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徵冲出烟雾的时候,刚好看见本以为毁了的五号车被一个日军步兵扔过来的炸弹给打中了,那一团冒着烟的东西砸在车子的前头,刚碰上没炸,落了地之后却炸了,**腾起的火焰把车子抬了一米多高,车子没有落下来就已经在半空中粉碎着火,油罐里的油料也被爆炸溅的到处都是,因为离的太近,车里面撤出来的机枪组被火油溅了一身,哇哇啊啊的叫了起来,不过只喊了一会就彻底没有了声音。
王世徵只被五号车的吸引了一下便将目光投向了正前方,他看见了不远处小鬼子戴着蓝帽子上的那圈黄边,密密麻麻的离的很近。“居然跑这么近?前面十一点到两点方向,开火!”他对着身边的喷射手说道。
他喊了一句却发现上面的喷火管根本没有动静,回过头一看,却见喷射手脸色煞白满头是汗,他本想拍他一下,但却止住了,柔声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害怕什么用也没用。”也许是道理说的太深,劝解无效他又道,“现在敌人就在前面,你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快开火吧。”
这次的话喷射手完全听懂了,他将喷射管调准方向,双手再猛的一开气阀油阀,只感觉气罐呼的一震,“嚯”的一声就有一条火龙往前方窜过去,火龙一现,伏在前面洼地里的日军立马起身往后方逃去,车旁边早已准备好了的机枪便“砰、砰、砰……”的开起火来。逃跑的日军不断的被机枪击倒,但那些一时间没有跑的日军却相安无事——火龙冲出了喷火管,飞了没多少路就颓然落地。
“气压太低了!”王世徵看着落地的火龙,感觉只喷了三十米不到。
“气压已经最大……”喷射手说道。
他这话没有说完。不远处就有日军站起身想扔**过来,只是刚站起来还没有扔就被机枪扫射到了,炸弹直接掉在地上爆炸,几个日军被炸的飞了起来,这边才炸。机枪组那边却被另一处的日军炸弹炸飞了,马克沁飞到半空,再落下已经变成了麻花。除了机枪被轰上了天,喷火车附近的那些步兵,也被四周冒出来的日军步兵压制在地上无法起身。
“我们被围上了!这是日本人的伏击圈。”王世徵终于感觉到了不妙,虽然以前在训练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但是真是的面对仍然让他内心巨震。他话一说完,便感觉一阵轰响,身子忽的一轻,无数的火光在身边飞舞……
“他娘的!快上!”老赵带着自己的排冲出烟雾,便看见己方的喷火车被炸的匪了起来,车子没爆。只是被炸成了好几块,里面的骡子也倒毙在地。看到车子那边似乎还有活人,老赵赶忙催促自己的人赶紧杀上去。
珈蓝少尉看着被炸成几块的喷火车脸上一阵抽搐,他的小队在喷火车一开始扫射时就被烧死了大半,剩下的士兵吓得魂飞胆丧,不顾一切的往后方窜逃,直到在临近第一道堑壕的时候。才被之前换下阵地的十三旅团一阵砍杀,算是止住了溃势。乱纷纷的局面下珈蓝少尉也跟着大家逃了,等到被十三旅团阻拦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恨自己的小队玉碎了大半,更恨自己这样一个武士却被喷火车吓得返身逃命,珈蓝少尉对喷火车有一种说不出的仇恨。
看到炸烂的喷火车里还有敌军士兵,珈蓝少尉制止了身边士兵开枪的举动,他要亲自过去,把清国人的头砍下来。
喷火车被炸弹击中爆炸的时候,王世徵在一瞬间死了。一片炸飞的金属片插入了他的后脑,死亡对他来说无比平静一片祥和,而喷射手却侥幸没有受伤,不过他的左腿被压缩气罐死死的压住了,看这越来越近的小鬼子。他不由的大叫的挣扎起来,可是任何的挣扎似乎都是无用的,车身压着气罐,气罐压着他,最后他惊恐的看到一个小鬼子立在了身侧,更是惊恐的看着小鬼子的指挥刀举了起来,他抬着手正要做无谓阻拦的时候,几记枪声响起,身侧的鬼子高举的指挥刀掉了下来,身子再摇晃了几下,整个人也扑倒在地。
是自己人上了来,喷射手心中想到,他大声叫了起来:“救我!救我!就我!”
老赵的人不用几枪就把围着喷火车旁的小鬼子干掉了,他一使眼色,便有两个兵冲向喷火车,要把压着的那人救出来,
“快点!他娘的快点!”喷火车被炸的时候,对面几十米外的日军便又冒了出来,看着无数的人影朝自己突来,老赵一边开着枪,一边连忙催促自己的人快点把那人从车下面弄出来。
连拉带拽,喷射手好不如容易弄了出来,只是刚把这小家伙拖出来,他一翻身就扑向了那些残骸,流血的手抓住车身使劲的往上抬起,大声喊道:“快!长官还在下面,长官还在下面!快抬起来……”
就要被无数小鬼子围上的当口,老赵还往前冲了一下跑到五号车那边,看见那那机枪没坏他便立马抱了起来,五十多斤的马克沁在他怀里轻如无物,急急的退到喷火车这边,见喷射手还是使命的抬车子就人,他放下机枪一把将喷射手拉开,朝里面扫了一眼说道,“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快,撤!撤!”
