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今日将周师兄吓走的女子叫作瑛姑,她本姓刘,原是老衲宫中贵妃……”一灯大师脸上现出缅怀、伤痛、自责等复杂神色,将自己与瑛姑的情怨纠葛缓缓述说一遍,最后道,“我此生负瑛姑良多,日后她如遇到什么危难艰险,盼贤侄瞧在老衲面上,尽力救援,若能玉成她与周师兄的美事,老衲更是感激无量。这便是老衲嘱托贤侄的第一件事。”
孟寻真点头,笑道:“师伯请放宽心,对付周师叔,小侄还是颇有些手段的。好歹想个注意,定让他和瑛姑破镜重圆。若他们两个能在一起,瑛姑的安危自然不成问题。”
“此事便有劳贤侄。”一灯大师很是欣慰地微笑点头,“当年令师远赴大理,借着切磋武功的名义将‘先天功’传授给我,实是自知天年将尽,恐怕日后欧阳锋无人能制。老衲如今已是方外之人,实不欲再惹江湖纠纷。我虽有四个弟子,但他们都是忠诚勤勉有余而资质不足,难以托付重任。如今贤侄已练成‘先天功’第三层,不让令师当年,我欲将‘一阳指’再传给你,由你来接替老衲做制约欧阳锋之人,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孟寻真心中早有预料,闻言也不谦让,起身在一灯大师面前拱手道:“师伯寄予如此厚望,小侄当仁不让!”
一灯大师极是酣畅地哈哈大笑:“贤侄的英风侠骨颇肖令师,这份洒脱豪爽之气,却是与药师兄颇为相似,难怪素来眼高于顶的他惟独对你青眼有加。”
自即日起,孟寻真每日都要花上两个时辰的时间,到一灯大师这里来学习“一阳指”的秘要诀窍。他如今的积累可谓雄厚无比,尽管“一阳指”精深玄奥,他学起来却是轻易上手又进境极快。不过一月光景,孟寻真在“一阳指”上的造诣已是远远地后来居上,胜过渔、樵、耕、读这“南帝”四大弟子不知凡几。
其间黄药师和洪七公已一起告辞离开。临别之前,孟寻真与两人有过一次秘议。两人走时,脸上的神色都极是凝重。穆念慈自然是陪着孟寻真,郭靖。黄蓉也被孟寻真留了下了,这些天他除了自身苦修之外,便是将《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毫无保留地传给三人,连真经总纲也一并传下。一灯大师每日调息养气完毕,也会抽出时间指点三人武功。连日下来,三人武功突飞猛进,其中尤以心思质朴单纯、练功又最能吃苦的郭靖为最。孟寻真曾试他武功,如今的郭靖竟可在他剑下创造一百招不败的记录。
四人在这山间的小小寺庙中住了整整三个月。这一天,他们正在寺庙后的空地上练功,忽有小沙弥前来通报说一灯大师相召。他们回到寺中,却见一灯大师负手立于院中相候,他门下四大弟子并排侍立于身后。孟寻真见这阵仗有些不同寻常,忙带着其余三人上前施礼。
一灯大师含笑摆手,对孟寻真道:“贤侄你修炼‘一阳指’已有三月,今日老衲要试一试你的火候深浅。”
孟寻真先是一呆,随即喜道:“师伯神功已经恢复了?”
一灯大师微笑点头,忽地起手一指,隔着三尺左右距离向孟寻真点出。一股温和醇厚的气流透指而出,射向孟寻真胸口上方、两锁骨中间的“天突穴”。
孟寻真脸色一凝,同样伸出右手食指隔空一点,亦生出一股浑厚柔和的指力相迎。
两道指力在空中相触,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一灯大师和孟寻真的身形都微微晃动,一股无形无相的柔劲潜流暗潮般向四周扩散。四大弟子、穆念慈和黄蓉都被这劲力压迫得呼吸一滞,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只有郭靖双腿如砥柱之固,身躯如磐石之坚,稳稳地站在原地半步未移。
孟寻真忽地后退一步,而后起手向一灯大师回敬一指,指力射向一灯大师左胸下部的“期门穴”。
一灯大师亦用指力相迎。
两道指力交击激荡的余波再次将四大弟子、穆念慈和黄蓉迫退一步,郭靖则仍然稳稳站在原地。
一灯大师和孟寻真便这般彼此交错着退步出指,相互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远,而那两根手指发出的指力却是愈来愈强。
渔、樵、耕、读四人瞧得既是惊叹,又是惭愧。他们在一灯大师门下学艺二三十年,如今“一阳指”的指力最远不过可达二尺。交手两人展现出来的“一阳指”造诣,绝对是他们终生不敢企盼的境界。一灯大师于他们亦君亦师,他们素来将其敬服若神,有此功力他们只会以为理所应当;而孟寻真年岁既轻,“一阳指”又只学了堪堪三月,竟能与一灯大师平手相斗丝毫不落下风。这由不得他们不惊不愧。
此时交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一丈。这次他们同时一指点出,指法中的温醇平和之气一变,转而展现出一派指点江山、君临天下的皇者霸气——这是“一阳指”中的杀招之一“定鼎一指”。
两道磅礴浩大、沛然莫可抵御的澎湃指劲在空中相遇,发出一声炸雷般的轰然巨响,一股狂飙向四周狂扫。这次不止四大弟子、穆念慈和黄蓉几人,郭靖终于也立足不住,身躯一晃,向后连退几步。他心中惊骇,自己不过是被他们两人指力交锋时激荡的余波冲击,便已如此不堪,若是正面交手,只怕两人中任意一人用出刚才那一指,都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
一灯大师和孟寻真这两个当事者却是恍若无事,各自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化去反震之力。
一灯大师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贤侄‘一阳指’的修为已不在老衲之下,若欧阳锋在这一年内别无奇遇,到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时应该不再是贤侄的对手了。”
“师伯过誉。”孟寻真含笑谦逊一句,又道,“如今师伯神功尽复,我们几个也要告辞了。”
一灯大师道:“也好,贤侄此去,还请将周师兄与瑛姑之事记在心上。”
孟寻真道:“大师放心,弟子此去首先要处理的便是此事。”
孟寻真、穆念慈、郭靖、黄蓉又在寺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向一灯大师师徒告辞离开。
从山中出来后,他们先到了桃源县县城,刚进城门,便被一个年岁不大的乞丐拦住。他向着孟寻真抱拳拱手道:“敢问这位可是人称‘剑仙’的孟大侠?”
