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洛斯坐了下来,从克洛德手中接过信件,仔细的看了起来。
纸张选的是产自德斯蒙德的上好白纸,只不过寄件人的书法完全配不上这价值高昂的纸张。虽然每个字都充满了活力,带着一股年轻人的朝气。但是字迹凌乱潦草,而因为主人的激动,行文之间更是错漏百出。
虽然说朋友的来信让辛洛斯非常的高兴,只是威廉的帝国文老师看到他写的东西,恐怕会直接被气死。
辛洛斯轻笑了一声,放下了好友送来的信件。伯爵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书桌,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克洛德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等待着老爷的命令。
许久之后,辛洛斯睁开了眼睛。
“克洛德,弗兰德的玛蒂尔达是阿尔弗雷德家族的女儿吗?”
“正是。”伯爵的问题没头没脑,但是管家仍然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出来。如果说迪托哈特更擅长打探各种小道消息的话,那么克洛德则无疑更清楚各个家族的谱系,“玛蒂尔达小姐,诺曼底夫人正是当代阿尔弗雷德公爵的嫡女。”
“嗯,跟我说说阿尔弗雷德家族的事情吧。”
辛洛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听着管家缓缓的叙述,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虽然认识的人不少,但是辛洛斯的朋友却一直不多——真正算得上是好友的,恐怕只有威廉一个人。
有些事情,是注定不能和部下、亲友们诉说的。而作为一名领主。虽然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柄,但是其中的苦涩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人类到底是社会性动物。辛洛斯同样也渴望和他人交流,和别人一起嬉戏玩闹。而和他在许多方面都同病相怜的威廉。则成了最好的选择。
威廉恐怕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好友来信固然值得欣喜,但是其中所包含的内容却让辛洛斯心中有些担忧——威廉要帮自己的妻子争夺英格兰的权柄,也就是阿尔弗雷德家族的继承权。
辛洛斯还记得,那个在英格兰的约克郡小酒馆中,郁闷的喝着酒的青年。威廉当时出现在那里,除了水爵的照顾之外,更多的是因为阿尔弗雷德公爵正是他的岳父。
在前一阵的北海决战中,帝国舰队惨败。平心而论,虽然水爵本人最后的昏厥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他的战术本身却没有任何问题。而对于这位奋战至最后,主动殿后的帝国公爵,大家也实在不好太过非议——水爵始终是卡佩家族的掌权者之一,同族故旧遍布帝国。而不管他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帝国顶级豪门的威严始终是要顾及的。
锅肯定是要有人背的,而主动避战逃逸,使得帝国侧翼崩溃的爱德华自然成了最好的对象——虽然有同样出身英格兰的贵族为他辩护,说是因为诺曼人攻势太过猛烈。而侧翼多是杂牌,互不统属。爱德华本来是想缓缓后退,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大溃败。
毕竟是出身英格兰嘛,大家也不怪为爱德华辩护的贵族,而是直接将罪名落实到了他的身上。只是考虑到对方已死。并且阿尔弗雷德公爵也因此一病不起,也就暂时不做具体的惩处了。
一切都回报王都,等待皇帝陛下决断。
先不管已经许久未曾理事的皇帝陛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也不管保皇派和元老院如何扯皮。但是有件事却是必须尽快决定下来的,那就是新一任阿尔弗雷德公爵的人选。
阿尔弗雷德家族本来是长子继承制。只是现在长子身死,次子和三子又是庶出。至于四子还太过年轻,不足以服众。在这个情况下,阿尔弗雷德家族的女婿们开始蠢蠢欲动。
阿尔弗雷德公爵年轻时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甚至据说有着问鼎布里塔尼亚总督的野心,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只是后来被艾伦总督狠狠地敲打了几次,再加上年纪渐大,这才逐渐熄了这份心思。但是他早年的运作,并非没有成果。英明果决的公爵推动了领地内的展,并且明智的联姻也增强了他在政治方面的话语权。
只是,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而现在他病危的这一刻,正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因为心中的某些忧虑,去年的时候,公爵阁下向着亲戚们写去了信,希望他们能够出兵英格兰,以应对某些不测。
公爵阁下的担心很莫名其妙,毕竟当时虽然帝国舰队并不占优势,但是好歹也是势均力敌。不过考虑到彼此的关系,女婿、女儿、儿子、儿媳们,还是顺从的各自从领地调来了私兵。
在他病危的这一刻,正好来到了他的面前。
艾伦总督正焦头烂额的想办法调节着领地和帝国海军残部的矛盾,以及紧急动员领地兵力以应对诺曼人可能的进攻,暂时无暇他顾。面对着这么好的机会,又有谁会迟疑呢?