老赵呼喊着,手下的一个班拽着喷射手立即往后跑,到了三十米后立即停住,转身蹲在地上不断往前射击以掩护其他的士兵撤退,看着身边的兵越来越少,老赵拔出两个手榴弹,拔掉引信之后扔在喷火车到在地上的油料灌下,然后抱着机枪带着最后的几个兵往后猛跑。在他刚跑进烟雾区的时候,身边“轰”的一声,一片火油四溅起来,离车十几米的小鬼子点着了一片。
老赵一点儿也没欣赏到他的两颗手榴弹炸出的火花,他紧了烟雾区之后。便一直喊道:“自己人,自己人。……鬼子上来了!鬼子上来了!”
“先生,惺初说火龙部队都……”贝寿同没有去北面前线而是留在司令部里,他刚放下前线的电话便对杨锐回报。
“哦…莪孙呢?他退回来了吗”杨锐并不吃惊于火龙部队的失败,他只是关心这些人是不是活着。特别是指挥官王世徵有没有回来,在他的概念里,王世徵以后完全可以成为中国的古德里安。
“惺初没有说,现在只救回三个人。”贝寿同知道杨锐对王世徵的看重,话说的无比轻柔。
“哎……”杨锐的眼睛闭了起来,战争不是凭借一两件新式武器就可以扭转局面的。喷火车虽然简陋,但他仍以为可以用一次,可谁想到掩护自己的烟雾反到成了对方的帮凶,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杨锐还在沉思,旁边贝寿同又道,“先生。惺初还说现在只收回一千米左右的阵地,并不能完全掌握战斗区的局面,加上现在烟雾未散视界受阻,日军的突袭难以遏制,他希望司令部能调援兵增援一团。”
形势刚有些好转又马上直落。四团那边刚刚来电说敌情有变,但杨锐还是打算就是凭二、三两个团也要给日本人来一下,可是这边下令还没有两分钟。南面就要顶不住了。他不由的看向雷奥,战争很多时候是决策问题,之前潘承锷危急之下只能先解决后顾之忧,然后才能向南夹击第一师团,而现在他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可也是做出潘承锷那样的决策吗?
“杨,我建议北面的进攻暂时停止,抽掉兵力稳住南线,要不然我们击碎第一师团的时候,这里估计也被第七师团占领了。要知道一团两千人是没有办法抵挡敌军近万人的。到时候我们将被赶出这些阵地而被日军包围在平原上。”雷奥做了和潘承锷一样的选择,他的考虑点不是胜负问题,而是工事问题。确实,如果三台子全面被第七师团占领,那么打退了第一师团也是得不偿失的。庄子外即使可以开挖工事也无法和原工事相比。
“如果俄军的援兵迟迟未到,那么我们驻守的再久也没用意义。”杨锐说道。有更好的工事可以支撑的更久,但是支撑的更久的意义在于俄军援兵来救,如果俄军迟迟未到,那么支撑是毫无意义的。
“可我们驻守的是俄军后撤的必由之路,如果这里丢失,那么文官屯和榆林堡也要丢失,虎石台火车站将被这几个师团包围,到时候整个铁路将完全被日军切断,整个奉天等于被合围。库罗帕特金这个胆小鬼一定不敢让日军占领这些地方,他会派出援军的。”雷奥考虑的与其说是工事问题,不如说是救援问题,因为这是唯一的退路,他断定俄军一定来救。
“那好吧,给前线去电,让他们停下来。然后抽调二团去南面支援一团。”时间紧迫,杨锐当机立断,马上下了命令。
在己方轰隆隆的炮声中,二团三营营长黄大钧接到了前指停止进攻的电话,己方的炮兵已经在轰击日军的阵地了,士兵也已经摆开,他立马派人紧急跑向前线各连,命令他们停住进攻。士兵就要冲锋的时候,传令兵却带来了停止进攻的命令,这不由的让部队的士气一泄,但士气再泄也没有办法,一团这边局势已经很艰难,等二团的人到了南面的时候,一团的阵地已经丢了一些。
“情况很不好么?”方彦忱问道。
“很不好,部队折腾了一夜,疲劳的很,小鬼子可是两个旅团轮着来,一个旅团攻的时候,两个联队也是轮着来。真他妈的憋屈!”徐敬熙满脸尘土,眼睛里全是血丝,听着他沙哑的声音,估计这几个小时没有少说话。
“那你的人先下濑,我的人上去守着。”看着徐敬熙的狼狈样,方彦忱基本能猜到前线一团的士兵是怎么个样子。
徐敬熙点点头,司令部要再不派援兵,自己这边可要是撑不住了,在方彦忱提出换防的时候,他松了口气。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谢。只问道,“北面什么情况?”