“不敢,正是在下。”孟寻真含笑还礼,“这位是丐帮的兄弟罢?”
那乞丐面露喜色道:“小的是丐帮大勇分舵弟子项坤,受咱们洪老帮主差遣,在此等候孟大侠。老帮主有一封书信在此,请孟大侠查收。”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双手呈上。
孟寻真接过来一看,见纸上只有寥寥数语:“老顽童在江南西路一带现身,你们先行赶去,到时自有丐帮弟子引领。另,前番所议之事已准备就绪,只等东风到来。”信后却未署名,只画了一个酒葫芦。
孟寻真微微一笑,随手将纸条收起,向那项坤道了谢,又拿了一锭银子请他吃酒,便带了其余三人赶往江南西路。黄蓉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便鼓动着穆念慈向孟寻真询问。孟寻真便将一灯大师、周伯通、瑛姑当年那段往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说明自己是受一灯大师之托,要想办法成全周伯通和瑛姑这对离散多年的冤家。至于洪七公信中所说的另一件事,他却略过不提。
四人到了江南西路境内,果然有丐帮弟子一路上指点方向,他们一面感叹丐帮消息灵通,一面加紧赶路,最后在一个叫做“焦家集”的小镇看到周伯通的身影。
这老顽童丝毫不顾仪态的趴在地上,正和一群七八岁的小孩玩打弹子的游戏。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打弹子绝技,他很快便将这些孩子手中的泥弹都赢了过来。手捧着一堆泥弹,看着周围一群孩子艳羡惊佩的目光,周伯通心中可比得了什么“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还要得意,抓着胡子哈哈大笑。
四人相顾莞尔,孟寻真开口招呼一声:“师叔!”
周伯通看到是他们四个,大喜道:“是你们四个娃娃,来来,快陪老顽童一起玩会儿,这些孩子的本事太差,我赢得太过轻松,没什么趣味!”
四人走上前来,黄蓉笑道:“老顽童,陪你玩不是不行,不过我们要打一个赌,如果你输了,须跟我们去见一个人。”
周伯通虽是到老天真,人却绝对不傻,否则也练不成这一身精湛深奥的武功。听了黄蓉这句话,又见她脸上神情有些古怪,隐隐已猜到她言中所指,摆手道:“别的人都可以见,若是瑛姑则万万不可!”
孟寻真叹道:“师叔,你和瑛姑的事一灯师伯已经告诉了我,也是他托我促成你和瑛姑破镜重圆……”
“休提休提!”周伯通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摇头道,“我老顽童行事卑鄙下流,对不起段皇爷和瑛姑,不仅害得他们做不成夫妻,段皇爷更抛弃皇帝至尊出家做了和尚。我已铸成大错,如今怎可一错再错?”
“师叔你确实错了,不过错在事后不敢担当,一味逃避。”孟寻真摇头道,“你可知道一灯师伯出家,是因为旁人害你儿子,他忍心见死不救。在他心中,是他对你不起,而非你对他不起。”
当日周伯通虽听到瑛姑说什么“儿子”,但他只顾逃跑,心中惊惶,过后已将此事忘记,听了孟寻真的话不由大奇,问道:“什么我的儿子?”
孟寻真便将瑛姑在皇宫中生子,孩子遭神秘高手所伤,一灯大师袖手未救,瑛姑一夜白头等事详
细说了一遍。周伯通听说自己竟有过一个儿子,宛似五雷轰顶,双腿一软,一下坐在地上,半晌做声不得。他一时喜,一时悲,想起瑛姑二十年含辛茹苦,心中既是怜惜,又是歉疚。
穆念慈在一旁插口,柔声道:“周前辈,当日我与孟大哥分别后,心中时时刻刻都在念他想他,每一天的日子都极是难熬。我们只是分别数月,而你和瑛姑却是分别二十余年,她心中该是何等的苦楚……”
“不用说了!”周伯通忽地从地上跳起身来,大声道,“我跟你们去见瑛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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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被抓壮丁出差了,在宾馆用手机发了这一章。格式似乎有问题,明天回家再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