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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掉头转向往南,这时候商队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十几个被绑缚的奴隶不知用哪种办法切开绳索逃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
日达木勃然大怒,领着四十个羌族武士追上去,一刀一个把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余下的奴隶像群受惊的兔子吓的直打哆嗦。
就这么耽误不少时间,调动羊群和骆驼又非常消耗时间,一来二去就把守在谷口的匈奴人引过来。
匈奴骑兵来了!
冲过来是一百多骑匈奴骑兵,他们是右贤王帐下负责尹吾卫戍的常备部队,人数虽少战斗力却远高过尹吾附近的游牧部落,用来对付只有几百到上千口人的小部落是完全足够。
商队里大部分人首次面对凶残的匈奴骑兵,看到右贤王的银色狼旗,年轻的骑士不禁面色微变。
马贼们以往面对是匈奴部落骑兵,在大漠上欺负小部落压力不大,左右贤王帐下的正规匈奴骑兵还从未碰到过,即便冯寿曾经交过手的匈奴骑兵也并非王帐之下的精锐。
汉人骑士很忧虑,羌人武士面无表情,他们没接触过凶残的匈奴精锐。更谈不上有丝毫的畏惧感,小月氏人不但不怕反而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抽出刀子把银狼旗下的匈奴人砍成两截。那面旗帜亲手毁掉他们的家园,几十万人流离失所如丧家之犬四处流窜,国仇家恨近在眼前岂能无动于衷。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张骞迅速从皮兜里拽出个牦牛号角,高原上特有的呜咽号声像一道战斗命令,商队里二百多号人同一时间抽出弓矢。
甘父握住战功大喝道:“赵顺,开始报数!”
“太阳在南,以太阳为正点。四点方向一百三十六名骑兵,距离我们六百步远。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麻利的上好弓弦并数清楚箭壶里的箭矢,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赵顺的俏皮话让武士们心神一凛,商队里许多黑话是张骞从曹时那儿学来的。平时交流夹杂几句黑话也是辨识身份保护隐秘的手段,掉链子是嘲讽一个人无能的黑话,没有人愿意在战斗中掉链子。
“四百五十步!可以试拉弓弦找找感觉,顺便找准你们最擅长的抛射角度。”
赵顺笑嘻嘻的瞥了一眼:“还有三百步的距离!咦?对手好像要校射了。”
零零散散一百多支箭矢落下来,有几只可怜的黄羊中箭身亡,全员至今仍保持零伤亡。
“二百步!对付又校射了。”
赵顺笑眯眯的看着漫天箭雨落下来,这一轮箭雨明显更具有杀伤力,有几个倒霉鬼很不幸中箭,索性都练过躲箭的技巧。几箭射中的不是要害部位。
“没射中要害,流血不多,我不会死!”
“射中肩膀。没有伤到骨头,我不会死!”
“射中右手小臂,不能拉弓了,我也不会死!”
凡是中箭的伤者大喊一声,顿时间商队里士气大振。
受伤的人翻身下马,迎着漫天泼洒的箭雨不慌不忙的拔出箭矢。这个时候砍下箭杆和拔箭一样很危险。
商队里全是见惯厮杀的汉子,在陇西郡专门请教一共学习战场急救护理术。伤者从皮兜里翻出伤药涂在伤口上,再用纱布死死缠住防止失血过多死亡,凶悍的羌人直接拿出火折子往伤口上按。
顿时间,青烟冒起散发着焦糊味。
“啊!”
凶猛的羌人齐声大吼,愤怒和仇恨是激励士气的良药,列阵的骑士们挺胸抬头直面箭雨侵袭。
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不是血勇之气,而是对生死看淡的从容和淡定。
匈奴人的软弱出乎他们的预料,箭雨的打击力度远比预料中的要小。
或许是因为这支匈奴百人队长期疏于战阵,又或许是他们仓促应战状态得不到有效发挥,感觉就像弓弦没上好士气不足的样子。
几轮箭雨射击没起到效果,匈奴骑兵发觉异常。
冲锋的速度有所下降,往日里一两波箭雨下去对面的游牧民阵形就乱了,放进距离一波冲锋杀散掉,接着是单方面屠杀。
领头的百骑长惊愕的发现,在己方箭雨猛烈的覆盖之下,不知是临危不动亦或是被他们的骑兵给吓傻了,总之那商队竟然阵容不散。
匈奴人的进攻陷入短暂的迟疑,突击的速度有所减缓。
赵顺大笑道:“匈奴人变阵,看起来这群狼崽子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咱们。”
众人哈哈大笑,横在心头的那一丝凝滞随之消散,即便迎面杀来的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匈奴人又能如何?照样杀掉就是!
