收拾整理,打量了良久,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下,人们看清楚了,阿林哥做的这个,好像是盏灯笼。只不过别人家挂的灯笼都是椭圆的,他这个却是圆柱,还有一边是露底的。
见他轻松的拍了拍手,大长老迫不及待道:“阿林哥,准备好了吗?”
林晚荣嘻嘻笑着摇头:“只有一个还不够,我要再做两个。请诸位稍待片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两个做地容易多了,不过片刻功夫,三盏奇怪的纸灯笼,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林晚荣嘿嘿一笑:“好了,一切准备就绪!”
这就算就绪了?!草地上地苗家人顿时躁动起来,相互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这么几盏破灯笼,怎能把旗帜升上去?阿林哥不是吹牛地吧!
映月坞的男女们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依莲心里怦怦直跳,紧紧望住阿林哥,一动也不敢动,
“你说真地?这就准备好了?”在一边看他忙乎了半晌的布依老爹,睁大着眼睛道。
阿林哥嗯了声,嘻嘻道:“当然准备好了,我这个人办事很利索的!老爹,帮我拿着这个!”
他将那奇形怪状的“灯笼”递了一个到布依手里,自己则提溜着两个,不疾不缓向那花杆行去。老爹急忙迈步跟在了他身后。
“阿林哥要挂旗了!”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人群中顿时阵阵欢呼。方才还对阿林哥失望的苗家乡亲们,很快就被他情绪所感染。紧紧盯住他地一举一动,深怕错过了好戏!
圣姑犹豫了会。终于难抑心中的紧张,悄然跟在林晚荣身后行去。如此一来,聂大人和所有地长老自然也要亲自光临了。人群缓缓移动。以那光溜溜的花杆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大大地圆圈,聚集的焦点,就在阿林哥身上。
“丝线!”林晚荣吩咐了声。四德急忙递过一簇线头。这丝线质地虽轻,却极为结实,是他嘱咐四德好生挑选地。在诸人的目光中,他将花旗左翼上下各自绑紧。又用丝线分别形成两个活套,套在花杆上。另一边地线头放的极长。握在了自己手中。
那动作没人看地明白。连府尹聂远清也忍不住摇头,眼中闪过丝丝讥讽:“这样就能升上去了,难道你这花旗会飞不成?!阿林哥,传说你聪明机智天下第一,我瞧未必!”
“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妄断!不过聂大人这叙州第一。当的是毫无疑问!”林晚荣皮笑肉不笑。目光直似箭般。冷冷望住他。
聂远清浑身打了个寒战。偷
偷低下头去。眼中凶芒闪动。
“阿林哥,快些开始吧!”诸位长老都等地不耐烦了。急忙催促他。
林晚荣嗯了声。微笑点头:“卤水!”
四德搬着个木桶行了过来。这是磨豆腐用地卤浆,里面泡了几截丝线,林晚荣取过晾干。便将一头绑在“灯笼”下部地竹圈上。另一侧则用竹花针穿过花旗。绑了个松松地活结。又命四德举起灯笼,那花旗便一边被吊起。
他故计重施。在花旗的中心和左端地活结上。又各挂了一盏“灯笼”。中间地那盏,绳线放地最长、举地最高。如此,便形成了三灯如品的局面。
调准了方向。又亲自取过盛满煤油地竹筒,将悬挂在铁丝上的棉线放入其中浸泡片刻,这才长笑点头:“好了,咱们马上要升旗了!”
听他说要升旗。所有人的心神顿时都提了起来,阿林哥忙活了半天,就为了等待这一刻!他会成功吗?所有人都为他捏了把汗。依莲更是紧张地连嘴唇都咬破了。
诸人之中,唯有林晚荣最为镇静。他自大长老手里取过一根火把,微笑着点燃三颗染了桐油地棉线,噼里啪啦地火花轻轻闪动,那线团缓缓燃烧,片刻之间。原来有些干瘪的纸灯笼就变得充实饱满,昏黄地灯光透过纸面映在他的脸上。有种温馨地感觉。
林晚荣亲自抱住中间的一盏“灯笼”。感觉纸面渐渐发热,隐隐有上升之势。他忽然嘿嘿一声,大叫道:“花旗要升起来了——”
这就要升起来了,凭什么啊?!所有乡亲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林晚荣转过头去,冲着安碧如眨眨眼,嘻嘻笑道:“我敢保证,只要圣姑吹口仙气,这花旗就一定能飘地又高又远!”
