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斗篷的“呼揭人”骑士,提着染血的钢刀巡视着战场,如鹰隼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匈奴营地,营帐被付之一炬牛羊被驱离斩杀,反抗者被毫无例外的处决,留下匈奴妇女抱着孩子在死人堆里瑟瑟发抖。
当鲜血染红了草原,每个“呼揭人”的眼眸里都读出了大仇得报的心情,曾几何时匈奴人也用类似的手段屠杀掠夺汉民,陇西郡被压迫奴隶的汉人奴隶依然历历在目,那些枉死于金城之下的无辜死难者何尝不是可怜人,与其同情异族的老弱妇孺不如关心自己的骨肉同胞,或许那被奴役的同胞里就有你的亲朋好友。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扎布被五花大绑的捆着,在拼命的挣扎无效后发出绝望的吼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儿时的玩伴身首分离,看到慈爱的大叔捂着胸口的箭疮静静躺在废物里,看到曾青梅竹马后嫁给情敌的初恋被倒拖着揪出营帐,看到自己所深爱的热土变的支离破碎,扎布的心都快碎了。
热情淳朴的匈奴汉子至今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代表着什么,明明是兄弟伙伴的呼揭人突然翻脸无情向他们热情的同胞砍去,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已经不足以形容场面的惨烈,抬起头看那天空中盘旋翱翔的食腐鸟类,在看成群结队围过来的草原狼和豺狼。
在大漠之眼居延海的一角鲜血染红了湖泊,闻到腥味的食肉鱼类在水边不断盘旋,平静见底的湖泊顿时变的混沌污浊。面对凶狠的“呼揭人”留守的匈奴部落勇士办法不多,他们拼命的抵抗只能换来残忍的屠杀。所有反抗者的兄弟父老都将被杀死,高过车轮的男童被无情勒死。原本安静的草原顿时腥气冲天。
扎布的眼泪流干了,他的心也碎了,颓然的卧倒在沾满父老亲朋血渍的草地上,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右贤王一定会报复你们的,一定会报复你们的!”
陈何拎着短戟走过来问道:“这是第几个定居点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第十二个,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够用的,逃散的匈奴部落也会很快联络到附近百里的匈奴人,我们时候找机会冲出去了。”沙利勒仔细擦拭家传弯刀,看到刀刃有些微微发卷感到十分可惜。
“不用急着突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沙利勒惊愕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一局都没听清楚。”
“没有。”陈何第一次掉书袋很失败的结束,十分气馁地说道:“我是想说。我们可以向西北方向走,引祸水西流。”
“咦!这到不失为个好办法。但是我们首次突袭右贤王部落时暴露了身份,恐怕不容易引走右贤王部的主力。”
陈何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也没说把他的人权部引走,只要引走一部分让匈奴人分心就足够了,没有人见到我们的真身谁知道我们到底是呼揭人还是汉人?”
来无影去无踪的“呼揭人”如潮水般退却,凶恶的猎手并没有如前所预料的那样突然来个回马枪,而是真的从大漠草原彻底的消失掉,生活在大漠之眼周围的匈奴部落终于能松口气,可是随之而来的烂摊子却摆在面前无法处理。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十二个匈奴部落惨遭血洗,部落里的男丁不分老幼被杀个干净,年轻漂亮的匈奴女人被掳掠走,只留下未成年幼童在四处寻找母亲的苦喊声,更糟糕的是这片尸横遍野的草场,变成野兽们的最佳游乐场,只有胆子大的牧民才敢骑着马三五成群驱赶野兽营救幸存者。
不过两天,右贤王的骑兵重新返回草原,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安抚和保护,而是鞭笞和咆哮声。
啪啪!