“勇敢的鹰眼之王,你能看清那百骑长的表情吗?”日达木在队伍的另一头喊道。
商队现在有一百六十号人,规模翻倍使得商队暴露的几率大增,为了确保安全,斥候的重要性大幅提高,赵顺是商队里最好的斥候,其本人是草原上最狡诈的恶狼,比匈奴人更加难缠和狡猾,曾经多次逃脱匈奴和汉军的追捕,拥有出色的侦查和反侦察能力。
出色的箭术并非他的最强之处,赵顺天生有一双鹰的眼睛和狼的耳朵,之所以屡次三番的逃出追击,全凭近似野兽般灵敏的嗅觉。
赵顺张望一下:“那个百骑长在迟疑,他似乎要让突击的阵形散开。变成兜圈子骑射压制,真是个天真的人,现在冲过来还有一丝可能。纯粹比射术是在找死。”
“一百二十步,该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放箭!”甘父手中的箭矢应声脱弦而出,弓弦回弹的下一瞬又扣住一根箭矢拉动弓弦,木头戒指似的扳指轻轻一动,箭矢瞬间飞出去。
十息之内连发十矢,每一箭拉弓如满月,发力的瞬间处在最强的巅峰状态。要知道那可是一石五斗足有90市斤的重型战弓,每一根箭矢携带的动能可以刺穿最坚硬的铁甲。面对只穿皮甲的匈奴骑兵,简直就是一场大屠杀。
一支箭矢急速钻入匈奴士兵身体,箭矢从他的胸口没过刺破胸腔,又从后背飞出直钻入他身后的目标。第二个人同样一声不吭的栽倒,眨眼之间竟然完成一箭连穿两人。
“好无趣,我们太强而对手太弱了,太没有挑战性了。”冯寿无聊的弯弓放箭,才片刻间已经连续射杀三人,箭术好的人占大便宜,一百五十步就可以定点狙杀,箭术差的八十步以外都不敢乱放箭,浪射是商队严禁的恶劣行为。节省武器箭矢尽量收集储存更多的备用箭矢,确保己方在草原大漠上的绝对安全是第一要务。
吕横的箭术就很不怎么样,八十步是他控制精准度的极限。他更喜欢用战戟来决一胜负的套路,可惜的是草原上的蛮族更喜欢弓箭定胜负,冲锋砍杀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所以他在商队里一直很憋闷。
眼睁睁看着小屁孩冯寿连杀三人,还不停的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酸话,吕横怒了:“你这兔崽子唧唧歪歪个屁啊!西域的蛮族到处都是大把抓。有本事你去乌孙国逞英雄,别在这吓叫唤影响俺们的心情。”
“哟!原来是吕头还没开张呢!要不要给你分个人头?喊声哥就行。”冯寿掉头就跑。
吕横摸起弓真想给他来一下。但是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的,冯寿的箭术比他好几倍不止,放箭不但射不到人还会触犯忌讳,所以明知道这熊孩子嘴巴欠抽,吕横抓不到他也毫无办法。
匈奴骑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栽倒,还没冲到一百步以内,那名匈奴百骑长愕然发现身边只剩下区区三十多名骑兵,他忽然很后悔今天的执勤任务,如果他犹豫一下没有选择出谷追击,如果他再冷静一点派人去质询,或许不会落得现在的境地。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之间,狂风暴雨般的箭雨吞没他的同伴,在八十步内每个人都是超级神射手,匈奴骑兵刚拉弓还没来得及射箭就要忙着匍匐躲避,只要敢露头摆出射击的架势,保准箭没出去自己就先死。
噗哧!
百骑长的左膝盖中了一箭,剧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力,夹住马腹的双腿无法稳定住平衡,幸好他下意识抓住马鬃才勉强没有摔下马。
他回过头发现自己的伙伴稀里哗啦摔下马,明明是右贤王帐下的勇猛士兵,可当他们面对这支凶残的商队时却像一群废物,眼睁睁的看着伙伴被杀死,而对付的阵形始终没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
当最后一个伙伴被杀死,百骑长抬起头大喊道“我投降……”
噗哧!
眉心中箭,五支从不同方向射来的箭矢,命中这可怜的百骑长额头,瞬间他就以非常恐怖的死像身首分离。
“都别愣着,把所有战马缴获,尸体的衣服扒光丢到雪地里,武器和箭矢全部收起来,剩下的人跟着我把黄羊和骆驼处理掉,晚上在这里集合然后进谷里。”甘父驱策着战马大喊道:“进了谷里过的安稳的冬天,咱们再启程继续西进!”
赵顺笑着报出战功和战损:“斩获首级一百三十六枚,缴获战马一百三十六匹,这次大伙表现的不错,没有蠢蛋射杀战马值得表扬,商都里轻伤五人,余下为无伤,全员没有战斗减员,大伙儿再接再厉,都要活下去啊!”
“一定要活下去!”商队齐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