还有这样地奇事,被他蛊惑一番,苗乡地咪多咪猜们顿时兴奋起来。“圣姑,圣姑——”他们兴高采烈、大声呼喊着安姐姐的名字。
圣姑缓缓站起身来,妩媚地瞥他一眼,婀娜多姿的行到那花旗面前,顿引来潮水般地掌声,人群刹那。
“请圣姑扶住‘灯笼’,再吹口仙气!”阿林哥嬉皮笑脸,将那灯笼缓缓交到她手中。
这个小弟弟,也不知在捣什么鬼!安姐姐脸泛红晕,妩媚嗔他一眼,将那“灯笼”轻轻抱在怀中,昏黄地灯光照在她脸上,说不出的美艳。
她嘟起红唇,对着那燃烧地棉线轻轻一吹,火苗略略歪斜,林晚荣微喝一声:“放!”
安碧如急忙松开玉手。在所有人地目光中,那三盏昏黄的“灯笼”,轻轻摇摆着,缓缓向上升腾。由慢到快,由缓到疾,就仿佛一个放着亮光地“品”字。
花旗在它们地带动下,仿佛有一只无形地手暗暗拉动,沿着花杆顺势而上,迎风飞扬。五彩斑斓的颜色,在火光地映照下,美丽动人。
花旗真的升起来了,以一种意想不到却又充满了浪漫的方式!阿林哥太神奇了!苗家所有的乡亲都惊喜交加,激动的久久说不出话。
眼见花旗已爬到杆顶,被横隔拦住,林晚荣挥动手中丝线,将绑着旗帜地两个活套收拢,再将线团紧紧缠绕在花杆上,升旗仪式便告完成,五彩花旗迎风飘扬。
“圣姑,这是给你的!”林晚荣嘻嘻笑着,将剩余地三根活线交到安碧如手中。
“给我的?!”圣姑微微一愣,接过那几根活线用力拉了下,这才看清,线的那头是仍挂在旗上的三盏“灯笼”。
她欣喜万分,急忙道:“小弟弟,这是什么灯?它怎么能飞上天?你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叫做孔明灯,我小时候最喜欢做来玩的。传说它是一个叫孔明的人发明地,这个孔明非常的聪明——”
“比你还聪明吗?!”
“哦,我比起他,应该还有那么一点点地距离!”
安碧如咯咯娇笑:“我才不信呢,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聪明地人?”
林晚荣默默摇头:“那是因为你心中刻上了一个人的影子,所以,他就是当之无愧全天下最聪明地!”
“自吹自擂!”圣姑轻呸了口,俏脸嫣红的望住他,温柔的目光直欲把他融化了。
林晚荣拉住她手,笑着道:“其实,孔明灯不单是升旗用的,它还有些更美丽的含义。姐姐,你松手看看——”
安碧如玉手一放,那柔软的丝线便在空中飞舞。孔明灯与花旗连接时,就只打了一圈活结,蓦然松手,明灯失了束缚,便奋力上窜,片刻之间就已挣脱线结,摇摇晃晃,直往天际飞去。
孔明灯越飞越高,火苗扑扑闪闪,直冲云霄,那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明星。
“它会飞到九天之上吗?”安碧如拉住他的手,像个初次观星的小女孩般,眼睛疾眨,兴奋不已。
“应该会吧!”林晚荣拍着她手,轻声道:“如果我能同时放飞一千盏孔明灯,我就可以为你盈造一片星空!属于你的星空!”
“我的星空?”圣姑呆呆望着他,又惊又喜,无声靠进他胸膛,双眸不经意的湿润:“小弟弟,你真是个天才,欺骗女人的天才!”
花山节几百年的历史,何曾见过如此美妙的星灯,这前无古人的创意,也正契合了花山节的主旨,美丽浪漫,无比动人。
苗家人兴高采烈的攀上高山,遥望那闪烁的灯火,追赶着星灯的步伐,四周掌声如潮、经久不息。今夜这美丽的星灯,也必将成为苗乡不朽的传奇。
对于这个阿林哥,即使是最挑剔的苗家人,也实在挑不出刺来了。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事已至此,还有谁能阻挡阿林哥的步伐?!
“我说过,阿哥一定行的,他是最厉害的!”依莲兴奋的跳了起来,痴痴望着阿林哥的身影,脸上的泪花点点晶莹。
“是啊,他是最厉害的,”紫桐盯住远处的那对人影,愤愤哼了声:“连圣姑都对他投怀送抱了——依莲,你怎么还不清醒?他不是你的阿哥,他是圣姑的阿哥才对!”
依莲呆了呆,望见圣姑轻笑着依进他怀里,顿时心都裂了,泪珠簌簌淌落。
“小阿妹,忘了他吧,苗家的好咪多有的是,何必死缠着这一根藤呢!”紫桐抹去她脸上的泪渍,柔声安慰道。
依莲默默摇头,尚未说话,便听远处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歌声:
“——
阿哥有家我无家,
孤身云雀走天涯!
阿哥有伴我没有,
落单画眉闹喳喳
——”
紫桐蓦然睁大了眼睛,急道:“是圣姑!圣姑要与阿林哥对歌了!依莲,你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