扎布被绑在吊索上,皮鞭一次又一次抽打在他的身上,后背被抽打的血肉淋漓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或许只有这样的惩罚才能缓解右贤王心头的愤怒。
“大王,我看他快不行了,不能再打下去了。”
于心不忍的匈奴小王们规劝着,然而他们的劝诫立刻遭到另一帮小王的反对,毫无疑问扎布的原因导致匈奴人因此死伤惨重,特别是几个带着大军在汉地边境拼杀的匈奴小王,他们本以为把部族留在居延海安心渡夏是最好的方式,却没想到受到扎布的误导引来一群“呼揭人”的饿狼。
“你给我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居延海?他们是不是汉人?”
扎布被一瓢凉水泼醒,有气无力的抬起脑袋摇摇头,虚弱的说道:“我不知道。”
行刑者狠狠给他个耳光,打的扎布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皮鞭像雨点似得落下来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被打的眼看不行了。
“住手吧!留着他一条性命或许还有用,把他带下去用最好的伤药治疗,我要看着他活过来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死掉。”右贤王的号令让行刑者战战兢兢,心里后悔刚才抽鞭子太狠了点,万一这个不经打的家伙死掉,他自己可就小命难保了。
右贤王居犁转过头看向另外几个挨过鞭子的匈奴长老,五六十岁的老人也被打的整个人都不行了,他厌恶的转过头对手下吩咐道:“没用的老头丢出去喂狼吧!我们匈奴人不需要这样无用的老东西。”
匈奴小王们莫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右贤王下定决心追击并报复狡猾的袭击者,不管他们是汉人还是呼揭人。愤怒冲昏了他的大脑让右贤王做出无视军臣单于命令的行动,然而在场的匈奴小王并没有勇气也毫无立场去指责他所做的越界行为。
将心比心。换做任何人的亲族好友惨死在不明身份的袭击者手里都会怒发冲冠,更何况匈奴小王的集团里就有不少收到学习的可怜虫。他们红着眼睛像发狂的野兽四处寻找可以撕咬的猎物,如果自己运气不好撞上去说不定也会误中副车撕成碎片。
盛怒下的右贤王并没有引此失去理智,他仍然把八万骑右贤王军主力留在汉地边境并摆出一副随时入侵的架势,而他自己则带着三万骑兵沿着卑鄙的袭击者们留下的痕迹向西北方向追击,此外他还留下一万骑兵驻守在大漠之眼居延海,严密监视方圆几百里内的草原河流。
右贤王的离开让陇西郡边境的军事压力递减,失去主心骨的匈奴骑兵并不敢像往常那样出没在汉境内巡逻,他们远远的撤人休屠王的草场扎下脚步,就像狼群在狩猎前盯着野牛群寻找机会一样。但是汉人并不怕群狼战术。
“加把劲再抹一层石灰今天的活就忙完了。”顶着夏季的日头,郑通挥汗如雨的忙碌着,他是金城修补受损城墙工程的施工指挥,由他带领三千名民夫为金城要塞做补强工作,毕竟他亲身经历过新长安的全程修建,并参与最近几年长安城附近的几个大的建筑工程,其中包括正在修建的茂陵。
郑通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来,除去他还有南庄的男女老少近千口人,平阳侯府下的十余个庄子乃至长安附近的农民都被集体搬迁到陇西郡。这一批人也有二十万人。
抬头看看日晨,郑通叹了口气:“这儿比长安的天下热,气候也比长安干燥些,狭小的郡里忽然挤入五十多万人。到处都能见到人影晃动可不是个好兆头。”
金城的城门校尉走过来,友善的递来一只军用水壶:“兄弟说的没错,车骑将军告诉我们不要着急。咱们正在编练的新军不是马上要出来了吗?过几天打败匈奴人就好了。”
“新军练的怎么样了?”
“听说被拉出郡外拿匈奴部落练练手,大概是差不多能用了。”
就在这时候。城头的瞭望哨兵挥舞旗帜大门打开,一骑信使冲入城内大喊道:“好消息!陛下喜得麟儿。天子有后人啦!陈皇后被废,天子封卫子夫为皇后,不日将举行册封大典。”
“啥?”