“四团那边放鸽子了,砚孙说五台子那边又来了敌人,所以南北夹击夹不成了。现在你这边危急,我们这边本来想往北打也停了。惺初。我问你,莪孙是不是真的没了……”
又是一个问王世徵的,徐敬熙目光暗了下濑,“嗯。没了。”他看着方彦忱不信的样子,又说道:“李二虎那边救出来一个和他同车的兵,那兵说莪孙没死。可救这个兵的排长说救人的时候莪孙已经死了,一块铁片插在他后脑上……”
方彦忱低着头叹了口气,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他真不知道这一战下来,当初的同学还能剩下多少人。“该死的小日本!艹他妈的!”他骂了起来,然后没管徐敬熙便跑了出去。
随着二团的调动。战局仍然处于不利之中,南面的第七师团似乎要把早上溃退的怨气发泄出来一般,不计伤亡的在猛烈进攻一团的阵地,而北面的第一师团,本在刚才己方炮击的时候收缩了阵地,但后来见**军只打炮而不进攻,也回过神来了。反而开始炮击三团的阵地,似乎过一会也要大举来攻。第七师团还有八千多人,第一师团估计也不会少到哪里去,一万五六围着打六七千,占尽了人数优势。除了步兵被压制,野炮炮兵也被日军炮兵压着打,虽然俄制野炮的射程和射速使得**军有很大的优势,但是现在被困在狭小的区域内,加上**军炮兵人员素质、作战经验本来就是薄弱,十八门俄制野炮一点优势也体现不出来。在连续炸了几门炮之后,程志瞂只好下令炮兵转移,说是转移,但地方太小却没什么地方可转。
时间在一瞬间变的好慢,要不是怀表的秒钟还是行走。杨锐还真要以为这表坏了,“外面还没有消息吗?”日军两个师团进攻这南北两面,东西方向却没有进攻,只是派了少数士兵牵制着,日本似乎不但不怕**军逃跑,反而还是希望**军逃跑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少数人还是能摸出去的。
“没有消息!”贝寿同摇摇头,他也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和日军交火之后,感觉带情况不妙**军就让一个排的士兵带着马德里多夫和几个俄军军官从东面跑了出去,去了这么久,照道理也应该回信了。
马德利多夫上校在士兵的护卫下冲出了三台子后,便朝北往虎石台车站而去,那边就有俄军的一支部队,所以上校舍远求近没有往南直下奉天,他到达虎石台后,驻守部队的指挥官被他忽悠的同意派兵增援,但为了不被日本人伏击,指挥官要求天亮之后再派出部队,马德利多夫上校没有反对,只不过马上要天亮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枪声,前面来报说有一支日军忽然出现在火车站西南,这其实就是日第九师团一部。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本要增援的部队立刻解散防守各处,救援就此失败。
虎石台车站求援没戏,沿着铁路直通奉天的电话线又被日军切断,马德利多夫又只好问此地指挥官要了半个连的部队往南朝奉天而去。此时俄军总司令部虽然已经不在浑河南岸的下河望屯,已经往北迁至奉天停车场,但从虎石台过去也有近五十里路,想到过去的时间、军队集结的时间,开到三台子的时间,马德利多夫上校就不由的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相信即使一切顺利,等他带着部队前来救援的时候也已经在中午左右了,**军能坚持到中午吗?他无法预测,也许部队完整的时候可以,但现在……上校想到这不由自主的摇摇头,他使劲鞭打着胯下的马,快速的往南而去。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日军不顾伤亡的进攻使得守军的压力越来越大,北面第一师团还好,交错的机枪阵地和短程炮阵可以有力的将冲进战斗区的日军消灭,唯一厌烦的则是日军的野战炮兵,虽然三十一年式野炮性能极差,但经过多次大战之后的日军炮兵技术及作战经验无比精湛,不断的有炮弹准确的砸向那些重火力点,在这样准确的炮击中,工事里的机枪手和迫击炮手都吓得够呛,一听见炮弹即将落地的呼啸声便扑倒在一侧,直到炮弹炸开才从灰土里钻出来,对着蜂拥而来的日军继续射击。
北面的情况让人放心,毕竟工事是完整的,而南面虽然在拂晓的时候夺回了一部分战斗区的工事,但还是有近一半的区域在日军手里,加上战斗区聚而不散的烟雾,使得敌我双方的战斗力都打了很大的折扣。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充分发挥了人多的优势,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日军轮番上阵,不断的试探战线的薄弱点,二团长方彦忱不断记录者日军的进攻次数,在他接管阵地之前,一团已经打退了两次日军的白刃冲锋,而他接管阵地之后的这近两个小时里,他又打退三次日军的冲锋。以每次都是日军一个大队的兵力算,日军十二个大队可以轮着向自己进攻十二次,自己能抵挡多少次?9