而刚刚整顿完领地,正打算一展抱负的威廉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权柄和财富,任何人都不会嫌多的。其他人都在纷纷邀请自己的盟友,加入这场夺嫡大戏。而威廉朋友不多,自然也想起了辛洛斯。
威廉知道辛洛斯手下常备部队比较少,领地之中的壮年男子更是稀缺,因此也并不强求。能来则来,不来威廉也理解。只是希望辛洛斯能够看在朋友的份上,平价卖给他一批武器和装备。
和诺曼人的战争,早已使得市面上的武器装备比以往贵了好几成。就算是公爵,也有些吃不消这个涨幅。而德斯蒙德的装备不管从任何方面看,都要完爆市面上的武器。
“这种事情必须快解决,至少必须在王都的决定出来之前……阿尔弗雷德公爵经营英格兰多年。手下封臣还是挺忠心的。有他们在,英格兰还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可以让别人轻易进来。现在这么看来,老公爵应该是故意的……他要在死之前。找出一位合适的继承人。”
“克洛德,库存的武器还有多少……哦,这样啊,那倒是足够了。”辛洛斯心中念头不断闪现,伯爵的手指敲打着桌子,已经有了决断,“这样吧,等海冰完全化了之后,就把这些给威廉送过去……嗯。事关重大,到时候我会让阿瑞安赫德和毕斯马尔可亲自护送的。”
辛洛斯并不打算出兵,领地上就那么几个成年男性,死一个都会让辛洛斯心疼半天,可不敢让他们上战场随便的去送死。既然威廉也明白他的难处,那就干脆卖点装备给他好了。德斯蒙德士兵少,铁匠们闲着也是闲着,纯当是练手了——小高炉和古法炼铁的效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特意派出手底下的日曜骑士,也足见辛洛斯的诚意。威廉和辛洛斯的情况恰恰相反。他并不缺底端士兵和人力,反而缺的是高位的骑士。他以前的大清洗,清理的实在太过干净了。
而且让阿瑞安赫德出去,也正好缓解三人之间那日趋微妙的关系。辛洛斯停下了思考。轻轻的叹了口气。
……
露西奥拉结束了清晨的锻炼,缓缓地行走在城堡之中。
这些年来她跟着马戏团东奔西走,每天除了表演、练习之外。就是不断的在赶路。从上一个演出地点,赶到下一个演出地点。如此往复。无休无止。像现在这样悠闲的生活,反倒让魔女有些不习惯。
每天看着孩子们欢笑。玩闹,倒也是种很奇妙的享受。虽然这些小混蛋每天都吵吵闹闹的,但是却意外的并不让人感到厌烦。
魔女走在走廊上,伸出手指轻轻的拂过德斯蒙德城堡的墙壁,感受着其中的沧桑。这座古老的城堡在现任主人的带领下,正慢慢散出生机。原本应该在风雨中慢慢腐朽倒下的城堡,竟然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春天。
死物尚且能够迎来自己的新生,罪无可恕的自己同样也能够被原谅吗?
露西奥拉不知道,虽然夏娜洛特已经开导过她,而安第尔也时常找各种理由,让她忙的无暇去想太多。魔女在心中感谢两人的同时,心底的最深处却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明明说着爱,却把对方推下悬崖。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女人么?
都说魔女是因为被诅咒所以才永世找不到自己的爱人,但是露西奥拉却并不这么认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任何人逼迫她。既然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自然也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心事重重的魔女缓缓地走着,来到了古老的肖像前。看着眼前这副贵族少女的肖像,双眼渐渐迷离了起来。正如布卢布兰所说,画这幅画的人一定深爱着画中的女子。就算当初的笔法在现在来看早已过时,油画本身也褪去了往日的光鲜。但是蕴含在其中的爱意,却始终未曾消散。
要是有一个人能够如此爱我,那该多好?
露西奥拉愣神之间,竟然没有现肖像中的少女眼中正散着奇异的波动。还没等露西奥拉回过神来,一阵隐晦的空间波动中,魔女就消失在了原地。
露西奥拉心神一直恍惚,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只是当魔女看清眼前的状况,她却下意识的握紧了背后的扇子。
“没见过的客人……或许这一次真的能够……”
古旧的城堡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翠绿的草坪。原本是肖像中的贵族少女,正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露西奥拉的面前。金的少女肩头停着一只金色的蝴蝶,坐在草坪上的少女看上去异常的悠闲。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刚刚应该是对方使用了某种魔法将她转移到了这里,但是如果是魔女或者魔法师的话,她应该大多数都认识才对——魔法师人数太过稀少,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是眼前的少女美丽而陌生,露西奥拉在脑中过了几遍,却没有任何印象。
金少女坐在草地上慢慢的品着茶,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棋盘。看到露西奥拉的到来,少女矜持的站了起来,扯住了自己的裙角微微一礼。
“啊,差点就忘了自我介绍。”少女谦和有礼,看上去完全没有丝毫的恶意。但是不知为何,露西奥拉却感到了一阵无边的冷意。
“吾名贝阿朵莉切卡丝缇莉奥妮,欢迎你,来到我的茶会。”少女站直了身体,原本柔和的唇线,却变得越来越狰狞。
“来,跟我一起享受死亡前的绝望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ps:海猫真不是一般的难写,尤其二货完全不知道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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