郑通心里微微一跳,城头上忙碌的民夫也停下来仔细聆听,长安城的百姓多半对陈皇后抱有些许好感,特别是在堂邑侯陈家倒台以及陈家断子绝孙的影响之下,使得这位大龄皇后的身上带来更多的不幸色彩。
“陈皇后为什么被废掉?”
“皇后无子、不敬天子而被废。”
郑通倒吸口凉气,天子下手之狠前所未有,无子被废是先皇汉景帝废黜薄皇后的理由之一,拿到陈皇后身上也可以算作个理由,但是不敬天子可就有点太冷酷无情了,毕竟也是结发多年的夫妻好歹也应该有点夫妻之恩,哪怕是天下第一夫妇也不可能保持时刻的尊敬,相敬如宾何尝不是讽刺夫妻之间感情淡薄,把礼法看的比亲昵更重要。
不敬天子,意味着天子对陈皇后的挑剔,依照陈皇后在民间留下的骄纵形象不难猜测,或许不敬天子的罪名只不过是皇帝蓄意找茬,陈皇后大喇喇的随意性格很容易被利用作为攻击点,借着言语冲突引发的不敬天子罪名引出无子被废的真正杀手锏,把寻常不好意思说出来的罪名堂而皇之的拿来做罪名。
在长安城的百姓眼里,陈阿娇并非不能生育,或许仅仅是天子不喜欢大龄皇后,故意疏远或敷衍她不愿意留下孩子,若沿此方向设想下去会让人毛骨悚然。
同情大龄皇后的民夫们关切地问道:“陈皇后受到什么样的处置?”
“退居城南的长门宫幽闭,保留皇后的一应待遇尊仪,椒房殿里的宫女内侍以及护卫庖厨医工一并转到长门宫,但是不允许闲杂人等出入更不允许废后离开长门宫。”
民夫们摇摇头,大概这就是可怜的大龄皇后所能享受到的最佳待遇,天子的吃相终究还算文雅,并没有借用巫蛊厌胜埋木头人等手段来诬陷陈皇后,年初长安曾经传闻有许多操着传统巫蛊之术的巫女在城内活动,最后是被北军一网成擒送到北方边塞当舂米工。
郑通虽然很同情陈皇后,却并不认为陈皇后能够长久的抱住地位不失,自从太皇太后窦漪房病逝以来,陈皇后的地位可谓是每况愈下日益艰难,注定要被天子赶出椒房殿做个深宫弃妇渡过余生,只是没想到天子会那么仓促的行动起来,或许是因为天子太急切想保护唯一的儿子,为了确保儿子的法定继承地位,天子决定心狠手辣的对无辜的结发妻子下手。
相比之下,刚生完儿子没多久的卫子夫被仓促定位皇后,更进一步暴露出天子急迫的心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郑通瞥见城门又一次被打开,骑着马冲进来的信使挥舞着手兴奋的大喊道:“大喜啊!车骑将军喜得贵女,阳信长公主又生了个女儿!”
“哎呀!双喜临门!”
车骑将军府,府中的下任欢天喜地的庆祝着,在同一天不同时间段经历两个惊喜,上午辰时末阳信长公主肚子剧烈疼痛送入产房,在经历一个时辰的漫长等待,勇敢的长公主在产房里生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更有意思的是在得知阳信长公主生得女儿的消息后,紧张半天的卫君孺还没喘几口气肚子也痛起来,刚出来的产婆又忙着赶上卫君孺生孩子,卫君孺生孩子就相对困难点,或许是吃的营养品太多导致肚子里的大胖小子很难生出来,直到一个半时辰后才生下个胖娃娃,一称重足有八斤的胖小子。
“恭喜将军双喜临门!”
曹时笑着摇摇头:“你不也是子孙满堂。”
宁成呵呵一笑又鞠一躬:“再恭喜将军新军已成,可堪大用了!”
“噢?那真是大喜!”曹时的眉毛一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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